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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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從頭頂的天窗鑽進來,&nbp;&nbp;照亮了這間閉塞濕冷的地下室。
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浮動,牆角有一處髒汙的小便池,旁邊暗黃的牆皮脫落了一大片。
林竟殊已經在這裏關了三天,&nbp;&nbp;身上的衣服是五天前的,&nbp;&nbp;原本幹淨的襯衫現在又皺又髒,&nbp;&nbp;褲管上都是淤泥。
七天前他被林永廷派來的保鏢打了一針鎮定劑,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林家。
當天下午林永廷回來把他臭罵了一頓,並且打算把他送出國讀書,&nbp;&nbp;以免他再去招惹林退。
在林永廷眼裏,&nbp;&nbp;林竟殊沒做好萬全準備的時候,對林退做出任何挑釁行為都愚不可及的,&nbp;&nbp;更別說還被林退反將一軍。
麵對林永廷的斥責林竟殊沒做任何反駁,但當天下午甩開了一眾看守的保鏢逃了出來,然後用公共電話給林退打了一通電話。
第一通林退沒接。
知道他一向不愛接陌生的電話號碼,林竟殊沒有任何不耐煩,&nbp;&nbp;掏出一張紙鈔遞給了商店老板,向他要了一盒煙跟一支打火機。
林竟殊拆開煙盒,&nbp;&nbp;從裏麵抽出一支叼在嘴裏點上了火,劣質的香煙在口腔蔓延。
在打第三通時林退終於接了,聽筒裏傳來一道稍顯冷質感的嗓音,“你好。”
林竟殊用手指夾住煙,隨著煙霧吐出一句極其低沉的聲音,&nbp;&nbp;“哥。”
聽到這個聲音林退皺起眉頭,正要掛斷電話的時候,&nbp;&nbp;林竟殊接下來的話讓他頓住了。
林竟殊眯起眼眸,&nbp;&nbp;裏麵迸射出冷戾,&nbp;&nbp;但卻是平靜的,&nbp;&nbp;“你沒遵守承諾,但我會遵守,等著我給你寄過去沈莫歸的腿吧。”
喝著啤酒看球賽的商店老板古怪地看了林竟殊一眼。
林竟殊撂下這句威脅就掛了電話,他拿上煙跟打火機走出了商店。
商店老板回過神叫了他一聲,“哎,還沒找你錢呢。”
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壓根不想搭理,高個子的俊朗青年走出去沒再回頭。
商店老板咕噥了一句,然後從冰箱拿出一瓶酒繼續看他的棒球賽。
雖然林竟殊給林退打電話說要去找沈莫歸,實際他正在想辦法去加拉達州綁林退。
但薑還是老的辣,林竟殊剛通過非法途徑達到加拉達州的機場,再一次被林永廷的保鏢堵了個正著。
這次林永廷沒再見他,直接讓人把他關到這個地下室。
地下室的大鐵門足有一厘米厚,天窗不僅高還很小,三四歲的小孩子才能鑽出去。
林永廷每天隻讓人給他送少量的食物跟水,勉強能維持身體機能運轉。
想要摧毀一個人很簡單,剝奪他作為人的權利跟自由。
林永廷就在用這種辦法消磨林竟殊的意誌,想要他聽他的話。
這幾天沒人跟林竟殊說話,食物都是從天窗扔進來的,甚至連水都是。
他們會拎著水桶直接往
但這並不能打倒他,他跟林退不一樣,他不是從出生就是林家的小少爺。
小時候林竟殊跟著自己親生母親時經常挨餓,甚至會去隔壁餐廳偷東西吃。
所以不管這些人用什麽手段羞辱他,林竟殊絲毫不在意,他需要維持體力,然後從這裏逃出去。
今天的食物仍舊很少,隻有半個巴掌大的飯團。
幸運的是今天有肉,奧爾良雞肉飯團,這是林竟殊一整天的食物。
飯團剛扔下來沒多久,從天窗倒下來兩升瓶子的礦泉水,林竟殊立刻仰起頭張口接水。
天窗離地麵大約三米多高,形成一道衝勁十足的水柱冷冷地打在林竟殊臉上。
水流太急了,林竟殊嗆了一口水,轉過頭劇烈咳著。
嗆在口鼻裏的水咳了出來,但那種酸澀感從鼻腔直頂眼眶,林竟殊眼角冒出生理性的眼淚。
今日份的兩升水倒完了,天窗再次被關上。
林竟殊被水澆了一頭,但真正喝進去的卻很少,他低頭咳著,發梢濕漉漉淌著水珠,原本就潮濕的襯衫現在更濕了,還散發著一種難聞的氣味。
咳著咳著林竟殊突然笑了,因為他想到了林退。
如果林退麵對同樣的處境,他會不會像他這樣仿佛一條任人踐踏的畜生,還是到死都不肯屈服?
林竟殊覺得自己可以實驗一下,等他出去就把林退關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這樣他想對他做什麽都可以。
這個想法讓林竟殊心情愉悅,甚至可以說是他支撐下來的念頭。
他坐到地板上,抓起那團被水衝過的飯團,拆開了外麵的包裝袋,裏麵的米飯倒是沒沾上水。
林竟殊咬了一口,包裹在米飯裏的是切成丁的雞塊,米飯跟雞肉已經徹底涼了,所以味道有點腥,還很鹹。
林竟殊吃了兩口就感到口渴,但這些人不會給他送水,他也沒指望有人能雪中送炭。
不甚平整的地麵有一處凹陷積了一灘水,林竟殊蘸著水把飯團解決了。
這裏沒人跟他說話,甚至飯都吃不飽,林竟殊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想林退。
有時他會回憶他跟林退還沒徹底鬧僵,他用種種手段討好林退,每次都是付出百分之百,但隻會得到一星半點的回應。
後來在林家又待了一段時間,林竟殊學聰明了很多,他會挑選林宜挽不在家的時候接近林退。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這樣做成功幾率確實更大。
他來林家的第二年夏天用自己的零花錢,通過一些途徑買了幾條毒蛇。
蛇的毒性不是很大,被咬之後隻是會感到麻痹,24小時這種症狀就會消失。
他先是在小區放了幾條,物業發覺之後開始清理各個草坪,生怕這些蛇咬到這些非富即貴的住戶。
但這件事還是很快被其他業主知道,物業隻好派專門人員挨家挨戶檢查。
林竟殊趁著保姆不注意,把剩的下最後一條蛇放進了林退房間,然後人為製造了一起舍命救人的戲碼。
那幾天林永廷跟林宜挽都不在家,林竟殊被蛇咬傷之後,林退對他總算不再是愛答不理。
雖然不是有求必應,但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
直到林宜挽回來,她並不像林退那麽好糊弄,即便是小區裏先發現有蛇,她也不相信會有這麽巧合的事。
那時林竟殊還小,事情處理的沒那麽幹淨,林宜挽通過蛇的品種順藤摸瓜揪住了他。
林永廷知道後拿戒尺狠狠打了林竟殊一頓。
也是那天林永廷告訴了他一個道理,人可以狠,但不可以蠢。
對於林竟殊跟林退使心機,林永廷的態度是中立的,因為他們身份注定會爭搶,所以在他可控製的範圍內,他不會反對他們任何一個人向對方玩手段,前提是別這麽低級。
這是林竟殊第一次犯,林永廷要他永遠記住這個教訓。
林退自然通過林宜挽之口知道林竟殊幹的這些事。
當時他被林永廷打的下不了床,吃飯都隻是在房間,林永廷連醫生都沒給他請。
雖然疼得厲害,但晚上林竟殊還是咬牙強撐著從床上下來了。
後背上的傷口再次裂開,他故意穿了一件很薄的睡衣,讓後背的血洇透了衣服。
林竟殊敲開林退的門跟他道歉,說自己太渴望得到林退的認可,所以才做了這麽蠢的事,還向林退保證以後不會再做。
林退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隻是讓他回自己房間。
林竟殊蒼白臉上都是冷汗,看到林退這個冷淡的態度更泄氣。
但還是不死心地擠出兩滴眼淚,他抓住林退的衣角聲音帶著哀求,“哥哥,我真的錯了,我以後會乖的,不會再騙你。”
林退撥開他的手,加重了語氣,“現在回你的房間去睡覺。”
林竟殊宛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他的指甲用力摳了一下手心。
林竟殊沒再說任何話,彎著腰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房間。
他趴在床上,拿出枕頭底下的水果刀發泄似的戳著前天他纏著林退,要對方給他買的公仔熊。
熊肚皮裏麵的填充物仿佛被手術刀開膛破肚了一般,攤了一床頭。
他真是恨透了林退的冷漠,也恨自己在這個家的處境。
正在林竟殊發泄情緒時,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林竟殊心髒猛地一縮,趕緊把那隻玩具熊塞進被子裏,他現在還沒能力跟這些人叫板,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的恨意。
動作太大扯到背後的傷口,林竟殊倒抽了一口冷氣,但還是扭頭想去看是誰進來了。
沒等他轉過臉,林退的聲音傳了過來,“別動,躺好。”
林竟殊腦子轟鳴了一下,把臉埋進枕頭裏以此掩飾自己的情緒。
林退忽然掀開了蓋在林竟殊身上的被子。
林竟殊喉嚨懸了一口氣,生怕林退看到那隻被‘開膛破肚’的小熊,畢竟這熊是對方送他的。
直到對方一點點掀起他的睡衣,林竟殊先是一愣,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林退拿了止血噴霧過來,他用消毒紙巾把林竟殊背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開始噴止血的藥劑。
火辣辣的痛感讓林竟殊悶哼了一聲,但很快他咬住枕頭的一角,把所有聲音都吞咽了下去。
林退給他噴完藥什麽都沒說,轉頭離開了房間。
林竟殊慢慢鬆開了枕頭,靜了好幾秒,那幾秒裏他什麽都沒來得及想,隻是單純發呆。
回神後林竟殊從被子裏拿出那隻熊,然後把裏麵的填充物又小心翼翼地塞回了小熊的肚子裏。
隔天他跟家裏的保姆要了針線,在房間閑著沒事的時候把所有破洞都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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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竟殊躺在潮濕的地板上,仰麵看著天窗外的狹窄天空,他想起那隻熊,它至今還在他的衣櫃裏,肚皮上是歪歪扭扭的針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緊閉的房門被打開。
林竟殊意識到這可能是逃出去的機會,立刻從地上彈坐起來,但等看到門外站著的人,臉上的狠戾凝固住。
林退冷冷地回視著林竟殊,右手握著一根高爾夫球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