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外，秋風蕭瑟，落葉滿地。

    “唰”的一道破風聲劃過靜謐的空氣。

    小院中身著白衣，上一秒仍悠閑自然的清秀女子，此刻已然眼神淩厲。

    隻見她於頃刻間側身避過身後飛來的暗器，接著迅速轉身，擺出防備的姿態。

    入耳卻隻有風卷起枯葉的聲音。

    素雪迅速側頭望了一眼深陷木門中的暗器——是江湖上尋常可見的骨刺，並無特殊的標記。

    這些年她在江湖上樹敵太多，也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生飲其血，即使身份隱秘，也不排除有人多方探查後能確定素雪其人，能找到此地。

    素雪內裏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袖中銀針也已攢於手中，麵上卻依然不顯分毫。

    半晌寂靜後，隻聽得一聲輕笑，一位紅色勁裝女子緩緩從林中踱出。

    那人臉上掛著熟稔的神情，杏眼帶笑，英氣的劍眉微挑：“素素的警惕性還是那麽高啊。”

    素雪見到來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收了手中的銀針，平靜問道：“你來做什麽？”

    “來要你的命。”仿佛自己隻是說了一句什麽同往常無二的玩笑話。

    素雪沒什麽反應，隻又看了她一眼，便轉身推門，向屋裏邁去了。

    十一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不多時，舉起骨針。

    “唰——”這一根骨針飛出，目標直指素雪腦後的強間穴。

    素雪沒想到十一會再次出手，當她察覺到身後的風聲時，骨針同自己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險險錯開飛速而來的武器，素雪一邊暗氣自己麵對來人時總是忍不住放鬆警惕，一邊惱怒地轉身，想要開口叱責，卻見十一已摸出腰間匕首直衝自己而來。

    那雙熟悉的漆黑瞳孔中，此刻已經沒有了笑意。而是被毫不掩飾的殺意布滿。

    素雪一驚：“你這又是鬧哪出！”

    隻見她原地旋轉身子，腳尖輾轉騰挪幾下，便跳出十一的攻擊範圍。十一一擊落空，轉身又送出一掌，素雪連連後退，仍未出手還擊。

    十一向前逼近：“素素，還手啊，你多久沒在我麵前動過手了？讓我也看看你如今的實力，嗯？”

    “你到底要做什麽？”素雪心中不解，此刻也略感煩躁，冷著臉發問。

    “我說過了，我今天來這裏隻有一個目的——殺了你。”十一停下動作，站定在原地，直視素雪道。

    “素雪，我不知道你現在實力如何，但今天不管你出不出手，無論你武功高低，我定會要了你的命。”隨著稱呼的改變，那人語氣裏慣有的笑意和戲謔也消失不見。

    素雪這才意識到十一是認真的，於是麵上也愈發冰冷了。

    十一知道她是個聰慧又好強的女子，必定不會去多問一句為什麽。

    可她依然又多說了兩句：“我知道你恨我，這麽多年來在我身邊也好，在門內也好，你確實不易。我一直在等你行動，半夜刺殺，酒裏下毒，哪怕是正麵出手……”

    說到這裏十一自己低頭一哂：“誰曾想你卻是一直未變，沒想過報複什麽。大抵是你素雪心中仍有悲憫，你知道，我心中卻是沒有。“

    “素雪，你今天必須死。”再抬頭時，十一的目光又重新冰冷起來。

    這邊素雪心思轉的飛快，不知這人發哪門子的瘋，嘴上卻隻漠然回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囉嗦了。”

    見她如此反應，十一先是一愣，繼而杏眼又彎了：“素素不是總嫌我話多嗎？哪裏是今天才變得這樣。不過既然這都是素素最後一次聽我說話了，那我縱是再多說幾句應該也無礙。素雪，出手和我一較高低，或者逃。”

    素雪望著她：“若是我不想死呢？”

    十一道：“除非我死。”

    尖刀一般的話語一出，素雪便知道十一準備出手了。剛剛來回那兩下不過是小打小鬧，對方的實力與其說是不容人小覷，毋寧說是令武林中人聞風喪膽。

    她說得一點沒錯，她恨她，一恨就恨了這麽些年，可她未曾想過要她的命，也決不願意被她所殺。

    十一這次再動，那把她行走江湖總不離手的漆黑匕首已經出現在手中了。

    墨刃一出，飲血後方入鞘。不知多少人喪命於這不起眼的短兵下。

    如果江湖上有人得以窺見此景，一定會驚恐於江湖上那最神秘，最恐怖的羅十一居然是個如此年輕貌美的姑娘，一定會因為她手中那柄不起眼的武器而顫抖不已。

    和十一迎麵而戰，素雪無疑沒有勝算。袖中淬毒的銀針她不願取用，無毒的銀針於十一而言更是上不了台麵的花拳繡腿。

    思慮間，便聽得十一聲怒喝道：“遲疑！不忍！你還要為你這該死的善心付出多少代價才算夠！”

    對方毫不留情，欺身而上，一把匕首不知在素雪腰間、臂上留下多少道口子。

    這本也是素雪意料之中的事。

    素雪想騙十一近身，她身上藏著多種迷藥毒藥，其中一種能使人瞬間失去全身力氣，無色無味，不傷人根基又足以製住對方的行動，為素雪親自所配。

    隻要十一迎上來，素雪就有把握找到下手的機會，縱使不能一招製住十一——她這些年經曆奇詭，能煉得素雪一副肉丨體凡胎都幾近百毒不侵，自己又會有多脆弱——也能製造空間，給素雪足夠的機會。

    隻是……素雪睜大雙眼，十一的刀上淬了藥。

    “是不是好奇我怎麽會有你這玩意兒？”素雪倒下的那一刻，十一上前一步，接住了倒下的香軟軀體。

    素雪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自是無法回應，或許比起十一怎麽會有她的軟花散而言，素雪更在意十一怎麽會用如此方式逼她就範。要知道，即使兩人正麵交鋒，十一的機會也是隻多不少。

    更何況，羅十一有多驕傲，有多好強，素雪又怎會不知呢？她何時齒於使用迷藥毒藥了……

    十一最後看了素雪一會兒。

    素雪睜著眼睛，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顯然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手起刀落，她鮮血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