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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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與劍最後一次對砍,&nbp;&nbp;兩個人相持一刻,瞬間被產生的巨大靈力波斥開。
淩訣天退後一千丈,君罔極退到溫泅雪身邊。
君罔極拉著溫泅雪的手,聲音淡漠,&nbp;&nbp;氣息平穩:“走。”
下一瞬,&nbp;&nbp;帶著溫泅雪消失不見。
淩訣天玉冠微斜,&nbp;&nbp;神色可怕地望著離開的兩人,&nbp;&nbp;這一次卻沒有追上去。
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有所克製力量,&nbp;&nbp;因為似他們這樣境界的人,若是放開手打起來,&nbp;&nbp;整個世界都會被波及,尤其是離得那麽近的溫泅雪。
但是,淩訣天還是可以感覺到,整個戰鬥的節奏都在君罔極的主導下,&nbp;&nbp;他竟然找不到一絲反擊的機會。
“我是神明,我才是神明!本座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可他居然殺不了區區一個半步魔神,&nbp;&nbp;一個失去了神格的魔神算什麽神?
淩訣天一劍重重斬下。
萬鈞之力在地上斬開一道萬仞丘壑,&nbp;&nbp;紅色的岩漿在裂縫間滋長湧出,&nbp;&nbp;張牙舞爪地侵蝕向本就千瘡百孔的雲州城土地。
……
……
淩訣天氣勢洶洶走向蘇枕月。
蘇枕月好像知道他會來,&nbp;&nbp;不慌不忙,&nbp;&nbp;手執的玉扇化作拂塵,&nbp;&nbp;略略作出微微訝然的表情,&nbp;&nbp;微笑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順利嗎?”
淩訣天眼神陰鷙冰冷,漆黑一片,再沒有半分清明:“你告訴本座,&nbp;&nbp;君罔極沒有浮夢之世的記憶?”
蘇枕月的無辜和不解,&nbp;&nbp;毫不作偽:“是啊,&nbp;&nbp;他的確一直都待在他的魔界,每天不是在各域逡巡,就是和底下反叛的魔域勢力戰鬥,一貫如此,如果他有記憶,難道不該來找你或者找我算賬嗎?發生了什麽?”
他像是才找到了機會問這句話,神情帶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預感到似乎不太妙的鄭重。
淩訣天冷冷地說:“君罔極帶走了阿雪,從我的眼皮下搶走了他。”
他揮手,將當初的畫麵呈水鏡給蘇枕月看。
全程冷眼看著蘇枕月的反應。
蘇枕月看完了,也露出無法理解和隱怒的表情:“這個君罔極真是狂妄,他看上去好像的確不認識阿雪,但卻突然做出這種事,的確不對勁。不過,比起他突然恢複了浮夢之世的記憶,我倒是覺得有人從中作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淩訣天:“從中作梗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蘇枕月好不無辜,琥珀色的眼眸望著淩訣天:“我怎麽會做這種事呢?這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淩訣天:“我到現在還沒有對你出手,就是因為這件事對你沒有一絲好處,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與此事有關。”
蘇枕月蹙眉,鄭重道:“不是我,不諦僧!一定是他。”
淩訣天想到那個修羅鬼僧:“他是你舅舅。”
蘇枕月:“會殺我的舅舅。我記得,在浮夢之世裏,他最後想殺的人是阿雪。他說,隻要阿雪死了,你和君罔極就會不死不休。現在,你將阿雪藏在青檀小樓,他完全近不了身,想一個法子讓君罔極將阿雪帶出來,豈不是合情合理?”
淩訣天抬眼,眉眼殺意森森:“你的意思是,是不諦僧找到君罔極,他們密謀奪走我的阿雪。因為不諦僧想殺阿雪?”
這次殺意不是衝著蘇枕月去的。
因為淩訣天清楚,蘇枕月雖然危險狡詐,但他在浮夢之世能為溫泅雪而死,就絕不會做威脅溫泅雪生命的事。
蘇枕月頜首,直直地望著淩訣天,拂塵化作玉扇合攏,微遮了唇:“雖不全中,亦不遠矣。別忘了,原本的時間線裏,墟海預言你是滅世之劫本身,我是為了救你,才布下替死之法,得到神明道侶的身份。可是不諦僧為什麽幫你幫我?因為那時候君罔極占上風,隻有我跟你結契後,以我們二人之力才能和君罔極抗衡。那時,為了促使我跟你順利結契,不諦僧幾次三番有借刀殺阿雪的計劃。浮夢之世裏,不諦僧的行為和那時是一致的。他在想方設法讓你們倆同歸於盡。而且,我作為蘇家家主,知道一些關於他的早年的事情,你知道他曾經在墟海那邊求學,後來叛出師門嗎?”
淩訣天:“你是說,他是墟海那邊的人?”
蘇枕月沉吟:“是不是,找到不諦僧就清楚了。我與你一起去。”
淩訣天雖然還不完全相信蘇枕月,但他更不相信不諦僧。
正好兩個人在一處對峙,是人是鬼,一目了然。
淩訣天冷冷看他一眼,轉過身去:“我給你一刻鍾時間準備。”
畢竟,蘇枕月這一走肯定要交代一些事,約束蘇家行事。
蘇枕月望著淩訣天的背影,神情蕭然冷靜,玉扇遮掩的唇,唇角緩緩彎彎。
想起,在淩訣天找上他,詢問君罔極有沒有浮夢之世記憶前,他剛剛見過不諦僧。
不諦僧實在是一個妙人。
在浮夢之世裏,隻因為那時候的蘇枕月弱小,便想控製他,甚至該殺的時候毫不猶豫下手殺之。
任何人恢複記憶,想到自己在浮夢之世裏做過這樣的事,料想苦主有記憶,必然都會逃之夭夭,唯恐避之不及被尋仇報複。
再如何,也會避開苦主蘇醒的那一刻,等時間衝淡那一瞬的仇恨和憤怒,再想辦法化解冤仇。
但不諦僧倒好。
他在浮夢之世殺蘇枕月,殺得毫不猶豫,因為十八歲的蘇枕月沒有更多利用價值了。
但一旦醒來,兩世記憶融合,二十九歲的蘇枕月還是他的好盟友,他很需要蘇枕月的力量,於是連緩衝時間都沒有,就輕飄飄揭過了那一頁。
寧肯被醒來的蘇枕月打一掌,叫蘇枕月出出氣。
能屈能伸,逆轉自如。
連蘇枕月都佩服得緊。
這也罷了。
在青檀小樓的結界前,明明蘇枕月、淩訣天、不諦僧三人打作一團,大家都做盡了挑撥離間之事。
蘇枕月欲借淩訣天殺不諦僧,更是明明白白,毫不掩飾。
但,一旦逃脫,抓著蘇枕月和淩訣天不在一起的空當,不諦僧居然還能大搖大擺找上蘇枕月。
臉皮之厚,心態之穩,蘇枕月拍馬難及。
…
不諦僧一見到蘇枕月,就說:“你不是喜歡溫泅雪嗎?小僧可以幫你。”
做下這麽多事,他卻仍舊一副悲天憫人,聖潔莊重的菩薩態。
甚至,都不以師尊、舅舅的身份自居。
不諦僧:“小僧對溫泅雪沒有惡意。如果小僧當真非殺溫泅雪不可,第一世神戰時候,小僧帶溫泅雪去神墓山的一路上,有的是機會動手,不是嗎?”
蘇枕月似笑非笑:“不見得吧,那時候溫泅雪和淩訣天的道侶契約還在,你一動手就會驚動淩訣天。你也不想淩訣天死了,君罔極勝出,修真界誕生一個魔神。與其說幫我,不如說說,你有什麽目的。利益若是一致,倒也不是不能合作。”
即便是上一刻恨不得彼此死的敵人,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合作。
這一點上,隻能說他們不愧是甥舅、師徒。
不諦僧說:“小僧的目的很簡單,隻要溫泅雪不和淩訣天在一起,和誰在一起,對小僧而言都一樣。”
他眉目疏淡,沒有任何紅塵雜念。
但這話聽上去,像是該淩訣天這樣的人說。
當然,淩訣天若是說,原話就該是:隻要溫泅雪不和君罔極在一起,和誰在一起,都一樣。
但,淩訣天也絕不會說出這種話,以淩訣天的強勢極端,隻接受溫泅雪和他在一起這種選項。
蘇枕月問不諦僧:“為什麽?”
不諦僧雙手合十,寶相莊嚴:“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可以當作小僧和淩訣天有仇。小僧所言,句句屬實,如果你不信,小僧可以發道心誓言。”
蘇枕月神情矜冷,抬眼看著他:“可是,我已經和淩訣天綁定了,不可能和溫泅雪結契。”
不諦僧睜開眼,眉眼半闔,一片澄淨,和蘇枕月對視:“如果溫泅雪不離開淩訣天身邊,他會死,而且可能很快就會死。”
蘇枕月向來無害的眼眸一瞬冰冷危險:“什麽意思?舅舅在威脅枕月嗎?”
不諦僧坦然:“並非小僧要殺他。是命運如此。小僧曾於墟海泅渡,略微通曉一二窺探天機之術。我看見的未來,便是如此。”
蘇枕月垂眸,思忖。
他自然記得,溫泅雪曾經吃下七顆血煞宗的神藥,當初浮夢之世裏藥老的診斷,不僅淩訣天聽到了,蘇枕月也在場。
溫泅雪原本是靠和淩訣天的道侶契約吊著命,但現在契約已經沒有了。
他心裏自然知道,溫泅雪或許活不長。
但他也想過,拖著這樣的身體活著,不如早入輪回,重新開始。
下一世,溫泅雪不必遇到淩訣天和他這樣的人,許是終於能順遂所願活一場。
可是,為什麽聽到不諦僧的話,還是會動搖?
蘇枕月當初為淩訣天而死,做好了來生轉世的準備,那是因為,在他的計劃裏,有包括不諦僧在內,數個可以讓他恢複前世記憶的法子。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不是來生,而是時間重置,開啟了一場浮夢之世。
但,想到溫泅雪若是死了,轉世再來,沒有了過去的記憶,那個人還是溫泅雪嗎?
他閉上眼睛,就想到浮夢花落下的那一瞬。
蘇枕月睜眼,對不諦僧:“怎麽做?你打算怎樣讓他離開淩訣天身邊?”
不諦僧一點也不意外他的選擇:“阿彌陀佛。”
然後便是,淩訣天上門,問他,確定君罔極真的沒有浮夢之世的記憶?
…
“家主外出,一切小心,有何吩咐我等的?”
蘇枕月望著遠處的波詭雲譎,唇角微彎帶笑,眼中一片矜冷幽遠:“什麽吩咐都不必有了。”
他本以為失去溫泅雪後,淩訣天找上來的時候,會發瘋怨怪於他。
但淩訣天卻很冷靜,甚至都沒有和他動手。
這並不代表淩訣天還不夠憤怒。
隻能說明,淩訣天變得比任何時候都危險。
一個擁有強大力量不死的神明,一個隨心所欲陰晴不定的神明,都沒有一個失去所愛,憤怒到極點,但表麵卻冷靜理智的神明,更可怕。
因為,當他爆發的時候,沒有人能預測那是什麽樣的後果。
蘇枕月第一次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滅世之劫。”
這個世界雖然並不美好,有他、有不諦僧這樣的人,但也,還有浮夢花開可看。
即便隻是刹那幻覺。
若是毀滅了,竟有些可惜呢。
……
……
君罔極帶著溫泅雪消失在雲州城,淩訣天的眼前。
但他們並沒有去魔界。
他們仍舊坐在黑色的“花瓣”上,“花瓣”飛行的速度並不很快,隻是很穩。
君罔極垂眸,麵容和眼底一片寂靜,並不看他,但任由他打量:“你想去哪裏?”
沙啞的聲音低低的,冷冽清寂,低聲說出來的時候,有一種像是下雨天,被淋濕的大貓發出剛睡醒的咕嚕聲一樣的感覺,沙啞柔軟。
溫泅雪靜靜望著他,在那張臉上尋找,十八歲的君罔極長成現在這樣,中間發生的事情,經過的時間刻痕。
那張蒼白俊美的臉,仍舊和記憶裏一樣,有一種棱角分明的礁石感,但卻更像海底灰色的沙粒。
沒有生命的沉寂。
像是海水日複一日衝擊著礁石,在灰白色的月光下,所有的礁石最後都在時間裏化作了細沙,沉澱在海底。
溫泅雪:“你去過時間之墟嗎?那裏,可以看到一個人所有的過去。”
君罔極沒有說話,眉睫不抬。
但下一瞬,周圍的視野從魔界天域的灰暗遼闊,變成了神墓山的冰天雪地和淨若琉璃的深藍天穹。
他們乘坐的黑色“花瓣”,化作了一頭白骨死氣凝聚的鹿,鹿的眼睛是幽藍的鬼火。
有一種詭異卻可愛的唯美。
溫泅雪側身坐在鹿背上。
他沒有穿鞋子,身上隻有薄衫,但在君罔極身邊,從未感到冷過。
溫泅雪回眸去看君罔極。
看到他緊抿的薄唇,蒼白的皮膚,線條冷淡沉靜的下頜,狹長的眼睛有一種清澈的沉寂篤定的冷銳。
那張臉,縱使沒有一絲情緒,充滿強烈的非人感,也十二分的俊美。
淩訣天說,君罔極是看一眼,稍微靠近,就會讓人像是和死亡貼近一樣的人,讓人渾身發寒。
溫泅雪想,難道人類感受到的死亡,是這樣溫暖的,雖然沒有陽光,卻也覺得靜謐安心的存在嗎?
君罔極微微傾身,一隻手攬著溫泅雪的肩,另一隻伸出的手越過溫泅雪,按在時間之墟的牆壁上。
一道白光閃過,露出一扇漩渦一樣的時之甬道。
這裏,他曾經被人一劍刺穿心髒釘在這裏,溫泅雪曾經靠在這裏,對他說:“是你啊”,他曾經伸手捂住溫泅雪的眼睛。
在摧毀一切的爆炸聲裏說。
“……別怕,這不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