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菜的過程被節目組剪得很果斷，更多是將時長分給了別墅組裏的幾個人。宋錦程一直在拍照，看起來對這裏的一切都很感興趣，同樣的，餘繁和宴陽雲也像是有著聊不完的話，坐在一起談笑風生，甚是養眼。

    【宴陽雲在餘繁麵前真的好健談，他倆好養眼，好配噢！】

    【著實沒想到在戀綜還能看到竹馬變情人的劇情嗚嗚嗚……我太愛了嗚嗚嗚。】

    【竹馬自帶的安心感，令人心動！】

    【此時的陸予：請給我x+x的菜。】

    【醒醒，他沒有！】

    【此時的於得佑：雞胸肉yyd！】

    【這是真的有。】

    【此時的夏晗還在試圖勾搭小予。】

    【周恒軒：拳頭硬了。】

    陸予被洋蔥辣哭的那段劇情果然又被拿出來重播了一遍，看得當事人欲哭無淚。

    他抿了一口葡萄酒，說：“那麽多蔬菜裏麵偏偏拿洋蔥給我，不愧是你啊。”

    周恒軒淺笑起來，並未否認自己的故意性：“想逗逗你。”

    陸予開玩笑道：“想看我哭？”

    “對啊。”周恒軒好笑道，“畢竟真惹哭了也舍不得，隻好找點歪門邪道。”

    “還真是啊？？”陸予極其不理解地看向對方，“你不對勁。”

    周恒軒撐著下巴，眼睛依然盯著屏幕。青年落淚的時候，那雙淺色的眸子更顯小鹿似的靈動，濃密的眼睫毛濕漉漉地輕顫，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很是可憐。

    他低聲道：“你哭起來很好看。”

    陸予：“……？”

    【草，周周你好。】

    【日，所以當時預告裏麵的哭顏就是這個？】

    【媽的我還以為又哭了一次，興奮了那麽久！】

    【興奮可還行，你不對勁。】

    【對勁！誰不愛看美女落淚！】

    【出警jp】

    【當事人看著呢，注意一點啊泥塑粉。】

    【抱歉。】

    【可是周周也愛看耶。】

    【呃。】

    這話讓人怎麽接。陸予揉了揉自己莫名突突跳的眼皮：“你這喜好可讓人不敢恭維啊。”

    此時屏幕裏的陸予正被周恒軒拉去衛生間洗眼睛，周恒軒這才舍得將視線分給旁邊的青年，歎笑出聲，補充道：“我是喜歡看‘你’哭，不是喜歡‘看人哭’。”

    陸予指腹下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細思極恐地說：“那……我謝謝你選擇用洋蔥，而不是直接戳我眼睛。”

    【戳眼睛可還行。】

    【草，這個重音放在“你”上，體現了陸予對他不一樣！】

    【不要啊，不要用閱讀理解的語氣，我要萎了。】

    【小予限定的“喜歡你的哭顏”！】

    周恒軒笑意淡了一點，伸出手去：“眼睛怎麽了？”

    陸予迅速後縮，急忙解釋道：“沒事沒事，就是左眼皮在跳，大概是要發財了吧。”

    周恒軒這才安了心，收回手揶揄道：“又不會真戳你眼睛，怕什麽。”

    也對，是他想多了。陸予搖了搖頭，散去自己腦海裏的恐怖想象。

    “放心吧，眼睛再漂亮，那也得是嵌在活人眼眶裏才好看。”周恒軒喝了口葡萄酒，“說過了吧，我喜歡動態的事物。”

    ……你為什麽總能把很普通的事情說得這麽細思極恐。陸予痛苦麵具。

    【周周能不能和宴陽雲學點情話，怎麽聽著怪危險的。】

    【我可以教啊，保證夠土！】

    【你快閉麥啊！！】

    葡萄酒在夜晚裏令人微醺，正如節目裏的他們。

    陸予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幹飯，第一天大家還在彼此試探，哪怕做的料理種類繁多，大多都在聊天，時不時碰個杯。

    而他不一樣，人家拿著酒杯他拿著勺子；人家夾菜他盛飯；人家瞿明哲都吃飽了，宴陽雲都醉了，他還在那裏幹飯。總之就是數他吃得最多。

    他酒量並不佳，喝了兩杯幹紅其實就該收手，可再喝兩杯應該也不至於醉到說胡話。直到下一個鏡頭，他才發現第二瓶白葡萄酒那麽甜根本就是因為夏晗兌了雪碧。

    【葡萄酒兌雪碧據說容易醉，因為二氧化碳會加速胃吸收酒精。】

    【但凡小予抬頭看了一眼。】

    【夏晗故意的吧。】

    【小予視線焦點開始散了w】

    【酒量不太行啊小予！】

    【至少比宴陽雲強一點（狗頭）。】

    【宴陽雲的鳥叫聲能不能收一收，餘繁表情真的好無奈，知道你口哨吹得牛了！】

    鏡頭給到夏晗惡趣味的笑容，周恒軒幽幽地開口道：“以後別人給的酒就別喝了。”

    陸予回憶了一下，說：“其實還挺好喝的。”

    周恒軒不容置喙地重複道：“別喝了。”

    畢竟他說的是對的，陸予便乖乖地點了頭：“嗯。”

    【對啊，男孩子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我好怕這娃哪天一眨眼就被人拐走了，他真的好聽話。】

    【畢竟周周說得對嘛。】

    【挺好的，這不，周恒軒一周就把人拐到手了，不愧是姓周的男人（？）。】

    【你在說什麽w。】

    【可惡，我輸給了時間！但凡我早點遇到小予，拐走他的就是我了！！（捶桌）】

    【你是輸給了時間嗎，你是輸給了性別。（狗頭）】

    【日。】

    【我有麻袋！（躍躍欲試）】

    【巧了，我有手機可以打110。】

    【抱歉。】

    節目裏，醉得迷迷糊糊的陸予實力詮釋了方向感的缺失，要不是周恒軒不斷地校準方向，他大概就和那條他最愛的鰩魚在水族館暢遊了。可他視線清明，宛如真的沒有醉，又有可能這雙眼睛天生自帶朦朧感，因而更不顯差異。

    陸予伸出手牽住周恒軒的手腕，被拉開，又一次纏上。鏡頭並沒有經過剪輯，甚至連他們空白的對視都留了下來。

    “你別喜歡宴陽雲了。”

    隨著這麽一句話，鏡頭對準於瞿明哲停在原地的步伐。

    陸予這才知道瞿明哲當時是在房間裏的，隻是在衛生間吹頭發而已。他醉到絲毫沒注意到這一點。

    難怪第二天瞿明哲滿臉尷尬。他想。

    鏡頭切回幾個主持人身上，他們哀嚎節目組卡在了這裏，又忍不住表示震驚。

    模特出身的女主持人林子涵尖叫道：“這進展也太快了！我們先捋一下！我們先說陸予、周恒軒和宴陽雲。”

    “我看資料裏寫的啊，首先宴陽雲和餘繁是竹馬，中學時期就分開了，差一歲，大學期間宴陽雲北上才重逢。”林子涵翻著檔案說，“當然我們不排除他們依然有聯係啊。然後我們再看餘繁和周恒軒，這兩位是中學同班同學，之後三個人本科專業不一樣，但是包括宴陽雲在內都是同一所大學。”

    另外一個主持人王倩倩接著說道：“所以他們三個人會有一場化學反應，我們也可以稱之為三角戀，這個是可以想象到的發展。可問題是突然就多了一個陸予！”

    “陸予是今年爆出來的高顏值勵誌男神，之前在咖啡廳打工被拍下來在網上直接走紅。”男主持人高睿偉補充道，“可僅僅是第一天，陸予就說出這種爆炸宣言。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陸予從一開始就是周恒軒的粉絲，而在警惕同樣是坤組的宴陽雲？”

    林子涵接著道：“我覺得非常有可能。你想，誰能猜到堂堂影帝會參加戀綜啊！那可是周恒軒啊！熒幕頂流啊！這肯定是要先下手為強的。”

    “不，我覺得陸予不是這種性格。”王倩倩不同意道，“陸予剛才吃飯時的眼神我們都看到了，這孩子真的是自帶一股憂愁感。我猜這孩子的過往經曆可能讓他不自覺地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第一次互相選擇畢竟隻是一次偶然，以至於是說，他害怕自己被——嗯，拋棄？”

    “而偏偏第一次和他互選的人是影帝周恒軒。”高睿偉一拍掌，說，“所以他沒有安全感！更何況嘉賓一個個的都是頂呱呱的流量，各界佼佼者。哪怕邱瓊確實在人氣度上低了一點，但也是出道好幾年了。陸予自己其實非常很厲害了，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走到t大直博生的地步，但在戀綜畢竟還隻是一個學生的身份，還要在外麵打工賺補貼。這種不安感是可想而知的。”

    “有道理。”林子涵點頭說，“不瞞大家說，我現在最心疼的就是陸予。這孩子長得真白淨，腿也是真的長，說真的他可以試試當平麵模特，我覺得會非常仙。”

    高睿偉笑道：“專業視角來了哈哈哈哈！”

    “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瞿明哲和夏晗，我們知道瞿明哲和夏晗一開始也是選了陸予的。夏晗其實好理解，畢竟人家唱得好聽，作曲家嘛。”林子涵說，“有沒有可能是故意灌醉陸予想和他拉近關係，結果被周恒軒打斷了？”

    高睿偉笑說：“可是夏晗並沒有故意灌醉陸予一個人吧，他幾乎每個人都要灌一點。”

    林子涵說：“但瞿明哲跟陸予是同一個大學，雖然專業不一樣，應該有天然加成的好感度。你們看最後一個鏡頭，是瞿明哲僵在那了，你們怎麽分析？”

    “我覺得很正常吧？人家陸予和周恒軒在房間裏走感情線，他闖進去躺旁邊床上睡覺嗎？”高睿偉苦惱道，“我本科還真有這種。我們當時宿舍是上床下桌，我拉著床簾在那看小說。我寢室長直接拉了他對象來在那裏談感情上的事情，天啊，我都不敢喘氣的，更別說拉開床簾下去了。尬死我了。”

    “有沒有可能瞿明哲對宴陽雲感興趣？”

    “喜歡陸予也有可能啊！”

    “我們先往下看吧。”

    【果然討論重點還是這幾位！】

    【那可不，第一集就這麽箭頭亂指的可不多。（摩拳擦掌）】

    【我就喜歡戀綜的急速發展。（拇指）誰要看彼此認識的過程啊，我就要直奔曖昧期！搞快點！】

    【嗑一口瞿陸邪教，萬一後麵有可能呢，t大組。（狗頭保命）】

    【媽的周陸是多真啊，第一期瞿陸就邪教了，這才哪到哪啊。】

    【短短一句話，直接暴露了你沒看過第二次直播。（狗頭）】

    【但凡看過第二次直播。（狗頭）】

    【但凡看過第二次直播。（狗頭+1）】

    【第二次直播咋了？？】

    【不告訴你。（貓頭）】

    【？？？】

    看幾個主持人認認真真地分析他們的一舉一動還挺新奇的，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腳趾蜷縮的尷尬感。陸予悶悶地喝著紅酒，隻想找個洞鑽進去。

    周恒軒見狀淺笑道：“可別喝醉了，再來一出酒後吐真言。”

    “我不會的。”陸予吃了一顆爆米花。

    周恒軒側眸，須臾才問道：“你當時是怎麽想的？”

    “……”陸予無聲地咀嚼著爆米花，思緒回到幾天前。

    周恒軒死在了雪裏，是宴陽雲和餘繁的正當防衛，這沒什麽好為他心疼的。

    隻是這本書陪伴了他最孤獨、最黑暗的時光，隻是他也曾多次被周遭的人當做反派指指點點。

    這本書對他是不一樣的，所以他才會不由自主地去試著矯正一些不太好的事件節點。

    周恒軒雖然是反派不假，有偏執的成分，但如果他沒有喜歡宴陽雲，他就不至於走向悲劇。他擁有的家世、才華……哪一項都足夠他被稱一聲天之驕子。

    而當時的陸予什麽都沒有，所以才會覺得可惜，也不理解為了愛情走到那般境界的周恒軒。

    畢竟他沒愛過人，也沒被誰愛過，對情愛難以共情。

    “那你是怎麽想的？”陸予看向對方，反問道，“當我說那句話的時候。”

    “我啊……”周恒軒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片刻後眼瞼微闔，輕聲道，“高興。”

    “高興什麽？”

    “你總是想顧全大局，巧妙地保持平衡。所以哪怕是酒後，能聽到你說實話，我是很高興的。”周恒軒說，“你有意識到嗎，你對自己的情緒很不坦誠。”

    陸予垂眸，歎笑道：“又不是小孩子。”

    “這不是孩子的特權。”周恒軒深深地看著他，“你可以更肆意一點。”

    “我——”陸予閉上眼睛，剛要反駁就被周恒軒低沉的聲音打斷。

    ——“我給你撐腰。”周恒軒說。

    陸予指尖一抖，帶起紅酒的波瀾，舉著高腳杯的手指被周恒軒扶穩。他抬眸，對上青年深不見底的雙眸。

    他是孤兒，穿書之後依然是。哪怕他知道自己後麵會是真少爺，但想來也很難心安理得地去享受那一切。更何況他隻是炮灰，這真少爺的身份也是輕飄飄地被原作者提了一下，實際會變成什麽樣子他也說不清楚。

    他不喜歡去期待一些什麽，因為落空的可能性太高了。

    “我為你撐腰”短短五個字，是他穿書前致死都沒能聽到的一句話。又也許是童年的他最渴望的、卻也不敢奢望的句子。

    這個周恒軒，突然地、突兀地、毫無征兆地，一下子就鑿開了他心中的某一扇門。

    他抿緊了嘴巴，思索著用詞，問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上心？”

    “你看，哪怕是現在，你也會用‘上心’這個詞。”周恒軒拿過對方的紅酒杯，“我不回答拐彎抹角的提問。”

    節目依然在播，可陸予隻感到耳朵嗡嗡的，

    想問的太多了，反倒無從問起。

    當時不過是第一天，就算是今日也不過一周的時間，他怎麽敢在直播時說“我為你撐腰”這種話。

    他對周恒軒有超前的認知，那是源於穿書。可他怎麽都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給自己這般的善意，反反複複地試探、反反複複地打破他的預料，就好像……

    就好像他們相識已久一樣。

    “……我不懂。”他喃喃道。

    周恒軒不答，隻是淺笑著將嘴唇附上對方的紅酒杯，眼神凝在對方的雙眸上，緩慢地抿了一口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