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龍傲天為了天下蒼生犧牲一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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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溫泅雪毫不猶豫向天衡走去的時候,&bsp&bsp如天衡所想,行淵的確一眼就看到了。

    他放下茶盞,示意身邊的護衛長過來。

    “一排右三穿白衣的那個,&bsp&bsp是什麽來曆?”

    護衛長立刻說道“他叫末月,是我們的人,&bsp&bsp家世清白過往清晰。”

    行淵眯了一下眼,&bsp&bsp他和天衡打過交道,&bsp&bsp縱使那時候天衡躲在溫泅雪背後,但行淵也早就察覺到背後主事的人是天衡了。

    這個末月和天衡極其相似。

    這份相似甚至是毫不避諱的。

    但也因此,&bsp&bsp顯得過於刻意了。

    就像是人設定好主動拋出的破綻,&bsp&bsp連誘餌都說不上。

    和天衡想的一樣,行淵看到溫泅雪走向天衡的一瞬,是震驚和惱怒。

    溫泅雪連喝下冥河水都還能記得天衡,甚至在無數人中毫不猶豫就走向了天衡,&bsp&bsp行淵甚至懷疑冥河水沒有用,溫泅雪在裝失憶。

    如果玄桅在這裏的話,&bsp&bsp就會察覺到行淵的不對勁,&bsp&bsp因為但凡行淵有一點冷靜,&bsp&bsp就會想到最簡單的悖論,&bsp&bsp如果冥河水當真無用,&bsp&bsp溫泅雪是在假裝失憶,又怎麽會當著行淵的麵主動暴露自己?

    但玄桅不在。

    在溫泅雪站在天衡麵前,&bsp&bsp問他是不是見過的時候,行淵站了起來。

    他幾乎就要下令,讓所有人攔住他們。

    他以為溫泅雪裝瘋賣傻,&bsp&bsp在等天衡在救他。

    然後,&bsp&bsp行淵和天衡都緊繃的那一瞬,&bsp&bsp看到溫泅雪走向的是旁邊那個陌生的毫無存在感的青年。

    行淵那一瞬的錯愕不比天衡少。

    以至於溫泅雪拉著君罔極的手走向行淵的時候,行淵都沒有恢複正常,他還站著。

    行淵看著,溫泅雪言笑晏晏走回自己麵前。

    聽到溫泅雪說“哥哥,我選到了,我就要他。”

    行淵看著溫泅雪歡喜純稚的笑容,看著在溫泅雪身後背景裏麵露驚愕,被護衛們壓製在地上的末月。

    他懷疑,溫泅雪根本要選的就是末月,隻是在最後一瞬反應過來了,所以臨時隨意選了旁邊的人,好打消自己的懷疑,掩護那個末月,隱藏溫泅雪根本沒有失去記憶的事實。

    溫泅雪此刻純真乖順的笑容,和從前溫泅雪蒼白陰鷙的神情同時浮現在行淵眼前和腦海。

    人的心底一旦有了判斷,看什麽都像是證據。

    行淵認定了溫泅雪是在遮掩,對自己裝瘋賣傻演戲。

    認定了這個叫君罔極的人是溫泅雪隨意拉進來的障眼法。

    但,行淵不打算拆穿,溫泅雪和他演戲,他也和溫泅雪演,這樣更好。

    行淵對著壓製著末月的護衛們抬了一下手,示意他們將人關押起來。

    然後,他對溫泅雪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你開心就好。哥哥說過,你可以選任何人。”

    溫泅雪看向君罔極,眼眸彎彎,笑容絢爛而有幾分蜜似的清甜。

    這在已經產生了懷疑的行淵眼裏,是在故意為之,禍水東引。

    行淵笑著,伸手落在溫泅雪的頭上,想要摸一摸。

    他記得,溫泅雪很討厭別人碰他,尤其碰他的頭。

    陰主以前不喜歡溫泅雪,就是因為溫泅雪麵對陰主的親昵都會像野獸一樣露出戒備敵視。

    在行淵的手落下的那一瞬,溫泅雪分明沒有看他,但身體已經因為察覺到而有一瞬的繃緊。

    像是無處躲避的小

    動物,像流浪的小貓,雖然不喜歡被擼,但為了生存違背本能,強行讓自己裝作不在意。

    行淵唇角上揚,一想到溫泅雪是有記憶的,卻不得不忍耐自己的觸碰,他甚至覺得冥河水無效簡直好極了。

    然而,他的手沒能落下去。

    有另一隻手出現在溫泅雪的頭頂上方,護著他,阻止行淵的手落下碰到。

    同時,那個人拉著溫泅雪往一旁走去。

    因為完全出乎意料,行淵那一瞬甚至沒反應過來。

    他頓了一下才看向這隻手的主人,那個被溫泅雪臨時拉出來當擋箭牌和障眼法的,在他這裏毫無存在感的黑衣青年。

    好像是叫……君罔極?

    那個叫君罔極的青年沒有看行淵,他的眼神始終注視著溫泅雪,拉著溫泅雪,一言不發往旁邊走去。

    理所當然地被忽視了。

    這還是第一次,以至於行淵甚至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反而是溫泅雪,溫順地任由那個人拉著自己往前走,一麵回頭看向行淵,眼底有小心翼翼的觀察。

    “哥哥,我們去玩了。”

    行淵看著那個叫君罔極的人,氣笑了。

    但他沒有將那個毫無分寸,不知道自己定位的工具人放在眼裏。

    行淵對溫泅雪露出更加溫和的笑容“去吧。”

    溫泅雪便拉著那個黑衣人飛快地跑了,像小孩子拉著玩伴跑出大人的監管範圍一樣。

    行淵收回視線。

    “那個人是怎麽回事?”

    護衛長立刻報出對方的資料“……是蠻荒邊地那邊的人,不懂規矩和禮儀,是第一次進城,說是為了尋人。此人體內沒有靈力,但有一手好刀法。”

    普通人嗎?

    所謂蠻荒邊地,指的是幽冥之地裏和未開拓的荒野接壤的地帶,起著緩衝荒原黑暗和城市的作用,隻有奴隸和貧民住在那裏。

    還有便是流放的罪犯。

    荒野中的妖邪和怪物,會出於需求血肉,攻擊人類。

    但一旦喂飽它們,祂們就會退去,不會深入城市。

    所以蠻荒邊地的人等於是被放逐的祭品,用來保護城市貴族和平民的人形防禦城牆。

    “原來是那裏出來的人。”

    怪不得不通禮儀,做出這種找死的事。

    行淵微笑了一下,平靜“暫時不用管他。”

    他還不至於這麽掉價,小心眼到和這種毫無身份的人計較。

    “把那個叫末月的人,嚴加看管,外鬆內緊,看看能不能釣出什麽人。”

    黑耀和日宗的人退走。

    那一日天衡死時的獻祭讓幽冥之地第一次有了黑夜和白天之分。

    人們開始將天空不那麽黑暗的時刻叫作晝,將如從前一般的黑暗稱作夜。

    這代表什麽?

    代表人心在偏向日宗。

    而他們這邊還不知道祭祀那日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盡管這段時間以來,月宗這邊在宣傳,當初的祭祀是日宗發起的,但獻祭犧牲的人是月宗的三公子和大祭司,因此天空出現一半時間的光亮,這是月宗的功勞。

    暫時穩住了人心,但長此以往肯定不行。

    行淵甚至有些後悔,太早給溫泅雪喂食冥河之水。

    否則,有可能從溫泅雪嘴裏得知真相的。

    不過,現在出現的這個叫末月的人,似乎可以幫助他找到新的線索。

    更何

    況,溫泅雪很可能沒有失憶。

    ……

    一切波詭雲譎,那兩個人並不知道。

    溫泅雪拉著君罔極飛快跑走,遠離行淵等人。

    他們跑到了一處花園裏。

    溫泅雪拉著君罔極的手,躲在假山之間,問他“沒有人跟來吧?”

    君罔極看著溫泅雪的側臉,溫泅雪的注意力在外麵。

    “沒有。”

    溫泅雪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他抬眼望向君罔極。

    假山的空間有限,本就昏暗的世界,這裏更加的黑了。

    但君罔極的視線並不受黑暗影響,他能看清溫泅雪每一分的神情。

    溫泅雪望著他,烏黑的眼眸瑩潤清澈,臉上神情卻是空的。

    君罔極“你是因為害怕,才躲在這裏嗎?”

    溫泅雪“我喜歡黑暗,覺得黑暗更有趣。人在黑暗裏因為看不清對方的臉,所有的判斷都隻能靠感覺,一個人往往會變成和光下不一樣的人。”

    君罔極聲音低輕下去“但是,你和光下是一樣的。”

    溫泅雪緩緩笑了一下。

    在寒天之境十年,那裏沒有光,溫泅雪比任何人都更適應黑暗,他在黑暗裏是能看見的。

    即便沒有眼睛,也能“看”到,每個人心底真實的和想法。

    心裏的和嘴裏說出的,臉上和眼神表露出的,是不一樣的。

    他看著晦暗裏的君罔極,對方的輪廓被黑暗雕刻,眉眼五官,像蘸著心意畫就,淺灰色的眼睛,像書上寫的傳說中的月光。

    溫泅雪的眼神虛畫著他的臉,從眉骨到側臉,到清晰的下頜線,到喉結。

    溫泅雪沒有說話。

    君罔極也沒有,他眼神安靜,看著溫泅雪。

    溫泅雪知道他在看自己,對方的眼神明明專注,但卻毫無重量,讓人覺得安全,像黑暗本身。

    “你能喜歡我嗎?我喜歡你,想要被你喜歡。”溫泅雪說,孩子一樣的簡單直接,烏黑的眼眸好奇望著君罔極。

    君罔極“好。”

    溫泅雪望著他,手指輕輕落在君罔極的薄唇上,好奇地小心翼翼地觸摸著,他從一開始就想要碰觸。

    在黑暗裏凝望著君罔極的眼睛,緩緩靠近,是隻差一點就親吻上去的距離。

    眉眼純真幹淨,毫無。

    隻是摩挲唇瓣的手指輕輕。

    他摩挲完了,閉上眼睛,在自己的下唇同樣的位置上輕輕觸碰摩挲了一下。

    然後睜開眼睛,對君罔極露出一個純澈無邪的笑容。

    “我夢到過你,你和夢裏不一樣。”

    君罔極輕聲“嗯。”

    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和夢裏不一樣。

    在說“你不喜歡被人摸頭,還是不喜歡任何觸碰?”

    溫泅雪望著他,沒有回答,卻問“你剛剛在保護我嗎?”

    行淵的手落下來的時候,這個人遮擋住了。

    君罔極“嗯。”

    溫泅雪眼眸的水色清潤,望著他“如果我說是任何……”

    君罔極聲音和眼神都淡淡,隔著安全的距離“任何觸碰都不會有了。”

    溫泅雪“你保護我嗎?”

    君罔極“我保護你。”

    溫泅雪的眸光孩子一樣望著他“包括來自你的嗎?”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說過保護他,但那並不是保護,是

    私欲和占有。

    君罔極“我也包括。”

    溫泅雪伸出手,那個身形挺拔瘦削的青年,緩緩低下頭,讓溫泅雪的手指能輕易摸到他的頭。

    溫泅雪的手輕輕摸了一下,像摸到了猛獸堅硬粗糲的皮毛,溫泅雪的皮膚過於脆弱,輕輕碰一下掌心便紅熱了“你喜歡被摸頭嗎?”

    君罔極垂著眼眸“是別人,不喜歡。是你,喜歡。”

    讓一朵脆弱的毫無安全感的花不害怕的最快的方式,是猛獸自己主動馴服變成乖乖。

    他不希望溫泅雪害怕他。

    溫泅雪“為什麽?”

    君罔極低聲淡淡“因為喜歡。”

    溫泅雪“我讓你喜歡,你就喜歡嗎?”

    “你說,我屬於你。”

    溫泅雪坐在地上,在黑暗裏仰望著對方。

    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屬於過他。

    君罔極也坐在地上,和他平視。

    溫泅雪一下一下摸著對方的頭,像摸一隻皮毛華麗的猛獸,清澈瑩黑的眼眸清冷又脆弱,純真又輕慢,像淺薄蒙昧,像疏離空洞“我想要一隻貓,你做我的貓嗎?”

    祭品視鬼神如愛寵,是一種冒犯,沒有任何神明會接受這樣瀆神的行為。

    溫泅雪一瞬不瞬望著君罔極,對方眼底的寂靜和冷銳,應該是淡漠的,感覺到的卻是淡淡的無盡的溫柔,像潮濕的雨天醒來,大貓的呼嚕“我屬於你,你需要我是什麽,我就是什麽。你想要貓,我是你的貓。”

    他坐在黑暗的山洞裏,緩緩靠過去,孩子一樣用自己的全部摟著君罔極的脖頸,頭抵著頭,輕輕閉上眼睛。

    像被圈養的猛獸抵著他唯一的自由的同類。

    溫泅雪輕聲“你不需要保護我,我會保護你。你隻要屬於我就好。”

    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屬於過他,但現在好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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