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啊。”

    俞方雅微微睜大了漂亮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一臉無奈的越明宵，似乎並不能理解越明宵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越明宵不由得歎了口氣，慢慢道：“這件事情其實是你和韓謹的事情，對不對？既然隻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沒必要要來求我這個外人的許可啊。”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又補充道：“確實，我以前和韓謹約定了有監督彼此的權利。但監督也不是幹涉，我也就盯著他不讓他變成個壞蛋渣男，或者做事圓滑點別讓別人難過……”

    俞方雅愣愣地問：“所以，你是不反對……”

    “我是不反對。而且我反對也沒有用啊，我也沒什麽資格反對啊。我又不是棒打鴛鴦的韓謹他老媽……”越明宵忽然反應過來，又解釋說，“啊，我也並沒有說韓阿姨會棒打鴛鴦的意思。”

    俞方雅不由得被她逗笑，掩著嘴笑了一會兒才說：“太好了。我來找你之前先是擔心被你誤會，後來又擔心你覺得我太不知好歹死纏著韓謹。你這麽說的話我就放心多了。”

    “你放心好了。”越明宵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是誰亂傳話。我們兩個是發小沒錯，但也不是捆綁銷售買一送一嘛。”

    送走了一身輕鬆笑語嫣然的俞方雅，越明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略感疲憊地拖著腳步回到座位上。注意到韓謹和徐辰都不在，她向後一仰癱在座位上。

    郝佳佳伸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臉：“怎麽了，寶？俞方雅是找你說什麽了嗎？”

    “哎呀，她沒說什麽。我就是有點感慨。”越明宵認真地看著郝佳佳，“佳佳，你覺得我和韓謹是連得太緊了嗎？”

    郝佳佳愣了愣：“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越明宵歎氣：“我感覺，在別人的眼裏，我和韓謹的關係好像顯得有些過於曖昧不清了。”

    郝佳佳沉默了一會兒：“明宵，說實話，如果不是總和你還有韓謹在一起，我也肯定會偷偷在心裏八卦你和韓謹的。”

    “你也這麽想啊。”

    “是啊，‘青梅竹馬’這個詞聽起來多讓人浮想聯翩啊。我從小到大，隻遇見過你們兩個這一對青梅竹馬。”郝佳佳說，“但是和你們相處得久了，我就覺得你們兩個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多了點……嗯，其實有點像親情。”

    越明宵將自己的手覆在郝佳佳的手上，少女溫暖的氣息從指尖傳來，讓整個心窩都暖融融的。她舔了舔唇，慢慢道：“韓謹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是真的從小。我打有記憶開始，我倆就在一起玩了。我比韓謹還大一點，韓阿姨工作也辛苦，爺爺和我說要照顧他。”

    “這麽聽起來就像姐弟一樣。”

    越明宵輕輕點了點頭：“是啊，就像姐弟一樣。不過韓謹也很乖，我也不討厭照顧他，而且很多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我，這我都知道的。”

    她另一隻手遮住眼睛：“小時候當然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我們兩個是永遠永遠的好朋友。可是，我現在忽然覺得，為什麽我們兩個人要這麽綁定呢？也不是說別的，我隻是不想讓隨隨便什麽人都誤會我們兩個在……”

    她後半截話沒有說完，郝佳佳也聽明白了。她想了想，又說：“其實被傳緋聞也沒什麽不好的呀？韓謹也不想戀愛，明宵你不也沒什麽想法麽？這樣別人都誤會了，也沒有人會再來騷擾了呀！”

    “你這麽說倒也不錯啦。”越明宵悶悶地說，“可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要想這麽多了啊！”郝佳佳拍了拍越明宵的臉頰安慰道，“幹嘛要為了別人說的話攪擾到你和韓謹之間的關係呢？”

    “我也不是在意別人說什麽……算了。”越明宵咕噥了一句，挺直了身子坐起來，又回頭對著郝佳佳笑了笑，“謝謝你，佳佳，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啦！”

    郝佳佳豎了個大拇指：“小意思，你沒事就好。”

    越明宵心裏究竟在意的是什麽呢？她自己其實也不是很能說得清楚，隻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大概的影兒。誠如郝佳佳說的，外界流言本就不會對她和韓謹的感情產生什麽影響，隻是……

    隻是什麽呢？或許再長大一點她就能明白了吧。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初中隻有三年，比小學的六年時光足足縮減了一半。初二開始學習物理，初三開始學習化學。作業與練習冊逐漸增多，考試周期逐漸縮短。教室裏的電風扇開始不停歇地運轉，吹得每個人桌麵上厚厚的試卷嘩嘩作響。

    距離中考還有兩天。

    兩年時光匆匆過去。如果說這段匆忙的時光在同學們的身上留下了什麽明顯的痕跡，那就一定是身高了。剛上初一的時候，越明宵與韓謹幾乎是相同的高度，她比徐辰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可到了現在，無論是韓謹還是徐辰，都已經比越明宵要高出一個頭的距離了。

    初三的越明宵終於在作文上開了竅，每每寫就範文供全年級參考學習，隻是英語成績還略顯不足；韓謹倒還是一直普普通通，雖然沒有哪一科特別優勢，倒也沒有一樣算是他的特別短板。徐辰穩居班級前三巋然不動，郝佳佳奮力掙紮幾經沉浮終於爬上了班級的中上遊位置。

    而對於他們四個來說，唯一的目標高中隻有一個，那就是j市的實驗高中。甚至說還要再進一步，劍指實驗高中的火箭班。

    越明宵擱下筆，活動活動酸軟的手腕，忍不住將視線投向窗外的風景。

    熟悉的景色看了許多年早已膩煩，但如果得知了馬上將要離開，卻又覺出無窮的眷戀來。

    “明宵，幫我看下這道題唄？”徐辰將手中的數學練習冊推過來，“這裏，上區間我求出來了，下區間應該用什麽求？我沒想通。”

    越明宵認真看了看，用筆指著題幹中的一行：“這裏，寫了是線段不是直線，所以……”

    她話還沒有說完，徐辰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嘴裏說了聲“謝謝，我明白了”，又將練習冊扯回來繼續奮筆疾書。

    越明宵笑了笑，正想再發一會兒呆，忽然門外傳來熟悉的班主任高跟鞋的噠噠聲。她渾身一個激靈，趕快低下頭裝作還在認真學習的樣子。

    班主任手裏托著一疊紙張，很是小心的樣子。她走進來，在講台上清了清嗓子：“大家先停一下手中的筆，看我。”她說著，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我手裏這個是大家的準考證，現在我發下去，大家一定要妥善保管，明天去看考場的時候也千萬記得要帶好你的準考證。”

    班級裏的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班主任叫來了幾個班委來分發，越明宵還是沒有心思學習，隻呆呆地看著一個個同學在班級當中來回穿梭。終於有一個在她麵前站定，將寫著“越明宵”的準考證放到了她的桌麵上。

    郝佳佳戳了戳越明宵的後背：“明宵，你在哪個學校考試？”

    “八中。你呢，佳佳？”

    “我在二中，沒辦法和你一起了……”郝佳佳語氣中帶著點失望，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徐辰、韓謹，你們兩個呢？”

    徐辰直接探頭看了看韓謹手裏的準考證：“呃，我和韓謹也都是在八中考。”

    “不會吧，就我一個孤家寡人了啊……”郝佳佳泄氣地趴在桌麵上小聲嘟囔。

    “就考試一天而已。”越明宵轉過來你摸了摸她的頭，“我們最後肯定會在實驗中學再見麵的，對不對？”

    郝佳佳揚起個笑臉：“好吧，那我勉為其難先跟你們分開一下下啦。”

    六月二十六日，所有初三考生前往考點看考場。越明宵、韓謹與徐辰在同一樓層的不同考場。

    六月二十七日，持續兩天半的中考正式開始。

    六月二十九日中午，中考全程完畢。

    越明宵走出考場收拾隨身攜帶的物品，驀然一回頭，韓謹就站在她的身後。

    “考得不錯？”韓謹問。

    越明宵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笑道：“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韓謹笑了笑沒有答話。

    周圍人群嘈雜，有大聲宣泄自己緊張心情的，有抓住學霸對答案的，甚至還有已經在默默擦眼淚的……越明宵覺得有些頭痛，扯了扯韓謹的袖子：“我們走吧。韓阿姨和我爺爺肯定還在外頭等著我們呢。”

    夏日炎炎，蟬聲聒噪。

    隨著人潮向校門口湧去，越明宵忽然便油然而生一股恍惚感。她不由得回頭望了望，這裏不是她讀書了三年的三中，而是一個陌生的、她以後肯定不會再來的高中。隻是離開這裏，卻仿佛是離開了一場漫長的美好的回憶。

    忽然手腕被握住。她回過神來，韓謹抓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將她扯得更近了一點：“人很多，別走散了。”

    “畢業快樂，韓謹。”

    “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裏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