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有敵軍，前麵有敵軍。”
    亂兵一窩蜂似得，向營門外跑去。誰知跑到一半，便聽到前方竟然出現了敵軍，頓時嚇得正在向前衝的亂兵改變方向，向東奔逃。
    跑了幾十步，忽又有一直騎兵，擋在道路正前方。驚慌失措的亂兵，又轉向，開始掉頭向西，然而方麵的騎兵卻已經在慢慢逼近。此時，剛剛出現在北麵的敵軍卻已經近到跟前。
    三麵圍堵，身後便是營柵，那是一條死路，可以說亂兵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抱頭，蹲下，抱頭，蹲下。不從者，殺無赦。”
    一聲聲嗬斥，讓這些亂兵漸漸平靜下來。所有人開始抱頭，驚恐不安的蹲在原地。莫日根就擠在亂兵中間。他盡力將頭埋下去，用地上的泥土，塗在臉上，盡力避免跟任何發現他的身份。
    蹲在原地之後，裴家軍倒是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也讓這些亂兵稍稍放鬆下來。又過了一會，又一批亂兵，被裴家軍驅趕過來，蹲在莫日根左前方的一片空地上。
    這些人估計在裴家軍俘虜的時候，進行了反抗。莫日根親眼看到，這些人的身上，有不少都在滴著鮮血。在這個細雨蒙蒙的雨季，受傷之後，不能包紮，任憑在雨水中衝刷，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人就沒了。
    就在莫日根暗自揣測，裴家軍要怎麽對付他們的時候，從遠處的雨幕之中，跑來一騎，衝著他們周圍的看守喊道：“李指揮使有令，將這些俘虜安置在營帳中。”
    俘虜中忽然爆發出一片嗡嗡之聲，能躲在營帳中，至少不用在這細雨中，淋雨了。“都閉嘴，起身，一個挨著一個慢慢走。”看守緊張的嗬斥這躁動的俘虜，生怕他們會站起來反抗。
    好在，看守預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這些俘虜顯然已經沒有敢於反抗的勇氣。或者說，敢於反抗的人，都已經化作了泥土，滋潤著這一片草原。
    俘虜們在看守的注視下，一個挨著一個，向營中的營帳走去。原本他們是這些營帳的主人，而現在這些營帳則是他們的牢籠。
    營帳旁邊的裴家軍數著人頭，將一個個俘虜安排近營帳之中。五十個人一個營帳，比昨日十人一個營帳，足足翻了五倍。狹小的營帳中，塞滿了人，就連轉個人都費勁。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能有一塊布遮風擋雨就行，還怎能奢求其他？
    輪到莫日根的時候，李崇一與宋孟剛好從大營外，走了過來。莫日根縮了縮脖子，想用身上的衣物遮蔽住自己的臉龐。然而，別說蒙古人，就連漢人此時的服飾，也根本就沒有領子，又怎能擋住臉？
    “你，就是你，別磨磨蹭蹭，快點。”
    正在清點人數的小兵，有些不耐煩，催促著莫日根。莫日根根本不敢答話，隻能低著頭，快走幾步，跟上前麵的俘虜。
    就在莫日根就要進入營帳之時，忽然一道聲音，似吐口而出：“台吉。”隨即，那人知道似的，又趕緊閉上了嘴巴。
    但，就是這輕輕的一聲，卻立刻引起了即將走過去的李崇一的注意。當初，李崇一跟著劉知足，也曾在鄂爾多斯草原，廝混了足有半年之久。雖然還不能說出一口流離的蒙古語，但是台吉這個詞，在蒙古語中的含義，卻是一清二楚。
    “站住。”李崇一暴嗬，聲音之大，甚至將身邊的宋孟嚇了一跳。然而，莫日根聽到台吉之時，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之後又聽到李崇一的暴嗬，一道念頭瞬間充斥在他的腦海，‘暴露了’。
    莫日根想都沒想，迅速朝著營帳內走去。然而，他這一動，就連看守在他身旁的看守，也都覺得此人必然有問題。隨即，將手中的兵器，拿在手中，做出防禦姿態，衝著莫日根，吆喝道：“出來，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看守這麽一動，其他俘虜也都在周圍士兵的威脅下，紛紛蹲了下去。隻留下莫日根鶴立雞群一般，站在原地。
    裴家軍的人群中忽然向兩側散開，中間留出一條道路，李崇一與宋孟順著這條路，走到了莫日根的前麵。
    “莫日根？”李崇一不確定道。
    宋孟瞥了他一眼，沒有開口。反倒是李崇一主動解釋起來，“說起來，你我也算是老交情了。
    當日，在鄂爾多斯草原，在豐州灘，就是此人，帶著五千騎兵，想一條狗一樣，綴在我們後麵，隻要遇到我們的疏漏，便立刻衝上來撕咬一番。卻沒想到我們又在這裏遇到了。”
    “李崇一？”莫日根的臉色一場難看，他的漢話說的很不流暢，不過也算是能讓李崇一勉強聽到他到底再說什麽。
    “來人，將他給我帶過來。”李崇一殘忍一笑，看得人毛骨悚然，“當日我們的弟兄，死在他手中不計其數，今日風水輪流轉，終於該換你嚐嚐，什麽叫馬踏之刑。”
    李崇一話音一落，莫日根身邊包圍著的士兵，開始向前逼近。“我是長生天的子孫，蒼狼的後代，則能讓這些綿羊殺死？長生天，請寬恕我的靈魂。”
    說罷，莫日根猛地向前，朝著前方士兵所拿的長槍槍尖撲去。好在在此關鍵時候，一道飛箭從士兵之間的縫隙中飛來，正中那長槍兵的槍頭。槍頭被飛箭一擊，向一側偏移，剛好讓莫日根逃過一劫。
    “好箭法。”李崇一讚賞的看了看正在放下騎弓的宋孟，“這樣的狗賊，讓他就這樣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承受馬踏如泥之刑。將他給我綁起來。”
    莫日根求死不成，卻聽到李崇一準備對他施行如此酷刑，整個人瞬間垮了下來。在他的信用中，被萬馬踩踏而死，將是最殘忍的死刑，同時也意味著，他的靈魂不能回歸長生天。
    幾名士卒帶來一個大大的氈子，將莫日根緊緊包裹起來。莫日根拚命掙紮，口中罵聲不斷，幾名士兵嫌棄他太過吵鬧，用一塊破布塞在他的口中，這才將他整個人扔到大營正中。
    周圍的俘虜，靜靜的看著這一切，頗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開始吧。”李崇一騎在馬上，正對著莫日根，報仇的痛快之情溢於言表。身後的大隊騎兵，也都整裝待發，顯然李崇一是準備自己帶領大軍親自用刑。
    被裹在氈子裏的莫日根好似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掙紮的更加劇烈。
    “開始吧。駕！”李崇一騎著馬兒，開始向前踱步，身後的騎兵緊緊跟隨。很快，戰馬開始小跑，緊接著速度逐漸提升，漸漸的越來越快，以至於到了全速狂奔。
    氈子裏麵的莫日根感受到了末日的到來，已經放棄了掙紮，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死了一般。
    就在此時，一直跟在李崇一身後的宋孟，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李崇一的前麵，隨即大吼一聲，“停！”接著，緊勒韁繩，馬兒吃痛，開始迅速降低速度，最終直到距離莫日根不足一步之地才停了下來，正好擋在了莫日根的正前麵。
    身後緊跟著宋孟的李崇一以及其他騎兵，根本刹不住去勢，眼看著就要撞到宋孟身上，頓時本能的向一旁撥轉馬頭。幸好宋孟一人一馬，並沒有多麽寬闊，再加上李崇一及其騎兵騎術高超，這才並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不過，盡管如此，依舊有幾匹戰馬折斷了馬腿，幾個士兵被摔下馬背，受了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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