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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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冶吃完杜淮給胡俊帶早餐順便捎上的麵條,擦了擦嘴,將錢轉給方一固,然後方一固給杜淮。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算賬的,林冶並沒有任何想要加杜淮的意思,杜淮也從始至終沒有提過。
離月考就剩兩天,杜淮似乎越來越緊張,具體表現為瘋狂地開始刷題聽課,沒胃口吃飯,大量喝水,不再和平常一般嘻嘻哈哈,就連同學來找他講題,一向來之不拒的人開始搖頭推諉。
顧了了拿著習題來找林冶,還沒靠近,杜淮偏頭湊過去和他說了些什麽,然後林冶就跟著對方出去了。
兩人進了廁所,杜淮將門關上,西走廊的男廁不會有什麽人來,離得遠,杜淮經常到這來打遊戲。
林冶將雙手揣進兜裏,抬眸看去。
“找我什麽事?”
杜淮前幾天就開始怪怪的,每次叫一聲林冶之後又不說話,欲言又止好幾次,卻始終沒有說出他要問的話。
杜淮咬了咬牙,從褲兜裏拿出來一盒煙,不知道哪來的打火機將煙頭點燃,林冶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抽煙。
修長的身形靠在白淨的牆邊,煙霧在眼前婆娑著,兩邊的濃眉順著肌肉動作靠近,杜淮呼出一口氣,將眼底的糾結和羞赧掩去了大半。
“我想請你幫我個忙,也不算是幫,做個交易。”
憋了快半月的話出口,杜淮心裏輕了一大半,但隱隱的擔心依然不可忽視。
“不做。”
果然。
杜淮歎了口氣,垂下眼眸,彈了彈煙頭上的灰,片刻,直起身來,將門鎖打開,快速地走了出去。
他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去請求別人,他向來眼高於頂,但再頂端的人也總有人桎梏著,他心底有些怨憤,更多的是對自己唾棄,唾棄他這麽卑微,唾棄他根本逃離不了腳下的沼澤,深陷其中。
“杜淮。”林冶叫住他,在他另一隻腳踏出門檻前,“你想和我做什麽交易?這麽快就放棄嗎?或許我感興趣呢?”
杜淮的頭側了側,將煙蒂丟進洗手台旁的垃圾桶裏。
“算了,不用了。”
他並不會覺得林冶會同意,隻是人人都會抱有僥幸心理。
杜淮鼓起勇氣將林冶叫出來,最後他還是退縮了,為了他那高貴的自尊。
驀然,他轉過身來,抬眼盯住林冶的眼睛,一字一頓:“年級第一,這次一定會是我的。”
他說的極其認真,像是在宣布極其重要的決定,眼裏的光折射到林冶的目光裏,少年身後灑下來的光輝將他的發尾照的發燙。
秋天,總是金黃色的,和太陽一個顏色。
林冶晃了神,眼裏突然闖進的灰色將他的思緒拉拽出。
“葉子?幹嘛呢?”
方一固拍了拍他的肩膀,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隻有一堵牆,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林冶閉眼睜開,啟唇:“沒什麽。”
隻是經曆了一場青少年的中二宣戰罷了,宣戰的那個人,似乎對於第一格外在意。
林冶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杜淮的時候,對方對自己的‘篡位’格外不滿,但也不僅僅是對他不滿,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責備和一些莫名的憂慮。
林冶不知道這些憂慮是從何而來,就像現在,杜那種憂慮又再次展現在他身上,但來處不明,就像突然出現的流星,一閃即過,在心裏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種狀態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林冶想了想,好像是從杜淮請假回來後就有些若有若無的焦慮。
方一固覺得林冶心裏有事瞞著自己,擺正他的身子,眼睛在林冶臉上掃過,不放過一神色絲變換。
“你想什麽呢?”
眉頭都快皺出個三來了。
林冶聳了聳肩:“沒什麽,快考試了而已,替你擔心,走了。”
他拍開方一固的手,揚長而去。
“屁,你擔心我那得多神誌不清啊,別糊弄我啊,是不是想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方一固打笑著追上林冶的步伐,說是這麽說,也沒有究根到底的意思。
二中的考場按照年級排名分布,林冶的考場在一樓,一班,第一個,在他後麵的自然而然是杜淮。
兩人一個考場,考了一整天,卻一點交流都沒有,兩天來都是如此。
準確來說,是杜淮在刻意避開,不知道是因為難堪,還是因為杜淮意識到自己與林冶是競爭關係,總之,他看向林冶的眼神十分別扭,說不出來夾雜了什麽情感,複雜難解。
晚自習組住讀生在校上自習,走讀生隨意。
杜淮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在西邊男廁開始打遊戲,他排解心情的方法就是打遊戲。
屏幕上不斷地閃過被擊殺的橫屏,一局遊戲在杜淮的單方麵的屠殺中結束,他關上手機準備回教室,走上幾步,陰影散落下來——門口處的幾個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杜淮順著來人的鞋子向上看,挑了挑眉,勾起嘴角,歪頭看著麵前領頭的人。
“擋著路了。”
淡淡的語氣顯現出一抹不屑和挑釁意味。
董青冷哼一聲,靠在門框邊,沒有一點要讓開的意思。
“這路這麽寬,我還能擋著你了?走哪不行?或者,你鑽過去?”
董青看了看自己腳下,將腳微抬起,侮辱意味十足。
言語羞辱引不起杜淮的半點氣憤,他隻是覺得董青這人是真是玩不起,還帶秋後算賬的。
杜淮瞥了眼董青身後的幾個人,無不人高馬大,身形彪悍,他能認出來其中有兩個是校隊的,體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比劃了一下董青和門框間的縫隙,杜淮覺得還是聽天由命,跑是跑不掉了,如果真要動手,手沒受傷勉強能打過幾個不是校隊的,可現在左手骨折了
總之,他恐怕討不到什麽好。
杜淮顛了顛手機,隨後放進校服兜裏,睨視著幾人,向前走近了些,停在離董青一尺的距離,笑了笑。
“怎麽,球場上打不過,打算在別的場子找回來?處分還沒消吧?受的住嗎你?”
依然還綁著石膏的少年恣意無畏,抬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稍稍用力,被人給拍了下來。
不說這個還好,董青原本隻是想嚇一嚇杜淮,但他偏偏好歹不歹提這一茬,處分的確很讓董青在意,但即便是再理智,也會因為這番挑釁而氣憤,何況董青這樣見不得別人好又睚眥必報的性格,他覺得隻是讓杜淮骨折真是便宜了這小子。
杜淮手腕被緊緊捏住,有些白的皮膚周圍泛起了血色和若隱若現的黛色。
董青用的很用力,幾乎是要把杜淮的另一隻手折斷。
杜淮抬腳向人的腹部踢去,手腕處的壓力消失,董青被踢了個踉蹌。
他看著自己發紅的手,心裏暗罵董青一句,有些後怕,這隻手要是受傷了,明天可就做不了試卷了。
這樣想,杜淮心裏就十分煩躁,沒等董青再次衝上來,自己就上腳了,一腳下去踢在董青身上,估計得疼一陣子,但他就一個人,對方五個人,立刻就被桎梏住,落了下風。
“唔。”
杜淮被擒住肩悶哼一聲,砸在自己肚子上的那一拳可不比他剛剛那一腳輕。
“你媽的,敢踢我,你看看清楚,我這五個人,杜淮,太張揚可不好,我勸你乖乖的別出聲,不然可就不止一隻手骨折了,”董青又砸了一拳,將杜淮的臉掰起對著自己,“你明天還得考試吧,我知道你爸,雷厲風行的很,在那種家庭裏肯定很不容易吧,今天是的事情,最好別說出去,不然我想你不會想讓你爸知道你在學校打架吧?”
董青扯開杜淮的衣襟,任由杜淮如何掙紮,都掙不過身後抓著他的兩個人。
“煞筆,滾。”他看著董青拿出來手機,攝像頭對準自己的那一刻心裏慌了神。
沒人能想到董青玩這麽大,就連他帶來的幾個人看見他的舉動也都愣了神,但片刻便掩蓋住,花錢請來的,拿錢辦事就行了。
“董哥,這”董青身邊的一個男生開口,是校隊的,有些退宿,來之前是看著和董青的交情來幫忙,起初以為就是嚇唬嚇唬人,可涉及到這方麵他就不敢冒險了。
董青擺擺手:“放心,他不敢說的,他們家不允許有醜聞,推進去,把門關上,這東西流傳出去隻會對他不利,對我們沒什麽影響。”
安撫好人心,董青叫人去扒杜淮的褲子。
“你特麽的,滾,滾啊,煞筆玩意,有本事拿拳頭說話,你他媽的”
杜淮扭動著,想要盡力掙脫禁錮,但身後的力道卻越來越重,嘴被後麵的人捂住,最後說的話盡是嗚咽。
無力感侵襲整個大腦,杜淮氣息急促喘,猩紅的眼看向對麵的幾人,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恐懼被無限放大。
董青能感覺得到,杜淮在發抖,抖的很明顯,眼角的紅色像是暈染上了顏料,嘴唇都微微發白,董青很享受這種感覺,舒暢又得意。
“李主任好!”
外邊傳來一聲問好。
廁所的幾個人停止了動作,先前發出疑問的體育生身體都抖了一下。
李雲,教務處主任,人見人怕的活閻王,最喜歡在課間和晚自習前遊蕩在走廊抓不守規矩的學生,沒有一個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
董青罵了一聲,關上還沒開始錄像的手機,讓抓著杜淮的兩人放開他。
肩膀上的力消失,杜淮便像殘破的娃娃一樣滑落下來。
胸前的衣襟被整個往下扒,露出杜淮健壯有力的肌肉,褲鏈懶懶地停在最下麵,裏麵的布料顏色一覽無遺。
杜淮喘著氣,心跳還在加快,空氣裏的氧氣停留在鼻翼難以被吸入,冷汗浸濕了背脊貼著的衣服,他像陷入了深海,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無法感覺到世界的存在。
“杜淮?杜淮?”
林冶咬了咬牙,將對方的衣服整理好,伸手要把他抬起去醫務室,手剛觸碰到對方的頸窩便被一下抓住,抓著他的人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像是要將人吃拆吞入腹的眼神讓林冶一頓。
“帶我去宿舍。”
這兩天包括元旦匯演期間學生在晚上是可以自由出入宿舍的,現在方一固和胡俊估計還在球場酣戰,並不會在宿舍。
林冶思索片刻,點點頭,抓住杜淮伸出來的手,將人拉了起來。
走了幾步,杜淮身形有點不穩,林冶抱住了他的手臂,說:“你可以靠著我點。”
靜默片刻,他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