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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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張嘴咬住脖子的那一瞬,溫泅雪睜開了眼睛。

    盡管對方下一瞬就被遺族撲倒出去,但溫泅雪還是直麵了那張惡意扭曲的臉。

    溫泅雪捂著脖子,靜靜地望著他們。

    衝突發生的極快,結束也很快。

    幾乎是下一刻看守們就來了,拉開了少年。

    但是,那個成年遺族的脖子已經被扭斷了。

    慘烈的現場讓看守們都意外,繼而脊背發寒感到後怕,繼而重新評估了這個遺族少年的實力。

    他被咒術鎖鏈重重捆住,單獨看押。

    被帶出去的時候,少年沒有表情,漠然地掃視了一圈牢籠裏的魔族。

    每一個被他目光經過的魔族都瞬間化身瑟瑟發抖的綿羊,噤若寒蟬,乖巧可憐地貼著牆壁。

    少年最後看了一眼溫泅雪,然後就被那些人推搡押了出去。

    “你,出來,藥師大人召見。”

    接著,溫泅雪也被帶出去。

    溫泅雪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裏他的花草。

    ……

    一處奢華的房間。

    “大人,人帶到了。”

    藥師這次沒有罩在神秘的紅色披風兜帽裏,而是穿著繁複華麗的錦衣,臉上仍舊戴著半幅銀色精致的麵具,這讓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高貴威儀。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堂下的溫泅雪,目光肆意打量。

    因為抓來的奴隸都是用來試藥的藥奴,所以流蘇島對他們並不像對一般的囚犯那樣粗暴。

    每日,牢房和奴隸都會得到兩次清理,在修真者的世界,左右也就是幾道清潔咒的事。

    即便如此,溫泅雪被帶來見藥師前,那些人還是安排他重新洗漱了一番。

    給他準備了新的衣服,順便也將他身上所有可能的危險物品都拿走。

    溫泅雪身上原本穿著普通的素青棉麻衣袍,現在被換成了輕薄柔軟昂貴的絲綢。

    是比晴朗天空之下的河水還要清澈,比流蘇島上四月之雪一樣的樹色更加清透的天水碧色。

    袖子很寬,腰封也很寬,勒得腰身很窄。

    隻要輕輕一抽長長的腰帶,就想拆禮物一樣,盡數剝落。

    這件衣服,前世溫泅雪也穿過。

    不過,前世溫泅雪穿這件衣服的時候是三年後。

    那時候,溫泅雪二十一歲,跟在淩訣天身邊已經三年。

    流蘇島忽然來了一個高層大人物。

    底下的人聽說,那個大人物喜歡美麗的東西。

    為了討好那位大人物,他們將目光投向了彼時作為淩訣天侍從的溫泅雪。

    於是,溫泅雪就被穿上了這件衣服,在對方接風洗塵的宴會上,被當作禮物呈上。

    當時,淩訣天就坐在主位上。

    淩訣天性情高冷寡言,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對朝夕相處相處三年,侍奉他左右的溫泅雪。

    他對溫泅雪三年說得話加起來也不超過一百個字。

    看到溫泅雪被打扮成那樣,當作禮物送到這種場合,淩訣天本就冷漠的麵容更加冰冷。

    但他什麽也沒有說。

    溫泅雪誰也沒有看,隻看著淩訣天,神情一如從前安靜溫順,隻是垂眸抿唇間,眼淚無聲無息滾落下來。

    淩訣天忽然站起來,徑直走下主位,脫下披風披在溫泅雪身上,抱起他就走。

    那時淩訣天才十九歲,彼時也隻是個被軟禁的傀儡少主,那些人也隻是表麵尊敬他罷了,見拂了那位大人物的麵子,當場臉色難看,問他這是幹什麽。

    那時,流蘇島的人層出不窮給淩訣天的床上塞人,試圖讓人生下帶著神子血脈的孩子,但次次都被潔癖嚴重的淩訣天扔了出去。

    淩訣天看著那些人,冷冷地說:“這個人,我要了。”

    那時候,溫泅雪的眼裏隻有淩訣天。

    被淩訣天帶走後,他一直沒有出過門,沒過幾天,就和淩訣天逃出了流蘇島。

    因此,即便前世那個自己要被送去討好的高層大人物也在宴會上,溫泅雪也並不清楚,對方長什麽樣子,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

    但反向倒推一下,這個藥師,溫泅雪前世在流蘇島三年都沒有見過。

    前世淩訣天被試藥,也是那個高層大人物突然出現後。

    加上,兩次一樣的服飾。

    合理猜測,前世三年後,空降流蘇島的高層,就是眼前這個藥師。

    ……

    藥師唇角翹起,一步一步走到溫泅雪麵前。

    墨色長發沒有被束起,散落披下,讓眼前泉水一樣清澈溫潤的美人顯得雌雄莫辯。

    烏黑的眼眸蒙著薄薄的水色,越是近距離看著,越是清澈安靜。

    他雖然看著自己,那雙眼睛卻因為瞳孔過於漆黑純粹,顯得毫無焦點。

    幽靜得,像個吝嗇注入靈魂的美麗人偶。

    藥師咧嘴笑了,聲音低沉緩慢:“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

    他側身,讓溫泅雪看清楚桌上擺著的東西。

    分別是留在地牢裏的:遺族帶回來掩人耳目的雜草,溫泅雪精心編織的花環,還有一顆裝在草籠裏的鳥蛋。

    藥師之前隻是不在意,隻要看了很難發現不了編成花環的草藥裏的小心思。

    被拆穿了,溫泅雪無措地輕抿了一下唇,夜幕秋水一樣的眼眸靜靜望著對方。

    沒有掙紮,一語不發。

    像是默默等待對方施加懲罰。

    溫順得,像是被人長久圈禁在溫室裏的花朵,毫不設防,好像,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反抗。

    藥師歎息一聲,性格裏的惡劣難得收起。

    他拿起那個花環,並不在意那些草藥,將其戴回溫泅雪的頭上。

    微微傾身,他在溫泅雪的頸側,嗅到一縷似有若無清冽的冷香,不自覺深深嗅了嗅,低低地誘哄:“你討好那個醜八怪,不也是想被保護嗎?討好我,也一樣,甚至能更快達到目的。”

    藥師的手,一下一下,細細地把玩這花環下墨色秀麗,水一樣幽涼綢緞一樣順滑的長發。

    眼前這個美人,沒有任何征服的挑戰性。

    太柔弱溫順了,放著不管的話,甚至活不下去。

    除了過分震懾人心的美麗,和任何一個收藏起來後,就可以束之高閣,長久都不會叫人想起的,華美無用的花瓶、字畫,沒有任何區別。

    因著這份世間罕見的美麗,得到本身,才有了莫大的成就感。

    因此,也就不必急於占有,破壞僅有的快樂。

    可以姿態從容,延長愉悅的過程。

    藥師沒有再做多餘的事,收回手。

    側首移開眼睛的那一瞬,他不由自主深呼吸了一下,頓了頓,他才意識到,從方才看著那張臉,那雙烏黑靜謐的眼睛起,他就一直都在無意識小心屏息。

    那雙眼睛讓人想起深淵下的蝕骨河,一樣表麵清澈幽靜,卻漫不見底的黑,無法移開視線,忘記時間,看著看著,就像是要被吸進去。

    但也有不一樣,如果是這雙眼睛的話,似乎,可以心甘情願,被吸進去。

    藥師情不自禁伸手,觸到那張臉。

    溫泅雪沒有動,靜靜看著他:“那個人,會怎麽樣?”

    會說話的美人,像活過來的人偶,縱使眼裏還是倒影不出他的身影,但也叫人頗感欣慰,和……生出本不該有的受寵若驚。

    藥師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此刻他不介意溫柔一點,頓了頓,他意識到溫泅雪說得是誰:“你說那個醜八怪,深淵遺族?”

    溫泅雪沒有說話。

    藥師興味索然:“不會怎麽樣,畢竟,這個魔奴對藥劑的反應比很多人都強,留著還有用。你想見他?”

    溫泅雪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抿唇,眸光輕垂間微不可聞地動了一下。

    藥師笑了,縱容,道:“那就見一見吧。”

    他朝外揮手。

    溫泅雪朝門外看去。

    藥師回到桌前坐下,不甚在意,說:“坐下來等吧。”

    門外進來兩位下屬,和看守一樣的打扮,將桌子上溫泅雪的那些花草和鳥蛋掃在一旁,在空出來的桌上擺了精美的菜肴。

    溫泅雪看著被他們隨手撥開的鳥蛋,藥師淡淡吩咐:“過來。”

    在溫泅雪走近的那一刻,他忽然伸手拽著溫泅雪的手腕,用力一拉,迫使溫泅雪跌坐在他的懷裏。

    就在這時——

    “大人,人帶到了。”

    溫泅雪循聲望去,看到門外的遺族少年。

    少年也正在看著,煥然一新,比任何時候都美麗,正溫順地坐在男人懷裏的溫泅雪,頭上還戴著他們的花環。

    藥師語氣溫存,在溫泅雪的耳邊說:“有什麽想要的,就對他們吩咐。我並不是要限製你,但是,對你而言,島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很危險,任何一個人都會帶來你承受不了的危險,最好除了這裏哪也別去。不過你放心,不會一直這樣,過幾日我會帶你離開這裏,到時候你想去哪都可以。”

    說完,他等了等。

    溫泅雪並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他靜靜地望著門外的少年,安靜的麵容就像初春的河流,表麵尚未消融,安靜內斂,什麽情緒也看不到。

    藥師沒有太過失望。

    順著溫泅雪的目光,他也看了一眼門口的遺族。

    白天,魔界灰白色的陽光下,遺族臉上凸起的墨綠藤蔓更明顯了,讓人夜裏想起來就會做惡夢。

    那甚至與美醜無關,世間再醜的男子,也不會比那個人更可怕。

    藥師的唇角緩緩揚起,對著門外的遺族笑了,無聲地說:你已經沒用了。

    藥師無疑是英俊的,傲慢的舉止,麵具,錦衣,都加重了他上位者的魅力。

    就像天神嘲諷沼澤裏的怪物。

    任何人都知道,在這兩個人之間,該選誰。

    “他,欺負你,了嗎?”

    溫泅雪靜靜看著遺族少年清銳的眼睛,正要說話。

    “讓你說話了嗎?好大的膽子,還不對藥師大人行禮。”

    門外烏壓壓的一片人,有人試圖讓那個遺族少年跪下,卻不得。

    藥師麵具的眼神冷冷看著遺族,攬著溫泅雪肩的手,緩緩往下,揚起唇角貼近溫泅雪的耳邊,笑道:“一個怪物,他知道什麽叫……欺負嗎?”

    溫泅雪沒有動,隻是輕抿了一下唇,溫和靜靜地望著遺族少年。

    他端坐在男人的懷裏,眸光沉靜望來的樣子,像亡國的君主,坐在被敵人攻陷後的王庭。

    像高貴完美的玩物,溫柔凜然。

    對命運早有清晰的認知,放棄一切反抗,不為任何加諸自身的罪惡而羞恥。

    整個世界都是困他的囚牢。

    他越坦然平靜,就越叫別人心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