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if線 幼年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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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樂場,&nbp;&nbp;厲聞修已經關注那個小男孩兒很久了。
倒不是因為孩子長得好看,而是整個遊樂場裏,到處都是成雙入對結伴而行的遊客,&nbp;&nbp;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摩天輪下,和歡樂的遊樂園格格不入。
竟然還有和他一樣的人麽?
厲聞修輕嗤一聲,&nbp;&nbp;又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個男孩兒看著不到10歲,穿著短袖和背帶褲站在指示牌前,一看就是乖巧懂事、教養良好的孩子。這種孩子怎麽可能被人嫌棄?肯定是走丟了,&nbp;&nbp;等著吧,家長很快就會過來找他的。
然而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甚至天都快黑了,&nbp;&nbp;那個孩子依舊孤零零地站在那裏,&nbp;&nbp;就這樣眼巴巴的等了好幾個小時。
厲聞修看不過去,&nbp;&nbp;在下午給他送了一次水,&nbp;&nbp;晚上又帶著他坐了一次摩天輪。
看著男孩兒明亮的眼睛,厲聞修告訴自己這就是極限,&nbp;&nbp;不管以後發生什麽,&nbp;&nbp;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直到晚上10點,遊樂場即將閉園,保鏢也在催他離開。
離開前,厲聞修回頭看了一眼,&nbp;&nbp;發現那個孩子竟然還站在原地。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nbp;&nbp;除了坐了一次摩天輪,他都全程一動不動站在
不知怎麽的,厲聞修心中“騰”一下生出一股怒氣。
他走過去,&nbp;&nbp;對著男孩兒說:“你是笨蛋嗎?等了這麽久都沒人,&nbp;&nbp;你不知道對方肯定不來了嗎?”
男孩兒被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nbp;&nbp;然而看到是帶他坐摩天輪的哥哥後,又放下心來。他仰頭看了厲聞修一眼,這才小聲道:“我不是笨蛋。”
厲聞修:“那你等的人呢?”
男孩兒支支吾吾,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厲聞修認為他放棄時,男孩兒又突然仰起頭說:“哥哥有事耽擱了,他很快就會來接我的。”
厲聞修眸色一沉,冷冷道:“隨你。”
說完後他便轉身離開,剩下男孩兒一個人等在原地。
1030,遊樂場即將關閉,保安拿著手電筒正進行閉園前的最後一次巡視,看到了站在摩天輪
“小朋友,你家長呢?”保安走了過來,“閉園時間快到了喲。”
謝心淺仰起頭,然而他卻沒有再用剛才對厲聞修的那套說辭,而是說:“麻煩您了,我馬上就離開。”
“怎麽回事?”看著謝心淺的背影,保安有些摸不著頭腦,問旁邊的工作人員,“他自己就走了?家長呢?還是說自己混進來的?”
“沒,進來時我見過他,被一對小情侶帶著。”工作人員道,“可能走散了,現在出門和人匯合了吧。”
“那最好,”保安點點頭,“要是走丟了還得我們幫忙找人,這大晚上的,我可不想再加班。”
“我也不想,五險一金都沒買齊,還一堆破事兒,要是有別的工作我早跑了?”
兩個社畜一邊吐槽,一邊朝著大門走去。
謝心淺也到了遊樂園門口,周圍已經沒什麽人了,他看了一圈,都沒看到帶他出來堂哥,連最後一絲希望也已經破滅。
謝心淺也知道不能繼續在這裏等下去了,他左看右看,最後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問站在馬路旁的一個大叔:“叔叔您好。”
中年男人正在一輛破麵包車前抽煙,聞言低頭看了謝心淺一眼,抖了抖手裏的煙灰:“怎麽了?”
“能借我……”謝心淺頓了頓,改口道,“不好意思,您能給我兩塊錢嗎?我走丟了,需要兩塊錢坐公交車回家。可能還不了您了……當然,如果您願意耽誤一些時間,也可以和我一起回家,我讓家長把錢給你。或者你給我手機號碼,我給您充話費。”
“哪兒用得著這麽麻煩,”大叔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上車,我送你回家。”
謝心淺看了眼旁邊髒兮兮的小麵包車,有些心動,但最終還是警惕占了上風。他搖頭,後退一步:“謝謝您,但是不用了。”
“說了我送你。”大叔把煙丟在地上,抬手就要來抓他,“我保證把你送回家。”
謝心淺這才意識到對方不是好人,他轉身就跑,可惜他腿短,跑了兩步就被人抓住了。
“跑什麽?”男人死死抓著他胳膊,獰笑一聲,“說了我送你回家,缺娃娃的家庭可多著呢。”
謝心淺無法掙脫,隻得大喊:“人販子!救命啊!!殺人啦……唔……”
然後他被男人捂住了嘴巴,謝心淺掙紮得更激烈了,然而雙方體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不管他如何掙紮,都隻能眼睜睜看著男人把他往麵包車裏拖。
就在他即將被塞進車裏時,男人卻突然被人拉住衣領。
“誰?”男人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厲聞修的拳頭就落了下來。
下一刻,謝心淺跌入了一個寬闊的胸膛中。
謝心淺慌亂抬頭,當他看清楚來人後,瞬間睜大雙眼,驚喜道:“大哥哥!”
厲聞修沒說話,單手抱著他,另一隻手去揍想把他帶走的人販子。直到對方喪失所有抵抗能力,厲聞修這才停了下來。
“你怎麽來了?”謝心淺難以置信,雙眼放光,“你是來救我的嗎?”
厲聞修皺著眉,臉色很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過來了,明明早就說了,這一切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然而當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拳頭已經揮了出去。
更可怕的是他懷中多了個軟軟小小的小家夥,喋喋不休的,像是吵鬧的小蜜蜂。
“閉嘴。”厲聞修冷冷道。
謝心淺一頓,果然沒了聲音。
“你家長呢?”厲聞修問他。
這次謝心淺沒再瞞他,實話實說道:“哥哥和女朋友約會了,他說好了很快會來接我的……”
厲聞修冷笑一聲,很快就猜出了前因後果。大概是某個早戀的娃借著帶謝心淺帶出來玩的名義和女朋友約會,結果沒良心直接把孩子晾在了這裏。
這種事情他見得太多了,厲聞修放下謝心淺,又扔了個手機過來。
“自己打給他。”
謝心淺不太熟練地播出一串號碼,沒人接。
厲聞修輕嗤一聲,吩咐道:“再打。”
謝心淺於是又打了一遍,這次竟然直接被掛斷了。
“……”
謝心淺有些窘迫,主動解釋:“哥哥可能在忙……”
“這種人也配當你叫哥哥?”厲聞修輕嗤一聲,又問,“你父母呢?”
謝心淺抿了抿唇,過了很久才小聲道:“他們車禍去世了,我現在寄住在叔叔嬸嬸家裏。”
不知想到了什麽,厲聞修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又很快被他隱藏起來。
他對謝心淺說:“那給你叔叔嬸嬸打。”
“我不敢,”謝心淺卻搖了頭,“如果他們知道哥哥丟下我和女朋友約會,會罵哥哥的。”
厲聞修很想說這種人被罵一百遍都不為過,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不想摻合別人的家事。
“那你要怎麽辦?我送你去警察局?”
謝心淺認真想了想,搖頭:“你借我2塊錢就好,我自己坐公交回家。”
“公交早停了,”厲聞修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家。”
謝心淺遲疑片刻,說了個地址。
半個小時後,汽車抵達了目的地,是一個還算高檔的小區。
謝心淺下車道謝,就此別過,卻沒想到厲聞修也跟著他下了車。
“你……”謝心淺有些茫然,“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別廢話,”厲聞修眉間凝著幾分戾氣,“我送你上樓。”
而且他隱約有種預感,雖然人到了小區,但很可能回家這件事並不能一帆風順。
果不其然,5分鍾後,厲聞修站在防盜門前皺起了眉。他不認為是謝心淺找錯了地方,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謝心淺也沒想到,他都到家門口了依然進不去。他低著頭,雙手拘謹地攪在一起,看上去窘迫極了。
厲聞修沉著臉又敲了幾次,屋內依舊沒人回應,隔壁的門倒是打開了,走出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
“他們去旅遊了呀,你們不知道嗎?”女人好脾氣的說著,“家裏沒人。”
謝心淺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小臉頓時一片煞白。
鄰居這才看到旁邊的謝心淺,叫了一聲:“造孽哦,他們也是,出門怎麽不知道把孩子安頓好?看都把孩子餓找了吧。等著,阿姨給你拿點兒吃的。”
女人很快轉身進屋,拿了兩個香蕉和蘋果出來:“先吃水果墊一墊。”
謝心淺確實是餓了,接過水果笑了一下:“謝謝阿姨。”
見對方態度還不錯,厲聞修把在遊樂園發生的事情說了,問她能不能讓謝心淺在這邊住一天,等隔壁有人回來就行。
謝心淺抿了抿唇,有些期待地抬起頭。
剛才還一臉和藹的女人卻麵露難色,遲疑道:“我倒是想收留這孩子,可我家沒房間給他睡。”
“我不用單獨的房間,”謝心淺立忙道,“沙發,或者打地鋪我都行的。”
女人臉色變了變,看向麵前的厲聞修:“不好意思啊,實在是不方便。”
謝心淺不知道哪裏不方便的,他最擅長的就是不給人添麻煩,實在不行,讓他在桌子上趴著過一晚上也可以。
他正想這麽說,厲聞修卻衝他搖了頭。
謝心淺一怔,隔壁的女人已經關上了門。
謝心淺有些委屈:“我話還沒說完。”
“別說了,”厲聞修垂眸,聲音很淡,“她不會讓你住進去的,就算你在她家裏站一晚上,她也會說不方便。”
大部分人都是這樣,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不介意散發一些微不足道的善意。然而一旦需要自己做出一定犧牲,又會迅速後撤,恢複成自私冷漠的模樣。
厲聞修輕嗤一聲,早已見怪不怪。隻是這個孩子……
厲聞修垂眸,第一次感受到了頭疼。
“謝謝你送我回來,”仿佛意識到了厲聞修的遲疑,謝心淺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禮貌道,“我現在已經到家,就不麻煩你了。”
厲聞修有片刻的出神,他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這個還不到10歲的孩子,就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在厲聞修眼中,大部分小孩兒都是沒有邏輯,不可理喻,難以溝通的。但是眼前這個孩子卻截然不同,小小年紀就無家可歸,現在卻還能衝他笑,甚至意圖安撫他的情緒。
這得是經曆多少這樣的事情,才能做到習以為常?
厲聞修心髒突然酸了一下,仿佛被一隻小手捏了一把似的。
“我帶你到隔壁的酒店住一晚。”等他反應過來時,這句話已經說了出來。
厲聞修有一瞬的懊惱,但並不後悔。
聽到這話,謝心淺眼睛霎時亮了起來,但很快又暗了下去,最後他抿了抿唇,隻是道:“不用了,我在走廊裏呆一晚上就可以,這裏很安全,我不會有事的。這麽晚送我回來已經很麻煩你了……”
“你叫什麽名字?”厲聞修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啊?”謝心淺頓了頓,這才回答,“我叫謝心淺,感謝的謝,心髒的心,深淺的淺。”
“謝心淺,”厲聞修蹲下問他,“你想跟我一起走嗎?”
對上這雙眼睛的瞬間,謝心淺霎時被震了一下。
大人可能以為小孩兒什麽都不懂,但實際上,小孩子對別人的情緒都是很敏感的。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寄住在親戚家裏,謝心淺看到最多的眼神就是嫌棄、鄙夷、奚落、好奇、可憐……
但再也沒有一個人,像是眼前這個大哥哥一樣,如此認真又專注的看著他。
這讓他想起自己父母還在世時,他們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很平等地問他想不想做什麽,如果他說不想,那他們就不會讓他做。
那種日子,隨著父母的去世徹底消失。此後,他的生命中隻有該不該,能不能。
而現在,又有一個人問他想不想……
“我想。”謝心淺頓時鼻尖一酸,聲音已然帶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