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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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羅密布的夜空之下,狂風掠過山林,嗚咽如哭泣的幼兒,山腳下的亭台樓閣,大半都隱於黑暗。
黎陽站在月光和樹影交接的地方,身形半暗半明,動了動嘴皮子,簡簡單單一句話,讓方建自己咬舌自盡了。
這算是他身為死士的最後驕傲,比起死在敵人手裏,自盡還會更體麵一點。
刺目的鮮血從嘴巴露出,滑過臉頰,掉落在地麵,一滴滴血珠在地麵摔得四散。
注視這一幕的奧安娜心裏有些沉重,她不是第一次見屍體,卻還是第一次看到自殺的人,那股絕望的氣息讓人心裏很難受。
“殺人往往比救人要簡單許多,這些都是我做得,你不需要有負擔,”黎陽抬起手拍拍她柔軟溫熱的肩膀,開解一句。
她回過神,翡翠色眼眸瞪圓,揮開拍在自己肩膀的鹹豬手:“別趁機占我便宜,以為這樣就可以趁虛而入嘛,你的套路我早已經一清二楚了。”
“再說,我不是失落,我就是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們都沒有熟人,在洛陽能去哪裏?”一開始,她隻是為自己找一個借口,後來,她意識到,自己說得話,是一個很難解決的大問題。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連敵人是誰都不清楚,亂逛的話,遲早會被抓住。
月光之下,黎陽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伸手一指倒吊著屍體的大樹道:“你以為我為什麽要選擇這麽一顆枝冠茂密的大樹?”
風吹在人臉上,奧安娜身子顫抖,似是連心都被寒風吹得冰冷起來:“你該不會是想要躲在這棵樹上,等北莽的人過來吧?”
黎陽麵色一凝,眼眸怪異道:“你想象力太豐富了,敵人心計深沉,一看到大樹枝冠茂盛,怎麽可能不檢查。若是檢查沒有發現問題,警惕心必定會散開大半,我們真正藏身的地方就是那片雜草裏麵。”
說罷,他隨手一指百米外的雜草,一顆顆雜草都有齊腰的高度,從高度判斷,應該很少有人會去那裏。
奧安娜嘴角抽了抽,按耐住怒火道:“喂,我找不到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在那裏,要走的話,走遠點不行嘛,那麽點距離,人家隻要一搜索就會發現。”
嗷嗚,不知從何處響起的狼嚎聲若有若無地在樹林前回蕩,星月的光輝交織而下,一男一女相互對視。
沉默的氣氛持續一會,他撓了撓頭,耐著性子解釋道:“公主,撤退和逃亡不同,前者是為戰略考慮而進行,後者是單純的逃生,你我想走很簡單,可我們會走嗎?不會,那我們隻能待在近處,盡量收集一切情報,唯有這樣,我們才能做出更好的判斷。”
奧安娜聞言,歎口氣道:“好吧,我聽你的話,藏進草叢裏麵,你記得離我近一點,這樣我好幫你掩蓋氣息。”
“當然,”黎陽從不擔心自己會說服不了她,公主性格是驕傲的,比起生命來,更注重維持自己的驕傲。
這一點,他也一樣,不然的話,兩人是無法在一起待得如此融洽。
進入草叢之內,黎陽趴在地麵,順便施展海市蜃樓的魔法給自己增加一層防護,魔力波動就由奧安娜掩護,這樣一來,除非敵人走過來搜索,不然的話,絕對不可能會發現有人躲在草叢。
趴在地麵,兩人距離都很近,緊貼的身體能夠感受到彼此體溫。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從身邊飄來,他不得不緊守心神,避免腦子產生歪歪的想法。
二十五分鍾後,有一大團翻滾的白霧從天邊出現,又在轉瞬間飛到山頂上空,白霧落下,十二道人影露出身影。
其中一人是坐在輪椅上麵,眼眸冰冷地看向倒吊在樹上的方建,再看看那顆枝葉茂盛的大樹,心下不免升起疑惑。
此時正逢冬季,山上大部分樹都是光禿禿,為什麽他就要選擇一棵枝葉茂密的樹呢?
這一點很奇怪,她修長的睫毛顫動,眉目低垂道:“將方建帶過來,那棵大樹給我毀掉。”
“吒,”隨從一人應答,金色鬥氣猶如外顯,腳步朝前踏出一步。
轟隆,空氣炸裂,音爆聲在黑夜之中遠遠傳開,導致山腳下的周家燈光驟明。
與此同時,四五道探尋魔法從周家府邸發出,將山頂來回看了一個遍,最後又收回魔法。
那人一拳打爆樹,另一手拎著方建回來,屍體放在地上道:“從這個傷口來看,應該是咬舌自盡,再看看他的模樣,死前應該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導致毛發脫落。地麵殘留的血跡,有一些距離特別遠,可能是臨死前吐出的血。”
寥寥幾句,那人已經推測出方建死前的待遇,顯然是經過專業訓練。
北悅隨意掃過方建屍體,目光看向更遠方,微微出神。
她不說話,沒有人敢繼續說話,一個個都站在輪椅後麵,保持警戒地看向周圍。
少許,一道深藍色光芒從周家一棟六角樓衝天而起,又在半空轉個彎,直直朝山頂射來。
一眾隨從紛紛警惕起來,北悅穩坐在輪椅上,神色不變道:“放心,不會有事。”
砰!藍光落地,硬生生砸出一個大坑,塵土一點點離地飛揚,一位須發皆白,身軀雄壯的老人大步邁出來,銳利的眼眸掃過眾人,仿佛是一把刀從身上刮過。
十一名隨從,也就是一名能夠在這樣的目光之下,鎮定自若。也就是在這人身上,老人目光多停留一會,再轉到輪椅上的北悅,沉聲道:“大晚上跑到我這裏來,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北悅身子後靠,雙手合攏在腹部,淡淡道:“北家有兩位客人走丟,想要請周禦史幫忙尋找一二。”
周禦史發出一聲冷哼,粗暴地揮手道:“周家從不歡迎北家的客人,給老子滾!”
一名隨從勃然大怒,厲喝道:“老頭,你居然敢這樣和小姐說話!!”
“滾!”周禦史狠狠一瞪,目光如刀,那人悶哼一聲,腳步忍不住後退半步,麵色頓時青白交加,難看至極。
雄壯的老人淡淡道:“小丫頭,你要好好教教那些手下規矩,隨便插入談話之中,真是無禮。”
咳咳,北悅輕咳幾下,聲音冷淡道:“我素來敬重快要進入棺材的老人,您說客人不在,那客人就不在,隻是有句話要您轉告一二。他的兩位友人正在大獄之中,那地方素來危險,遲些日子,可能就會發生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