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工科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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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男人聚到一起總喜歡玩一些遊戲,爭個毫無意義的第一第二來。

    尤其是現在在滑冰場上,一群人逐漸有了勝負欲,偏要攀比誰更快來。

    而提出這個建議的,意外地不是乾組,而是坤組的宋錦程。

    “個人賽感覺會傷感情。”宋錦程摸了摸下巴,“不如分組玩接力?”

    宋錦程說著晃了晃自己的相機:“我想試試拍動態捕捉的照片,你們六個人來。”

    “喲,合著我們就是工具人唄。”夏晗好笑地拍了拍對方的腦袋,“好啊,看著軟乎乎的,實際上膽子比誰都肥?”

    宋錦程反駁道:“腦袋看著軟,隻是頭發帶點自然卷而已。”

    “我猜,夏晗說的‘軟’應該是指氣場。”陸予忍不住吐槽。

    宴陽雲小聲嘀咕:“確實。”

    於得佑問道:“怎麽分組?還是乾組、坤組分?乾組過去一個人?”

    陸予開口道:“抓鬮吧。”

    陸予掃視乾組一個個大塊頭,心中腹誹:不然感覺不太公平。

    “我也覺得抓鬮比較好。”餘繁意味深長地說,“不然某位姓周的男士,肯定要跑去坤組找他對象。”

    周姓美男子很無辜地歪了歪頭,卻沒有否認。

    宋錦程舉起單反晃了晃:“所以來不?”

    “來唄。”陸予滑過去,繞著宋錦程轉了半圈停下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夏晗嘲謔道:“我看你倆剛才挺忙的。”

    周恒軒露出人生贏家似的表情,不發一言,更顯嘲諷。

    夏晗見周恒軒是個不要臉的主,便將視線轉向陸予:“再來點飄雪特效,你就可以去演一個性轉艾莎了,letito那位。”

    誰知陸予眨了眨眼睛,回憶了一下剛才周恒軒急刹給他做過的“人工雪飄”的場景,點頭說:“也是個點子。”

    夏晗頭疼。

    一個不要臉,一個過分認真。

    最終分組是:

    陸予、餘繁、於得佑、瞿明哲a組;

    周恒軒、宴陽雲、邱瓊、夏晗b組。

    瞿明哲想了想,說:“感覺戰力還挺平均。”

    “順序怎麽排?”陸予看向於得佑,“於老師擅長不?”

    “周恒軒應該是最後一棒,哪怕腳腕負傷,他的運動細胞也是出類拔萃的。我和他比。”於得佑回憶著方才大家滑冰的狀況,“邱瓊相對弱一些,應該會在第一或者第二個;宴陽雲意外地很穩,目測在第三棒。陸予後麵練得也很好了,所以和宴陽雲在第三棒對上也挺不錯。”

    “這是最常規的思路……”他頓了頓,看向陸予:“但要說戰術的話,倒是有個更好的。”

    陸予困惑地問他:“是什麽?”

    “美人計啊。”餘繁淺笑著接上,“讓你和周恒軒對上,他肯定慢悠悠地跟在你身邊晃,說不準還要推著你往前走。”

    陸予無奈地蹙眉:“哪至於。”

    “還不至於?”瞿明哲吐槽道,“剛才你練習的時候,他就一直繞著你轉,我還以為哪來的精靈。……噢救命,這個形容有點雷到我。”

    陸予搖搖頭:“堂堂正正地來吧。”

    “你問問周恒軒想不想堂堂正正。”夏晗指向b組的方向,“你看看小組討論的時候他在幹什麽。”

    陸予回頭,恰好和周恒軒四目相對,後者還朝他揮了揮手,心態極佳,求知欲高漲。

    顯然就是一副,“我第幾棒無所謂,勝負不關心,我隻想知道我對象第幾棒,我要借此秀給大家看”的表情。

    “堂堂正正地來吧。”陸予將同樣的話重複了一遍,故意把嘴型做得誇張了一點給周恒軒看。

    周恒軒歪了歪頭,依然盯著他的方向。

    好啊,裝沒聽懂。

    陸予眼睛眯了眯,轉回身來,一胳膊摟住一個隊友哢地往下按,直接低著頭談起戰術來。

    可陸予隻有兩條胳膊,隊友有三個。

    瞿明哲沒反應過來,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承受著周恒軒鋪天蓋地的殺氣。

    瞿明哲默默地彎腰,試圖加入到a組大家庭。

    ……我做錯了什麽?

    周恒軒還是願意順著陸予的,如果陸予想好好比一場,那就好好比。

    他站在第四棒的位置上活動腳踝,確認自己的狀態。

    還不錯。他想。

    而陸予在第三棒,對上宴陽雲。

    陸予看著宴陽雲,想到他會把接力棒傳給周恒軒,感覺心情有些複雜。

    莫名有一種,親手把男友送到前任白月光手裏的感覺。

    雖然他知道不是,但那種多年看書帶來的第一印象,確實是難以徹底割除。

    而宴陽雲表情有些僵,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如此。

    宴陽雲一會看向他,一會低下頭,好像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很糾結的樣子。

    陸予看不下去,便開門見山地問道:“餘繁和你表白了?”

    “你——”宴陽雲抬頭,意外地眨了眨眼,唰唰地滑到他眼前,“你怎麽知道的?”

    “太明顯了。”陸予好笑道,“他和你表白,然後呢,有什麽問題?一臉苦大仇深的。”

    “我就是不適應,你知道嗎。”宴陽雲聳肩,歎息道,“我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接觸他了。”

    陸予歪頭:“自然地接觸?”

    宴陽雲不甚認同地看他:“你總要有點變化,但哪有那麽容易?以前都是竹馬,我連他內褲分別是什麽牌子的、各有幾張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說到這裏,宴陽雲崩潰地說:“假設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看到他的內褲,我該害羞嗎?還是該更加親密一點,自己的沒得穿就借過來穿?”

    陸予痛苦麵具,糾正道:“……在一起不代表兩個人要共享內衣。你以前共享過?”

    宴陽雲搖搖頭:“沒有,他家有得是新的。我也不知道買那麽多幹什麽,可能這就是錢多得沒地方花吧。”

    你不也挺有錢的。陸予腹誹。

    “你和周恒軒怎麽樣?”宴陽雲壓低聲音,“在一起之後有沒有什麽變化?”

    陸予疑惑地揚了一下聲音,又道:“我們沒在一起。”

    宴陽雲冷笑一聲:“你騙誰呢。”

    陸予雙手一攤:“真的。”

    “……?”

    陸予點頭:“嗯。”

    宴陽雲垂眸思考片刻,又追問道:“那你以前交過男朋友沒有?”

    “沒有啊。”陸予理直氣壯,“母胎單身。”

    “那你是哪裏來的知識去——”宴陽雲比劃了一下,“去教導我如何去談戀愛?”

    陸予心直口快道:“小說。”

    “?”宴陽雲抬手摸了一下陸予的額頭測體溫,被對方拍開。

    陸予解釋道:“我說得可能有點歧義,但這小說它不一般。”

    它對你和餘繁而言,差不多是預言書一樣的存在。

    雖然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宴陽雲麵無表情地說:“噢——你還記得我的職業嗎?”

    陸予張了張嘴,腦海裏浮現出記憶中的所有相關信息。

    編劇。

    偶爾寫小說。

    主寫愛情題材,被大家稱為愛神。

    母胎olo的愛神。

    愛情全靠想象的那種。

    陸予試圖與對方共情。

    試想,宴陽雲要接受餘繁這個自小就在一起的竹馬,該是多麽猝不及防,說白了就是逼著他一腳跳出舒適圈。

    畢竟他上節目之前也沒想到會遇到自家竹馬,導致想找個新對象都沒門。

    陸予回想起小說裏的一係列劇情起伏、感情跌宕,不發一言地合上了嘴巴。麵對他喜歡過的小說中的受,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染上些許憐憫和疼惜,老父親似的。

    宴陽雲雙手抱臂,反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表情非常冒犯?”

    陸予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有點心疼,離開舒適圈並不容易,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這話說出口來味兒怎麽這麽怪呢。

    陸予在心中困惑。

    宴陽雲憤憤地說:“好啊,我今天輸給你我和你姓,工科直男!我跟你談感情問題是我的錯!”

    陸予看著宴陽雲回到外圈跑道的背影想。

    我是理科。

    還是彎的。

    “工科直男”兩個名詞沒一個對的。

    但他沒說出口,省得宴陽雲把他寫進劇本裏,同姓同名。

    萬一梅開二度,他再穿一次怎麽辦?陸予想。

    書中套書、反複套娃,把穿書整成無限流,搞得他天天往裏鑽。

    他想想就覺得恐慌,這可遭不住。

    在宋錦程的指揮下,宴陽雲替他揚聲吹了一道響亮的口哨,宣告比賽開始。

    第一棒是邱瓊和瞿明哲對上。

    瞿明哲長得高挑、帶著一股男大學生的衝勁兒,還有一份當電競選手的勝負欲,根本不怕摔倒,飛快地往前衝。而邱瓊本身就是嘉賓裏最矮的一個,自然是拚了命都追不上,想使個絆子都沒轍。

    第二棒是夏晗和餘繁相較量。

    餘繁意外地不太擅長冰上運動,瞿明哲拉出來的距離很快被夏晗追上、甚至於反超。餘繁咋舌奮起直追,誰料夏晗一個拐彎就滑到內道擋住他的路。

    外道確實是在距離上吃虧,本就是娛樂性質,因而也沒人說不能混跑道。

    “加油啊夏晗——!”宴陽雲喊道,“不然我要改姓啦——!!”

    餘繁一聽就大概猜出來宴陽雲和陸予打了什麽賭,哭笑不得地加了速。

    表白歸表白,比賽不能留一點情麵。

    總不能讓自己喜歡的人改成其他人的姓。

    於得佑看向周恒軒說:“你的腳傷真的沒事?”

    周恒軒嗤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不公平?”

    於得佑一下子就卡了殼。

    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我傷了一個腳踝,你兩個膝蓋都不好。”周恒軒挑釁地看向對方,“我讓讓你?”

    於得佑在對方攻擊性十足的眼神裏感到頭皮發麻,像是被狼盯住。

    周恒軒在陸予麵前實在是太乖巧,好似無害,因而讓他忘記了這人到底有多傲。

    傲到僅一個踟躇都會觸及對方的尊嚴。

    瞧不起誰呢?

    他的眼神在這麽嘲謔著。

    於得佑尷尬地撓撓頭:“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加油啊小予——”

    瞿明哲的喊聲讓周恒軒重新將視線移回比賽上。

    陸予一開始學得比較磕絆,但一旦理解了原理之後就進步得飛快。

    陸予對上宴陽雲其實是比較吃虧的。

    哪怕隻是學生時期的玩樂性質,但宴陽雲終歸有滑冰的經驗,而陸予是徹頭徹尾的初學者。

    他們第三棒是從彎道開始,陸予自知在彎道上要追一個有經驗的人有難度,便將一切都賭在直線跑道上。

    好在是第二棒沒有拉開太多距離。他想。

    宴陽雲沒有搶內道拐彎,可能是覺得自己有經驗,也拉不下麵子和初學者搶。陸予也不客氣,趁機壓下重心,開始奮力往前衝。

    直線跑道開始的那一瞬間,陸予也不管什麽會不會摔倒,就是玩命往前奔跑。他滑得慢,但腿長且跑得快,簡直是踩著冰刃在往前跑。

    二者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不是?!”宴陽雲回頭看到陸予的狂奔,忍不住慌道,“有你這樣的嗎?!你幹脆脫了鞋子跑算了?!”

    陸予的頭發被跑動帶起的風吹起來,露出青年含笑的眸子。

    他覺得很好玩,也有點刺激,笑道:“我倒是想。”

    也是天賦。宴陽雲想。

    要踩著冰刃跑起來,可不是初學者想做就能做到的。

    陸予腳尖用力一蹬、又穩穩地滑行,冰刃在冰麵上劃出一道又長又直的痕跡。在他超過去的那一刻,宴陽雲無語到失笑出聲來。

    合著內在還是不服輸的芯,甚至有點瘋。

    陸予見自己超過去了喜出望外,視線掃向周恒軒,隻看到後者笑容裏帶著些無奈,朝他做了一個口型。

    ——【我看你怎麽停。】

    咯噔。

    ……救命。

    風灌入耳朵,刺激著多巴胺的分泌。

    算了,摩擦力會幫他的,慣性不會對他那麽狠的。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著,倒是知道避開一點方向免得刹不住車撞上於得佑。接力棒穩穩地拍到於得佑的掌心上,慣性使然,陸予比於得佑還要飛快地繼續前衝。

    於是,青年這才開始慌張起來。

    救——救——我——

    牛頓——伽利略——[1]

    他還沒來得及在心中喊出摩擦力公式的提出者,就被周恒軒抓住了手腕。

    周恒軒怕他受傷,沒有用蠻力把他拽回來,而是跟著他的節奏一起前行降速,將自己當做軸心旋轉著把人摟入懷中,堪堪停下來。

    陸予覺得頭嗡嗡的,餘驚未消道:“……我以為我會死。”

    周恒軒彈了一下對方的額頭:“回去跟你算賬。”

    然後他鬆開青年,和陸予一樣踩著冰刀的頭部飛快地跑步加速,然後才開始向前滑行,襯衫被風壓得勾勒出男人緊繃的肌肉形狀。

    宴陽雲也滑過來,震驚地說:“我都不敢相信你隻學了一個上午。”

    陸予心裏對天分什麽的根本沒有數,發自內心地說:“周恒軒教得好。”

    宴陽雲無奈地笑說:“我看你跑那麽瘋,還以為能停下來。”

    陸予搖搖頭說:“不,我根本沒想到怎麽停,隻想著要往前衝。說實話慌到我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宴陽雲抿了抿嘴收了聲,沒再說下去。

    可能這就是大智若愚吧。

    周恒軒給陸予減速也就花了兩秒不到的時間,但在競技裏,這已經是相當大的差距了。

    於得佑也顧慮著陸予的狀況,見沒事了才開始加速前衝,但距離已經拉開了。周恒軒起跑之前給他的壓力,讓他無暇顧及太多。

    周恒軒追在後麵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脊背發寒。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攻擊性暴露的愈加明顯。

    他在彎道處幹脆是俯下身來,手撐著地把自己甩過去,看得大家瞠目結舌。

    直線跑道時,他依然壓著重心,減少風阻麵積。

    然後沒過幾秒,他真的超過了於得佑。

    之後就是純速度的較量。

    二人在歡呼聲中一前一後衝過終點線,於得佑感歎著停下來,本想和周恒軒握個手。

    誰知拿下勝利的周恒軒卻是停也不停,拐了個彎繞開還在兢兢業業拍照的宋錦程,直奔陸予的方向衝去。

    他繞著陸予轉了半圈急停,微喘著單手叉腰,一副要和他算賬的氣勢。

    陸予還震驚在人和人的差距上,愣是沒想到周恒軒會跑他眼前來。

    青年被凍得有些泛紅的兩隻手拍了拍,幹巴巴地說道:“……恭喜,你還有什麽是不會的嗎?”

    真不愧是書中的bu集合體。

    周恒軒不減其壓迫感,沉聲道:“誰教你用冰刀跑步的?”

    陸予輕吟一會兒,沒什麽底氣地說:“……靈機一動?”

    周恒軒繼續問道:“萬一摔了呢?”

    陸予意識到氣氛不對勁,將還在鼓掌的手默默地放下來,乖乖道:“……我錯了。”

    周恒軒語氣帶著威脅,說道:“下次還敢?”

    陸予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下次了。”

    周恒軒挑眉:“還敢、但是沒機會了的意思?”

    “……??你這閱讀理解一向可以的。”陸予吐完槽,硬著頭皮道,“說真的剛才謝謝你,我都準備好撞欄杆上強迫自己停下來了。”

    這句話讓周恒軒的眉頭皺緊:“人類有幾根肋骨能給你這麽撞著玩?”

    說得像他真的撞了一樣。

    天啊。陸予自知理虧又苦惱地揉了一下臉。

    周恒軒能不能走個程序先和大家慶祝一下自己的勝利,為什麽搞得像是……

    像是班主任抓著在秋遊玩嗨了小學生教訓似的?!

    陸予眼睛滴溜溜滾動,試圖換個話題:“我要給陸宏群打個電話。”

    周恒軒不吃這套:“為什麽?買陸氏的醫療保險?”

    “不是——”陸予比劃著說,“我要告訴他,我和他都要有哥哥了。”

    周恒軒揚起尾音“嗯?”了一聲,看他能把話題帶到哪裏去。

    “陸陽雲。”陸予指向宴陽雲,“他說輸給我了要跟我姓。”

    “等會兒?!”宴陽雲見周恒軒看向他,急忙為自己推脫道,“我說的是輸了跟你姓!可我們隊贏了啊?!”

    “不,你說的是,輸給‘我’就跟我姓。”陸予笑著糾正道,“我們嚴謹點。”

    宴陽雲回憶了一下還真是這樣,氣急敗壞道:“工科直男!摳字眼!”

    這次陸予忍不住糾正道:“我是理科,也不直。”

    “你倆還挺溫柔。”夏晗大笑道,“正常人誰賭兄弟情啊,都賭父子情。”

    陸予趁機道:“……也不是不行?”

    宴陽雲不可置信道:“想得美?!還有夏晗你——”

    陸予見宴陽雲和夏晗叭叭地互噴,這才討好似的牽住周恒軒的手,抬眸看向對方。

    他見周恒軒表情軟下來一點,這才撒嬌似的眯起眼睛笑起,輕聲道:“謝謝你了。”

    周恒軒呼吸一窒,也隻好作罷。

    他怎麽感覺陸予逐漸摸清馴他的辦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偏愛過了頭,周恒軒感覺對方也越來越有恃無恐了。

    雖然無所謂。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