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萬人迷龍傲天最愛誰關原配屁事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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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的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孤的生父,&nbp;&nbp;究竟是誰?”
裝聾作啞,裝了十四年的乳娘,跪在他麵前,&nbp;&nbp;在紙上寫著。
她寫得如此流暢,字跡湧出筆尖,&nbp;&nbp;像是已經在心中默寫了無數遍。
【殿下一定要為小姐報仇,您的生父乃是已故的先帝仁宗!皇太子殿下才是大燕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仁宗之死,是君景宣所害!】
——先帝君侑煦,&nbp;&nbp;諡號仁宗,&nbp;&nbp;在位四年,去世時年僅二十八歲。
君承續閉上眼睛,&nbp;&nbp;回想著上課的時候,夫子講授的史書上的內容。
乳娘筆墨加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講述著當初的事。
白芙蓉自知宣王和仁宗是死敵,&nbp;&nbp;當初仁宗還是太子的時候被宣王的人追殺,流落民間,&nbp;&nbp;如此才被白芙蓉所救。
身陷宣王府的時候,&nbp;&nbp;白芙蓉深知不能暴露自己和仁宗的關係。
懷孕之後,她推算了時間,確定孩子是她和仁宗所有,更加不敢叫宣王知道。
卻也更加急切於逃離宣王府,&nbp;&nbp;和仁宗團聚。
可惜,&nbp;&nbp;她隻差一點就能找到人幫她帶消息出去,卻因為宣王後宅的爭鬥被人揭發。
白芙蓉被幽禁於宣王府兩年,&nbp;&nbp;連親生兒子的麵都見不到。
直到君承續四歲的時候,&nbp;&nbp;自己跑去見她。
那時候,&nbp;&nbp;正值仁宗駕崩,&nbp;&nbp;大燕沒有皇儲的時候。
君承續喃喃:“她那時候為什麽不說出來?她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不站出來告訴所有人?”
乳娘那時候是自由的,完全可以見到外臣。
如果仁宗有後,皇位如何會落到君景宣頭上?
如果他早些知道,自己認賊作父,那這麽些年……
“……皇太子切莫辜負了小姐的一片苦心,彼時仁宗駕崩,小姐深知她與你勢單力薄,縱使奴婢冒死揭穿出去,成功取信於人。彼時皇太子殿下固然名正言順,但仁宗駕崩,滿朝都是宣王的人。皇太子殿下很可能活不到長大,就會如先帝一般被宣王所害。小姐苦心思索,這才一口咬定殿下是宣帝所出,不惜以死明誌。隻有如此,殿下才能在宣帝的眼皮子底下活著長大。隻有殿下長大,才有機會報仇!您現在是皇太子之身,如果登基為帝,自可揭露身世,歸位原本。奴婢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天!”
一旁誰也看不到的君天宸靜靜望著,君承續不知不覺淚流滿麵,眼中的仇恨、憤怒如烈火灼燒。
“孤要殺了他,孤一定要殺了他!”
這是君天宸前世所不知道的。
他隻知道,前世君承續發動宮變,謀逆犯上,但因為,宣帝早有準備,最終失敗。
在幽禁中,自戕。
……
溫泅雪躺在床上,一時沒有睜眼,隻是微微皺著眉。
旁邊一隻手伸出,溫暖的掌心覆蓋在他的眼皮上,緩解了眼睛的難受。
君罔極問:“眼睛不舒服,沒睡好嗎?”
溫泅雪嗯了一聲,蹙眉:“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姑且算是夢吧。
“夢到了什麽?”
夢到,他的意識散逸出去,在發紅的月光裏籠罩了整個洛陽城。
一念微動,便看到所有人。
看到,宣帝和陳賢賓公公走出蘭韶宮,看到那間小洞天,看到牆上那張和貴妃肖似的畫像。
聽到了宣帝和陳賢賓談論,他如何搶了先帝的女人,在先帝的藥裏做手腳。
聽到,宣帝某一個兒子,似乎是畫中人和先帝所出。
同一時間。
他還看到了太子,看到太子旁邊君天宸。
聽到了太子和乳母的話。
溫泅雪輕輕地說:“我好像……開了天眼。”
除夕夜的詭異月亮,似乎有特別的力量。
溫泅雪很快就確定了。
因為九皇子拜訪了他。
“昨夜月色正好,一時睡意杳無,便與門下一位道長談玄,他提到了有一種神通名為天眼,可叫人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事物。本王所接觸的道人皆是普通人,想起阿雪你師承褚真人,許是知道會比較多。”
溫泅雪那時候剛從宮內回到溫家。
他不覺得九皇子大年初一訪友,就隻是因為一時好奇。
“殿下所知的天眼是什麽樣的?道門書籍種類繁雜,冥想打坐,亦或者夢中神遊,亦會有開天眼之說。”
九皇子想了想:“本王聽說,是白日所見五色,開天眼之後與之大相徑庭。比如,分明是滿目皎潔,天眼所見卻是血紅黑暗。”
溫泅雪靜靜望著他:“聽上去像是邪術,殿下還是莫要接觸此類的好。那位像殿下談及天眼的人,是什麽人?”
九皇子神情微頓:“說來奇怪,今早府中有道人莫名少了,但本王與其餘人皆沒有對那個人的印象。”
溫泅雪道:“看來殿下是遇到異人了。如果對方教了殿下什麽奇怪的儀式,切莫照做,否則恐有傷及自身之害。”
“多謝阿雪。”九皇子露出淺淺微笑,“我記住了。”
……
離開溫府後,九皇子去了李家。
“人呢?”
“沈著不見其蹤。像是長了天眼似的,每次找上門他都剛好錯過不在,他是否已經投靠了其他皇子,這才對殿下避而不見?”
九皇子聽到天眼兩個字,看了說話的李澄睿一眼。
去歲君霽澤說要等沈著有求於自己,結果,對方非但沒有再次上門,而且自此以後君霽澤的人就是主動也找不到他。
沈著顯然在避著自己,君霽澤卻不知道為什麽。
但他的眼睛……
白日,君霽澤再次捂住自己的左眼,這一次看去,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是隻有夜晚才有用?還是要等眼眶出現跳動的疼?
君霽澤的舉動看在李澄睿眼裏,忙問道:“殿下眼睛不適?臣這就去請太醫。”
“找外麵的大夫來。”君霽澤從容吩咐,“以你的名義。”
“是。”
大夫看過之後,卻說無有大礙,隻是夜晚休息不足,眼睛過度疲憊所致。
因為很是輕微,隻開了些外敷的藥包。
看來還是得去找到沈著才行。
君霽澤若有所思。
……
沈著哪也沒有去,就待在長春觀。
在他麵前坐著隻有他人能見的君天宸。
沈著奉上祭祀所用的上等的香:“此香對魂體大有裨益。”
君天宸麵無表情:“你找上了君承續?為什麽?”
沈著沒有太意外他什麽都知道,恭敬回道:“陛下不許微臣接觸九皇子,奈何九皇子卻要找微臣,微臣這個偌大的長春觀也的確需要一個後台,皇太子自然是個極好的人選。”
君天宸望著他,眼神深暗:“所以,你告訴他,他大限將至?”
沈著連忙起身跪下,跪得恭敬筆直:“陛下息怒,是君承續的人主動找上微臣,微臣要取信於君承續,自然得說實話。”
他說得可不就是實話,前世君承續就是沒能活到明年,以廢太子的身份死去。
君天宸微微頜首,毫無預兆,忽然變了臉色。
他一掌揮出,盛怒之下,袖子掀起的弧度亦翩然優雅。
沈著整個人被掀翻滾落在地,艱難爬起來,仍舊端正跪著:“陛下息怒,微臣不知做錯了什麽?”
君天宸那一掌打出去,神色又冷冷淡淡,寡歡鬱悒:“是你叫他謀逆?”
沈著愣了一下。
君天宸向他走近,揪著他的衣領,近距離望著他的眼睛:“前世也是他讓他謀反?”
讓他走上死路?
沈著終於明白君天宸的怒火為何,卻更加不解:“前世,不是我。殿下忘了嗎?那時候我還沒有來洛陽。而且,殿下前世與君承續是敵非友,幾次聽聞對方與殿下爭鬥陷害,殿下為何因他……”
聲音消失在君天宸冰冷的視線。
君天宸:“他是朕的敵人,但,輪不到別人害他。”
沈著突然明白了。
前世,坊間有許多關於蘭帝的風流韻事。
其中就有出現君承續的名字。
那位自戕的戾太子謀逆前,皇室曾經傳出過一則醜聞。
戾太子被宣帝厭棄責罰,因為,戾太子仗醉親狎於君天宸,險違人倫。
沈著與許多人都以為,作為受害者的君天宸對君承續厭惡至極,怕是全天下最恨不得對方死的人,但現在看來,君天宸似乎對那個人並非全然無情。
甚至,那日那則醜聞,怕是另有內情。
沈著怔然說:“可是,若微臣什麽也不說,他還是會走向前世的結局。告之他未來,讓他搏命一擊,也許就能改命呢。”
君天宸冷冷看來。
這次,沈著卻沒有請罪,他擦去唇邊的血:“陛下究竟是要那個人活,還是要那個人死?如果陛下什麽都不說,臣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陛下總不能次次等臣做了什麽,才告之臣該與不該。”
君天宸眯了眯眼:“你在教朕做事?”
沈著平靜:“臣不敢,隻是,臣實在猜不到陛下的心思,隻怕做什麽錯什麽,到最後還是免不了鑄成大錯被陛下罪殺,那陛下還不如現在就殺了臣吧。”
君天宸嘲弄地輕嗤一聲,沈著終於沒有一味地示弱賣乖,露出了棱角和脾氣。
“你有什麽資格與朕討價還價,朕要你的命,需要理由嗎?你不如說說看,你想怎麽樣?說得有趣,朕或許還饒你一命。”
沈著坐在地上,放浪形骸的樣子:“臣所願,陛下應該知道才是,和前世一樣,我要入主司天監,要揚名天下,要富貴榮華,要我沈著的名字名垂青史,萬古流芳!要錢、要權、要美人!”
君天宸漠然看著他:“僅此而已?”
“不然呢?”沈著做起來,“陛下貴為天子,生來擁有一切,自然不知道像沈某這樣底層小民,試過差點餓死的滋味,試過低賤如塵埃的活著,畢生所求便是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君天宸冷冷看著他,他若當真隻是如此庸俗小人,倒還令人放心。
“你若能救下他的命,萬人之上,許你便是。”
君天宸想,重來一世,若是能改變那些人的命運,想來也不錯。
即便,他們已經不記得他了。
……
不久,宣帝偶感風寒,然病情反複。
太子孝順,在靜雲觀抄經祈福,偶遇一位道人。
道人隨手寫下一劑方子,命人抓來,當場研製三枚藥丸。
雲,可愈百病,延年益壽。
太子親自服用一顆,效果良好,特意敬獻於宣帝。
宣帝命人試藥,當真有奇效。
但那藥丸僅剩下一顆。
宣帝服用之後,久病之體不消一時三刻便愈,大呼神藥。
然而卻再沒有了。
太子雖然抄錄了方子,闔宮的道人卻沒有能練出的。
天子下令尋找那位神秘道人。
遍尋不至。
正待放棄之時,卻有人認出,藥方筆記乃是大名鼎鼎的長春觀觀主沈著。
宣帝親自接見沈著,拉著對方的手,自恨當初未能識得先生本事。
……
當安複活靈活現、又浮誇地把坊間是怎麽描述,沈著獲得宣帝寵幸,入駐司天監的傳奇經曆,轉述給溫泅雪和君罔極聽的時候,溫泅雪正托著下頜吃荔枝。
那時候已經立夏了。
溫泅雪微微睜大眼睛,咬著荔枝看君罔極。
君罔極塞了兩盤荔枝給安複,讓他拿去和周知分。
安複很高興地走了,洛陽這個時候想吃到新鮮的荔枝可不容易,殿下這裏也不多,居然這麽大方。
溫泅雪吐了荔枝核,湊過去,低聲對君罔極說:“你沒什麽想法嗎?”
除夕夢中天眼所見,溫泅雪已經告訴了君罔極。
宣帝明明懷疑太子不是他所出,居然就這麽輕易接受了太子獻上的道士和丹藥。
君罔極沒什麽表情,垂眸在剝荔枝的殼,剝到剩一點,托著遞到溫泅雪唇邊。
溫泅雪望著他的眼睛,啟唇輕輕咬住荔枝,唇瓣碰到君罔極的手指。
眉睫下意識一顫,無措地望著君罔極。
君罔極的眼睛清澈淡漠,沒有任何雜念。
低聲:“甜嗎?”
溫泅雪點頭,烏黑的眼眸幼圓:“嗯。”
“不用管他們。”君罔極垂眸,拿掉溫泅雪掌心的核,用一旁潔白的布巾擦過他的掌心,然後隨手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他說:“皇位隻有一把,四個人爭,可以爭很久,一切才剛剛開始。你吃荔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