第九章 好人陳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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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蒙大赦,陳愢麻溜地滾了。

    許觀哲虛弱地動動嘴角,想要道謝。隻他一有動作,牽連到胸口,又是一陣疼痛,臉更白了。

    “哎,你別動,別動,我去給你尋大夫!”許觀哲這模樣看著就不好移動,陳棣來此處偷懶,並未帶下人,陳愢一走,此處隻剩他們二人。

    許觀哲並不敢十分麻煩眼前這個少年,在此之前,兩人本無交集,但這不妨礙許觀哲知道,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份有多煊赫。

    連國子監頭號小霸王陳愢在他麵前都得畢恭畢敬,這個人的身份,許觀哲立即便知曉了。

    他早就忘了拜師禮當天兩人短暫的目光對視。像他這樣的小市民,在國子監裏的地位,還不如一些世家公子身邊的仆從。

    為了在這樣的環境安穩地生活下去,像許觀哲這種身份的人,也有他們自己的生存法則。

    比如入國子監的第一天,他就被學長耳提麵命地教育了半天,什麽樣的人物可以結交,什麽樣的,見到最好繞著走,敬而遠之,夾著尾巴老實做人,惹不起躲遠點。

    明哲保身的處世哲學才能讓他們活得更久,陳棣顯然就是最需要他們躲遠點的人物。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們小市民惹上,可能就是殺身之禍,便是國子監內不好動手,出去了也不會安全。

    就像今天,明明如果放在別的監生身上,就是好好道歉便能了事的一件小事,就差一點要了許觀哲的命。

    如果他們不是將他拖來了這間空監舍,碰到陳棣,十有,他一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想想怎能不讓人後怕。

    所以哪怕陳棣的態度與陳愢相比,不知道要溫和多少倍,許觀哲都不敢也不想麻煩他,他臉上還帶著傷呢!這傷也是因為自己!

    他顧不得胸口疼,急忙說道“都是我的不是,害世子爺也受了傷,心中已是十分過意不去,怎敢勞煩您再跑一趟?我且緩緩,一會自會尋了大夫診治,世子爺還是先治治您臉上的傷吧。”

    這話有點見外,陳棣有些不高興,但對方認出了自己,他又歡喜起來“你認得我?”會不會他也默默關注過自己?

    陷入愛情的少年腦子裏總會有些幻想,許觀哲當然不知他在想些什麽,隻奇怪莫不是陳棣剛剛被打昏了腦子,怎麽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自是認得的。”剛剛那些凶神惡煞的下仆可是叫過他世子爺的,能讓一個王府的下人害怕的世子,國子監裏除了平王世子,別無分店,許觀哲雖然傷得頗重,到底還沒聾,自然是聽見了。

    “好好好,你莫動,莫動!”陳棣歡歡喜喜地跑開了,不一會兒便將國子監內派駐值班的老太醫拽了來。

    真是拽來的,老太醫著實不年輕了,停下腳步後狠狠喘著粗氣,衣襟都被扯得有些開,與平日端莊持重的模樣相去甚遠。

    許觀哲錯愕,原來平王世子是個禮賢下士、樂於助人的熱心腸,連不認識的人都如此相助,真真是難得的大好人啊!

    還不知道自己剛剛被發了好人卡的陳棣目不轉睛地盯著老太醫為許觀哲切脈,又查看了胸前的傷,那白花花的胸口露出來,讓陳棣忍不住想捂住老太醫的眼睛。

    自己看中的人,怎麽身子還能被旁的人看見!

    “許公子胸骨骨折,因此才會疼痛難忍,但好在並無咳嗽吐血的反應,未傷及肺腑,好生調養,莫劇烈運動,三個月應能痊愈。”

    三個月?要這麽久啊?許觀哲有些擔心課業落下太多,他會被國子監除名。畢竟就是靠著吃苦耐勞,學習認真才進來的,三月不來,他怎麽可能跟得上進度。

    陳棣臉色也十分難看,覺得剛才就那麽放走陳愢,真是太便宜了!

    要有三個月見不到心上人,不是要了他的命嘛!不行,他得想想辦法,名正言順地接近許觀哲才好。

    “許兄不必擔心,課業方麵,我會親去跟夫子說,必會想出辦法,讓你在家養病,亦能跟上進度。”

    “如此”許觀哲本想說,如此麻煩世子爺,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您大可不必,對上陳棣認真的眼眸,到底沒說出來如此生分的話,變成了“就多謝了。”

    養病的時光過得還算快,陳棣隔三岔五便會來家一趟,像模像樣給許觀哲講課,留下夫子布置的課業,帶走許觀哲做好的。

    一開始,陳棣紆尊降貴的行為,讓許家一家三口戰戰兢兢,不知如何自處,時間一長,陳棣始終如一,許觀哲感謝之餘,漸漸也不那麽怕他,竟隱隱期待他的到來了。

    等到骨頭長好,許觀哲重回國子監上課,陳棣還有些悵然若失,再沒有借口,與許觀哲並肩而坐,如此親近了。

    這一次,倒是許觀哲主動尋了他來“蒙世子爺悉心照顧,哲終於痊愈,內心感激不盡。大恩不言謝,不知世子爺可得空,哲想下學之後,請世子爺吃杯水酒。”

    本世子爺太有空了!

    陳棣高高興興地應下來,一天的時間,都不知如何度過的,滿腦子都是下晌的邀約,連別的朋友喚他都聽不到,更別提聽夫子講課了。

    惹得夫子連連看他,不知世子爺傻笑個什麽勁,前幾個月努力學習,每節課都一絲不苟的那個世子爺哪去了?

    北城是京城裏花樓林立之所,東富西貴,南貧北賤,操賤業的人多數集中於此,其中就包括花樓。

    陳棣皺著眉頭,不明白為何許觀哲會帶他來這麽處魚龍混雜的髒地兒,摘星樓可是京城有名的小倌館,難道是他心悅於許觀哲之事,被知道了,對方特意過來惡心他的?

    不不不,許觀哲是君子,如何會做這樣的事?那麽,這是試探?對方也有意於他,卻怕冒犯,不敢言明?

    陳棣眸子亮了亮,隨著許觀哲一同進了摘星樓。

    “兩位客觀請隨奴家來。”樓裏比想象中安靜,陳棣沒有多說,跟著指引的龜奴,進了一間花廳,許觀哲微笑地打發走了龜奴,請陳棣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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