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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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那天虞懷宴跟林竟殊提前離席,&nbp;&nbp;這種輕視的行為令加拉達州那位官員大為光火。
原本林退計劃在這裏待三天,現在隻能留下來給他們擦屁股,因為這事在加拉達州多耽擱了幾天。
等成功拿下批文,&nbp;&nbp;林退才有功夫來處理林竟殊的事。
林竟殊的視線死死釘在林退身上,&nbp;&nbp;明明跟林退隻有七天沒有見麵,&nbp;&nbp;以前比這更長的時間都有。
但此刻見到他,林竟殊喉管發酸,心口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澀意,&nbp;&nbp;就好像被一根鋼筋苦苦支撐的大廈,&nbp;&nbp;在看到林退那刻轟然倒塌。
林竟殊眼眶控製不住的發脹,埋在心底那個聲音越來越大,&nbp;&nbp;幾乎要通過一種軟弱的方式宣泄出來——
他很想林退。
想見到他,想聽他的聲音,哪怕是仇視敵意也好。
林竟殊不想在林退麵前表現出任何脆弱,他努力克製自己,&nbp;&nbp;強行壓下呼之欲出的感情。
冷靜下來的林竟殊意識自己現在的模樣十分狼狽,他不願意讓林退看到他這麵。
但想到林退看到他的落魄可能會感到開心,&nbp;&nbp;他又會生出一種矛盾的欣慰。
林竟殊用眼睛描摹著林退的五官,在他近似乎貪婪的目光中,高爾夫球杆夾裹著疾風砸了過來。
那一杆落在他的右肩,林竟殊麵色瞬間變白,肩膀塌了下來,&nbp;&nbp;骨頭裂了一般得疼。
林竟殊捂住自己的右肩,低低喘息了幾聲,&nbp;&nbp;他不怒反而笑了起來,&nbp;&nbp;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退。
很快第二杆揮過來,&nbp;&nbp;擊中林竟殊的後背。
林竟殊悶哼一聲,&nbp;&nbp;後脊吃痛地彎下,他半伏在地上極慢地呼了一口氣,像是痛到極致呼吸都有點發顫,但被林竟殊極力掩飾了過去。
他重新抬起頭,嘴角浮現出一絲笑,“解氣了嗎?”
這個問題讓林退想起了鬱礎,想起那節車廂,那隻被磚頭砸扁的老鼠,嘴角慢慢拉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林退迎著林竟殊甜如蜜的笑容揮下第三杆。
“不解氣。”beta神色冷漠道:“我該拿刀剖開你的肚皮,然後在你的傷口處一下一下砸,直到骨頭砸碎,從裏麵淌出內髒。”
林竟殊瞳仁顫了顫,嘴角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
他感到恐懼,但不是因為林退這一杆打到他小腿骨上,也不是因為林退這段聽起來有點瘮人的話,而是林退會說出這種話。
林竟殊像是在壓抑什麽情緒,聲音又低又沉,“誰教給你說這些話?”
“害怕了?”林退伸出球杆抵在林竟殊脖頸,他碾著林竟殊喉間的那塊突結。
林竟殊喉口被堅硬的球杆頂著,忍不住泛上一陣陣嘔吐感。
其實隻要他向後仰一下頭就能避開球杆,但他被林退的眼神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beta居高臨下看著他,俊逸的麵上沒有任何情緒,冷得叫人遍體生寒,漆黑的眼眸晦暗可怖。
這不是林退。
這樣的眼神不該屬於林退。
林竟殊無數次幻想過囚禁林退該怎麽折磨他,他想他會折斷林退的驕傲,將他訓成隻聽他的話提線木偶。
或者通過催眠之類的手段,讓林退從精神上變成oa,每天待在家裏等著他回家,期盼著他回家。
林竟殊設想過很多種,每一種都是惡意肮髒的,沒有一種林退會心甘情願接受。
直到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他一直想要改造林退,但又真切的不喜歡被改造的林退。
林退一直是驕傲的、理智的,冷漠的同時又矛盾的有著一副軟心腸,或許那可以稱之為——有原則。
因為有著做人的基本原則跟較高的道德觀念,所以林退富有同理心,會不自覺對弱勢群體露出善意的那麵。
當年林竟殊就利用這點,他通過示弱的手段讓林退對他狠不下心。
他喜歡這樣的林退,想要得到這樣的林退。
但是誰把林退逼成現在這樣,是誰讓他說出這種變態的話,又是誰讓他變得暴力?
林退此時此刻的眼神像是一把捅進心窩的鋼刀,又像是一雙掐在咽喉的大手,將林竟殊撕裂,讓他窒息痛苦。
林竟殊痛到說不出一句話,仿佛得了寒症一樣,身體發著抖。
那是一種病態的顫抖,像是病入膏肓,承擔了極致生理痛楚的絕症患者,從眼眸,從心底,從四肢百骸滲出一種湮滅的痛楚跟灰心。
看著痛苦不堪的林竟殊,林退沒有心軟,在林竟殊右腿又是重重一杆。
他冷冷地說,“如果你再來煩我,碰我身邊的任何人,我絕不會放過你!”
此刻林退像一尊沒有欲喜怒的神佛,也像林竟殊的支配者,唯獨不像過去那個他。
他再也不會在有人欺負林竟殊時出麵,也不會在雷雨天讓家裏的傭人去林竟殊房間陪他,更不會在深夜為林竟殊塗藥。
林竟殊期待著那樣一個人關懷他,渴望著那樣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他。
現在那個人徹底消失了。
林竟殊瑟瑟抖著,他跪坐在地上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承受著林退徹底狠下心的冷漠。
林退看著林竟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對方眼睛支離破碎,脆弱的如同一個新生嬰兒,一隻螻蟻,一片薄冰,隻要他用一點力氣就能將他徹底弄碎。
林退收回自己的手,移開了視線,轉身離開地下室。
門外的保鏢將房門再次關上,然後從外麵上了鎖。
聽到落鎖的聲音,林竟殊猛地抬起頭,心裏填滿了慌亂跟絕望,他踉蹌著朝門走去。
但剛站起來邁出一步,小腿劇烈一痛,林竟殊栽到了地上,他忍著疼爬到門口。
“哥。”林竟殊拍著門,疼痛讓他的臉沒有絲毫血色,小心翼翼又叫了一聲,“哥?”
聽不到林退的回應,林竟殊徹底慌了,他更用力拍著厚實的鐵門,撕心裂肺的吼聲回蕩在地下室,充斥著痛苦跟無望。
“哥!”
“林退!”
“你回來!”
太陽被一片厚雲遮住,天窗投下來的光暗淡下來。
林竟殊就像置身地獄,除了困獸似的一聲聲叫著林退的名字,他什麽都做不了。
直到喉間充斥著腥甜的血味,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林竟殊拍著門的手慢慢垂了下來。
黑暗徹底籠罩在他身上,再也沒有光了。
林竟殊如同死了一般仰麵躺在地上,眼珠半天不動一下,一滴溫和的液體從眼角滑了下來。
在死寂的地下室,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個晚上。
林退給他塗完藥,臨走的時候給他重新蓋上了薄被,不過被子隻拉到了後腰處,因為背上的藥還沒完全吸收。
那天之後林退晚上都會過來給他抹藥,林竟殊嚐試著跟他撒嬌說疼,林退從來不會安慰他,甚至連話都不說。
但隔天他塗完藥離開後,林竟殊發現桌子上有一袋小熊餅幹。
林竟殊以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可他傷好之後林退又恢複了以前的態度,還是跟索斐走的親近。
為什麽就不能一直對他好呢?
林竟殊想不明白,索斐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是他費盡心思,不僅賣乖討好,有時還會自我傷害,即便是這樣才得到林退一點點的關注。
他嫉妒、憤怒、委屈,複雜的情緒讓林竟殊逐漸扭曲。
後來他走上一條不歸路,把林退越推越遠。
林竟殊看著那扇天窗,想象著自己是一隻鳥從這裏飛出去,飛到林退麵前,然後從高高的地方摔到林退麵前。
他會摔的四肢扭曲,腦袋爆裂灑出染血的腦漿,骨頭從體內穿刺出來,這樣林退就能一輩子都記住他。
林竟殊疲憊地閉上眼睛。
支撐他的念頭沒了,他忽然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一切都沒意思透了。
-
林退從地下室出來,一身正裝的林永廷站在門口,他身後站著兩個高大的保鏢。
林退跟林永廷秘密簽訂了一份合同,保證在十年之內不會隨意‘使用’自己的股份。
當然合同上麵不隻是股份,還有一些其他條約,複雜而明確。
林永廷正值盛年,他是不可能讓任何東西威脅他在公司的地位。
同樣林退也需要十年時間沉澱自己,他馬上就要滿二十周歲,三十歲之前他要韜光養晦,搭建自己的班子。
林永廷問,“你們談完了?”
他對林退手中的球杆視而不見,因為林竟殊確實需要敲打一頓,他了解林退,林退是不會真對林竟殊下死手。
林退語氣淡淡的,“嗯。”
林永廷看了一眼腕表,像是一會兒還有事要處理,所以不自覺帶著一貫的命令,“那這件事就這樣,以後誰都不要再提了……”
林退打斷林永廷的話,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希望你以後改一下自己的態度,我姓林,是林登榷的林。”
林登榷是林退的外公,但從這天開始就是他爺爺了。
林退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下個月股東大會在見,林董事。”
看到林永廷變了臉色,林退沒有任何感覺越過他朝前走。
走出幾步林退停下來,他沒回頭對林永廷說,“你最好管住你兒子,別讓他再出來發瘋。他對我有那方麵的意思,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林永廷眼睛鼓漲了一下,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的情緒鮮少會有這麽大的起伏。
但林永廷很快收斂所有情緒,語氣陰沉地對身後的保鏢說,“把他給我拖出來。”
這個他是指林竟殊。
林永廷沒想到林竟殊喜歡林退,那這段時間他的種種異常就有解釋了。
不能再讓他留在國內,任由林竟殊這麽瘋下去林家的名聲非得給他毀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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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一直是林退難以啟齒的,如果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但林竟殊太瘋了,林永廷一向狠辣,即便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絕不會心慈手軟,由他監控林竟殊,林退才會覺得放心。
解決完最棘手一件事,林退不覺得輕鬆反而感到疲倦。
不過林退沒放任自己,因為這才是剛剛的開始,他還要進林氏,他要在林永廷的眼皮底下搶奪地盤,最終坐上林永廷的位置。
所以林退不允許自己像過去那樣軟弱,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麽東西可以傷害到他了,包括林永廷。
以後對方在他眼裏不再是父親這個身份,而是一個強大的敵人,一個需要攀登,然後跨過,最後戰勝的角色。
林退坐進正駕駛座位,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堵塞在胸口的東西呼出去之後,轉動車鑰匙,開著車離開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
回到學校林退將車停在車庫,下午他沒課,所以直接回了宿舍。
等林退打開臥室的房門,他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在午睡。
對方枕著他的枕頭,蓋著他的被子,身上穿著一套跟他款式相同的睡衣,懷裏抱著一隻藍色的企鵝玩具。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鬱礎越來越不客氣了,可以隨意出入他的臥室,睡他的床,還往他衣櫃裏添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