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給了我這個。”韓謹將手裏的信封放到越明宵桌麵上，“你有興趣要看嗎？”

    徐辰聲音瞬間尖銳起來：“什麽！”

    越明宵也連連擺手：“既然是人家給你的信件，我怎麽能看呢？”

    郝佳佳急道：“韓謹韓謹！這顯然是個情書吧！你不會還沒意識到情況吧？”

    韓謹不說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明白還是不明白，隻對越明宵說：“既然你不想看……”

    “我當然不想看！”越明宵連連搖頭打斷他，將信封重新塞回到韓謹手裏，“你好好看完，再好好給對方回複。”

    韓謹點了點頭，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撕開信件封口開始閱讀。越明宵心中著實有些好奇，但又覺得一直盯著韓謹讀信很不禮貌，便隻好裝作還在認真學習的樣子，筆尖卻無心寫下一個個數學公式，隻淩亂地在草紙上畫著圈。

    “你在緊張嗎？”

    越明宵有些疑惑地看向湊過來小聲說話的徐辰，困惑道：“我要緊張什麽？”

    “當然是緊張韓謹和……”徐辰說到一半收了聲，隻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露出一個有些調侃意味的笑容。

    “我為什麽要緊張？”越明宵有點莫名其妙，“我確實是有點好奇韓謹究竟想怎麽反應，不過也不算緊張啦。不管怎麽說，韓謹都是個有主意有成算的，而且是個好人。所以……我既不擔心他被欺負了，也不擔心他會欺負別人。”

    徐辰沉默了片刻，隨即輕輕點了點頭：“真的是青梅竹馬啊。”

    “當然了！要不你在想什麽呢？”越明宵笑著說，“我自認為還是要比其他人稍稍多了解韓謹一點點的。”

    徐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又繼續忙活起手頭的事情了。

    背後傳來極輕微的紙張摩挲聲音，片刻後終於傳來韓謹的聲音：“看完了。”

    然後呢？

    越明宵好奇地眨了眨眼，但身後卻還是沒有繼續傳來韓謹的聲音。倒是郝佳佳終於按捺不住，小聲連連問：“韓謹，那你現在是什麽想法啊？”

    越明宵豎著耳朵仔細聽著，隻聽見韓謹說：“沒什麽想法。我沒有和她談戀愛的打算。”

    郝佳佳又問：“那，你打算怎麽答複人家？”

    “直接和她說。”

    越明宵終於按捺不住回過頭來：“你打算怎麽個直接說？你不會是打算直接說‘我不同意’就結束了吧？”

    韓謹沉默地看著越明宵，似乎是在問她難道這樣有什麽不妥之處。越明宵想了想，還是說道：“她一個女孩子，幾次三番來咱們班也不是沒人注意到。你再大庭廣眾地拒絕她，那多讓她沒麵子啊。”

    “那你覺得應當怎麽做？”

    “你……你要不也寫一封信還給她？”越明宵提議道，“這樣信的內容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韓謹抿了抿唇，終於還是點點頭接受了這個建議。

    “你在信裏也別寫得太傷人啊。”越明宵又叮囑道，“就……就寫些學業壓力啊，不想早戀啊什麽什麽的。”

    韓謹又點了點頭，低頭提筆寫信。

    越明宵這才算是放下心來，心滿意足地重新轉回身去。

    韓謹的信寫得很快，在午休鈴聲響起之前迅速寫就。然後他站起身，對越明宵交代了一聲“我去了”，便大步流星地往門外走去。

    郝佳佳莫名感慨：“唉，不得不說，韓謹這個辦事效率確實瀟灑利索。也難怪別班的同學隻是這樣驚鴻一瞥之後就忍不住怦然心動。”

    畢竟韓謹一直都是這樣的韓謹嘛。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但越明宵還是知道的，他做事時這樣的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自然也是他的好處。越明宵隻不過是希望他能夠再多多少少圓滑一點，知道變通一點，這樣才能更好地融入到集體當中去。這樣的話，韓媽媽也能更放心他啊。

    韓謹很快回來了。

    他表情還是沒什麽變化，看著越明宵有些好奇的眼神，便說：“我把信已經給她了。我也和她說了‘對不起’，她應該不會再誤會些什麽了。你可以放心了。”

    越明宵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她又想了想，笑著問韓謹：“其實被別人喜歡的感覺也挺好的。這樣就有一個人願意關注你、在乎你、關心你……是不是，韓謹？”

    韓謹直視著越明宵含笑的眼瞳，輕輕點了點頭。

    被別人喜歡的感覺……

    “啊，我好羨慕啊！”徐辰忽然長長歎了口氣，故意抱怨道，“明明我是男主演，為什麽最後大家看到的隻有韓謹呢？”

    越明宵笑著問他：“那如果有女孩向你告白，你會答應嗎？”

    徐辰認真思考了一下，又歎氣道：“你說的是。我也沒什麽心思談戀愛啊。我早就想明白這個問題了，等到高考結束之後，我才能考慮這個問題呢。”

    “行了，徐辰！”郝佳佳在後麵也笑鬧著說，“你本來都不用考慮這個問題的，不必太過於自作多情！”

    徐辰被她這樣一損，倒也不生氣，隻樂嗬嗬的。

    韓謹知道他是有恃無恐。因為他一向是被人喜歡的，所以也篤定未來也會一直被人喜歡。

    徐辰學習好、長得好，據說家庭背景也不很一般。韓謹見過他的媽媽，一個身材高挑的職場女性，蹬著高跟鞋的時候顯得很有氣勢，對徐辰卻是威嚴之餘又溫柔體貼。當然，韓謹是更喜歡自己的媽媽的。韓媽媽溫柔又堅強，並不比別人差。

    但是……

    越長大，他難免越想起自己的父親。不是牽掛，不是懷念，隻是迷茫。父子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與夫妻之間患難與共的愛情都抵不過外界的誘惑，他和母親都可以成為被隨隨便便被放棄的物事。所以，所謂的“喜歡”都是輕飄飄沒有根據，他沒有信心接納這樣的喜歡，更沒有信心付出這樣的喜歡。

    除了媽媽，和越明宵。

    筆下的單詞漸漸變成看不懂的形狀，胡思亂想永遠沒有盡頭。

    我會一直喜歡越明宵。韓謹想。越明宵也會一直喜歡我。

    就算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工作，成家——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家，但越明宵一定會。他已經比小時候成熟了許多，他知道越明宵的世界不可能隻圍繞自己一個人打轉。所以，到時候或許他也會鼓起勇氣努力去喜歡越明宵的愛人與孩子。

    不過，那是很後麵很後麵的事情了。

    韓謹微微笑了笑，重新鎮定心緒投入到學習當中。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縱然越明宵絞盡腦汁想要讓這場小小的桃色新聞成為一個隻有少數幾人知道的秘密，但這個年齡的孩子們的好奇顯然更加具有殺傷力。這個“秘密”，漸漸被一些個“目擊證人”傳播出去，到最後很多人都知道了：三班的俞方雅喜歡七班的韓謹。

    除了這條主線信息之外，更多關於俞方雅和韓謹的傳言也漸漸流傳開來，其中自然有一些也傳到了當事人俞方雅的耳朵裏。

    於是，這天的午休，越明宵被叫了出去。叫她的人正是俞方雅。

    “同學，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俞方雅表情有些局促，似乎是還沒完全鼓起勇氣想好應該說些什麽。越明宵這時候才注意到，她長得確實很漂亮，白白淨淨得像個瓷娃娃。

    瓷娃娃終於開口了：“你是越明宵是吧？我……你應該知道我了，我是三班的俞方雅。”

    越明宵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你的。”

    “既然這樣，那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其實是喜歡你們班的韓謹的。”俞方雅緊張地抿了抿唇，“但你不要誤會！我，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韓謹之前已經拒絕過我了。他寫信告訴我說他不想談戀愛。但是，我必須承認，我確實還是喜歡他的，所以我本來想的是，能不能和他至少先做朋友什麽的，可以了解他的生日他的喜好，到時候還能送他生日禮物……”

    越明宵眼睛一亮：“這聽上去很好啊！不過，這話應該和韓謹說吧？為什麽要來找我呢？啊，如果你想問我韓謹的生日和喜好的話，我沒經過他的允許，還是不方便和你說……”

    “我不是想這個。我想——你不介意的麽？”俞方雅語氣有些訝異，“其實，我是聽到了一些傳言。我擔心你會覺得我死纏爛打，所以我想來和你說清楚，以後我不會試圖靠近韓謹了。”

    “為什麽？你和韓謹之間要不要相處，要怎麽相處，都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事情，為什麽要顧及我呢？”

    俞方雅聲音漸漸轉小：“我聽說的是……你們、你們兩個正在……嗯，正在談戀愛。所以我擔心我計劃的這些行為會不會惹你生氣，或者對你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聲音微微顫抖著說：“嗯，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我聽你剛才的意思，你們兩個並沒有在一起，是嗎？所以，越明宵同學，我可以繼續追求韓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