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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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嗚~”

    牛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來了,這次趴在沙發上,看著兩個人人抱在一起,而它的前鏟屎官,和平時好像不一樣,有點紅,哪都有點紅,特別是是嘴巴那一塊,平時唇色都是淡淡的,現在有了好些血色。

    “喵嗚~”牛奶又叫了一聲。

    林冶把手從杜淮背上拿下,用了些力要推開他。

    “我要回去了。”

    杜淮沒動,甕聲說:“再抱一會。”

    林冶啞了聲,他大概沒辦法拒絕杜淮的任何請求。

    良久,他再次推了杜淮幾下。

    “杜淮,我真的要回去了。”

    出來至少得一個小時了,十點出來的,回去還得半個小時,到家林南差不多就要回家了,倒不是林南不允許他晚上外出,但林冶就是心裏莫名的害怕,害怕林南發現杜淮的存在。

    杜淮這次倒是放開了他,將圍巾給林冶重新圍好,起身摸了摸牛奶的腦袋,拿起茶幾上的鑰匙作勢就去開門。

    林冶出了門,轉頭看著穿了棉服跟在他身後的杜淮,啟唇:“你晚上要出去?”

    杜淮笑了笑,點點頭:“對,走吧。”

    林冶不解地跟上他,不明白杜淮大晚上出去幹什麽,現在重新營業的店鋪雖然有,但不算多。

    等上了公交,視線落在覆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上的時候,林冶才恍恍覺得自己可能是沒有睡好,腦子都跟不上他現在應該有的思考力了。

    兩人坐在一起,林冶在最裏麵。

    杜淮的棉服很大,袖口能牢牢地把兩人的手擋住,即便是牽了一路,也沒有什麽人能從兩人緊靠著的肩膀中看出什麽,隱秘又濃厚的愛意在屬於兩人的小空間裏肆虐。

    路過小區旁邊的奶茶店時,林冶停下來進去買了兩杯奶茶,一杯冷的,一杯熱的。

    他自然是把熱的給杜淮拿著暖手,另一杯自己提著,雖然是冰的,但是也凍不到手,可即便如此,還是被杜淮強硬地給換過來。

    林冶爭不過他,而且被杜淮關心的感覺讓他很滿足。

    從奶茶店到林冶小區單元門前也就十分鍾的路程,兩人卻足足走了二十分鍾,先前在大街上散步的老奶奶都比他們快了好些,現在已經坐在門前的椅子上看著自己家小孩子在一邊放煙花了。

    林冶覺得他們好像和那些在操場上漫步的情侶好像沒什麽不一樣,而且他們更放肆,冬日黑夜裏的燈光很暗,比操場上四處晃蕩的手電筒燈光還容易避開,沒人看得見緊緊牽著的手。

    “想放煙花?”

    林冶把臉轉過來,搖搖頭。

    他不過是被牽的害羞了,不敢看杜淮,所以把臉別過去,正好視線就對上一群小孩放煙花的景象,哪裏能看出他想放,而且,小時候又不是沒放過,有什麽好看的。

    “沒有。”他強硬地說著。

    杜淮勾了勾唇,不拆穿他。

    這群小孩也不知道哪裏搞來的煙花,估計不久就要被小區物管叔叔教訓了。

    他緊了緊林冶的手,湊到他耳邊:“現在買不到了,以後給你放。”

    林冶抬起頭來,呆呆地點點頭,隨後又有些氣憤地說:“我沒有想放煙花。”

    “嗯,沒有,是我想放。”

    才把人騙到手,可不能氣跑了。

    毫無誠意的認同,林冶抿了抿唇,快步向前走去,但手被拉著,也沒走多快,兩人依然靠在一起。

    沒一會,林冶猛然掙開杜淮的手,將手插進兜裏,視線看向前方的男人。

    杜淮愣了愣,隨之看去。

    男人穿著一件灰色大衣,手裏拎著一袋東西,塑料袋上寫的是某某藥業,應該是剛剛從藥店回來。

    他慢步走過來,停在林冶麵前,看向杜淮。

    “你同學?”

    “嗯。”

    眼神有些犀利,杜淮瞬間警惕起來,但依然畢恭畢敬地向林南點點頭。

    “叔叔好。”

    林南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繼而拉住林冶的手。

    “晚上就不要再外麵呆太晚了,快回去吧,叔叔家不方便,就不招待你了。”

    “好的。”杜淮訕訕地應著,看著林冶被拉進了單元門。

    他將有些凍手的奶茶抬手往上提,歎息一聲。

    原本還想在林冶上樓之前抱一抱呢,美夢被打碎的感覺真不好。

    林南的模樣看起來是沒什麽攻擊性的,很平易近人的一張麵龐,和林冶那張有點唬人的模樣就是兩個極端,但杜淮就勢莫名感覺不適,不是對林南這個人不適,是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適。

    站在大門口又望了幾下,杜淮這才姍姍離開。

    方一固接過林冶手上的芋泥,一臉疑惑地看著對麵的人。

    “我的芝芝莓莓呢?”

    林冶把圍巾取下來疊好,側頭說:“忘了,大男人喝什麽芝芝莓莓,而且大冬天的,怕凍死你。”

    以方一固與林冶交往多年的經驗來看,林冶根本就是在找借口,能有這份殊榮他可能是祖上墳頭冒了點煙。

    “芋泥就能喝了?這兩名字性質差很多嗎?”

    林冶不說話,視線轉向杜淮身前的手機,還亮著,眼睛微眯,歪頭凝視著他,意思是——再逼逼,就告家長。

    在林冶的威逼利誘之下,方一固迅速收起了作業,順帶把抽屜鑰匙放在桌上,林冶最喜歡把這類東西放在書櫃旁的一個小盒子裏,輕輕鬆鬆就能看見,方一固每次都是從這拿鑰匙的,這次也不例外。

    “作業寫完了,再見哥,祝你有個好夢!”

    話音落,門和框碰撞的聲音也隨著消失。

    方一固走後,林南端了杯板藍根進來,放在書桌上,語氣不容置喙。

    “喝完。”

    林冶內心掙紮幾下,端起屏息一口悶掉,然後緊抿著唇才沒有反胃吐出來。

    水杯被林南拿走,他沒有離開,而是在椅子上坐下,翻看了一下林冶放在書桌上的練習冊。

    “二中學習壓力大嗎?”

    林冶愣神,回答:“還行。”

    “有沒有交到什麽新朋友?”

    “有。”

    “男的女的?”

    “都有。”林冶含糊說著,想盡快跳過這個話題,“問這個幹什麽?”

    林南從來不問他學習,也不問他的人際關係,對方顯然知道他不愛和人交往。

    “沒事,就是問問。”

    林南抬頭看著旁邊的人,沒看出什麽情緒波動,和平常一樣,眼神一點感情都沒有,他有時候甚至都覺得這個兒子白養了,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後果是他一手造成的。

    窗外的風滲進來一些,林南起身,將窗戶鎖上,轉身走到門前拉住把手。

    “不用學的那麽拚命,我能養活你。”

    “知道了。”

    “有喜歡的女孩嗎?”

    穿插進來的突兀問話讓林冶一頓。

    “沒有。”

    “男孩呢?”

    這種話在別人看來很荒誕,但從林南的口裏說出來,一切都那麽順其自然,仿佛這種問答本就應該存在。

    林冶摩挲這指頭,不去看林南。

    “沒有。”

    男人半帶上門,丟下一句“那就好,好好學習”後,兩人被隔絕開來。

    林冶深吸一口氣,將關上的窗戶打開,冷風迎麵拍在臉上,心裏的煩悶被吹掉了不少。

    林南並沒有直接回臥室,把杯子洗幹淨之後坐在客廳呆了快半宿,直到林冶房門前滲出來的那點光線消失,他才堪堪起身關了燈,然後又坐在沙發上抽了三根煙。

    他平時不抽煙,也不愛抽煙,煙味很嗆人,比油煙還讓人難以忍受。

    林冶每次都躲著他在臥室裏的浴室偷偷抽,但林南對於這種味道是很敏感的,提醒過林冶兩次,好像沒什麽用,就不管了,主要還是林冶也不經常抽,他也就聞見過那麽兩三次,青少年的叛逆,林南也有過,雖然那時候也不算少年。

    煙霧繚繞,將周圍都籠罩著,半響,等煙霧報警器要響起的時候,林南起身又打開了幾扇窗戶。

    剛剛樓下見的那個孩子,他有一種直覺,兩人站在一起的氛圍和方一固同林冶肩比肩摟著的很不相同。

    生活在陰暗角落的生物對於同類都是有著明顯的嗅覺的。

    林冶他不知道,這孩子和自己太像,他看不清自己,自然也看不清林冶。

    但對於杜淮,懷疑的苗頭一旦起了,就意味著疙瘩會一直在,所以許久沒有和林冶說過什麽話的他今天特地給人泡了一杯板藍根。

    林南掐滅煙頭,將茶幾上的煙灰缸清理好。

    方才的對話他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事件的發生率是極其不穩定的,還是小概率事件,沒那麽倒黴,發生在林冶身上,雖然他也不認為那是倒黴,就是有些不被大多數人認定為普通而已。

    之後幾天林南都會早早回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林冶有沒有在家,在家的話就自己到書房裏畫畫,不在的話,倒是沒有再出現先前那樣晚出的情況。

    雖然明麵上沒有限製林冶的出行,但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在告訴林冶不要亂跑。

    兩人不是血親,卻比血親還能讀懂彼此內心的想法。

    期間杜淮也想去找他,都被林冶搪塞過去,理由是太遠了,而且沒幾天就能見麵,沒必要這麽麻煩,不知道為什麽,杜淮沒在提這茬,老老實實呆在家裏。

    林尤在開學前一天來找了林南,避開林冶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但是大致還是能猜到的,無非就是林家的態度和她沒能赴約的原因。

    林冶孤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林尤雖然對自己好,但什麽事情都是在私底下和林南獨自交談,他從來都沒有能參與進兩人的話題裏,但又總在話題裏擔任著重要角色。

    很早之前偷聽過,是林南和家裏人徹底鬧掰,那時候林南剛和戀人分手,依然決定收養他,林家人不同意,讓林尤過來勸勸林南。

    那時的話語比起其他人來就是沙漠裏的甘霖,林尤語氣平淡,隻帶了一些無奈和擔憂。

    “你要是真決定了,我會和爸媽好好說的,小葉子你打算以後怎麽辦。”

    “開個畫室吧,還能賺點錢,養個兒子我還是能養得起。”

    “那你現在有錢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那煞筆把你的錢全部拿走了,你怎麽養,算了,我先給你打點過去,我的錢爸媽管不著。”

    “不用。”

    “哥,別拒絕我,孩子還小,學費什麽都很費錢,你現在去學校當老師萬一又被辭退怎麽辦?在網上給人畫畫不適合你,你做不了那個的,就當我借你的,以後再說,好嗎?你也為孩子想想。”

    “謝了。”

    “這兩年你先別回去了,媽看見你有的氣”

    林冶從未見過林南窘迫尷尬的樣子,溫柔堅強的形象在心底崩塌——原來每個人都是會不想在旁人麵前展露的一麵。

    從那之後,林冶就沒有再吵著要去遊樂園了,也不玩遊戲,不亂花錢,好像成為了林南的一個附庸,活得像個傀儡,甚至沒有孩子的那種生氣。

    搬了許多次家,鄰居總會調侃林南:“你家那個小大人怎麽沒一起出來?”

    這時候林南會說:“他不愛出門。”

    就像林南也不愛出門。

    林冶的童年是林南半生的照影,美麗又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