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一袋散錢,賠你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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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歡心下稍定,麵上還是一副驕縱表情,散漫道:“哦?那是位什麽樣的公子?比我們家這位公子還好麽?”

    她這話看似問得隨意。

    可落在旁人耳中——

    就實在是有些曖昧露骨了。

    顧瞻身體驀然一僵,莫名覺得臉上有點燒。

    “那姑娘可是說笑了,”那夥計也是樂嗬嗬的,趕緊奉承,“誰也比不上您身邊這位公子的用心和體貼啊,何況二位還如此登對兒。”

    鑒於前麵祁歡把個“炫富”“炫夫”的刁蠻勁兒渲染到位,這鋪子裏眾人並未多想,隻當她就是個好攀比的刺兒頭。

    尤其掌櫃和夥計,更是竭盡所能哄著這位出手大方的大客戶。

    祁歡卻是撇撇嘴,一副不太滿意的模樣。

    夥計察言觀色,趕緊又補了兩句:“您二位出手闊綽,公子還親自陪著您來選胭脂,那位公子滿打滿算卻也隻拿了一盒。”

    祁歡還是不大高興的樣子,手裏把玩著那盒口脂,仿佛十分介懷,較真又道:“那他長什麽樣兒啊?”

    這個姑娘,真的勝負欲太強,也未免太難纏了!

    偏就她身邊這位公子——

    那脾氣好的沒話說,出門在外的,居然就這麽由著她鬧騰。

    掌櫃的拿著找零的小額銀票和一些碎銀過來,又給夥計遞眼色。

    夥計就又仔細回憶了片刻,繼續滿足她的好奇心:“大高個兒,穿了一襲青衫,哦,就太學學子們常穿的那種,看不太出家世,長得……倒也很是體麵俊美呢!”

    他那邊忙著給客人拿樣品,也不太顧得上,就又隨口笑道:“小的嘴拙,您若非要問他長什麽樣子,我可說不明白,不過他若是下回再來,我指定還能認出來。但他應該也不會再來了,畢竟我家的胭脂水粉真的不算便宜。”

    祁家的基因底子好,單從長相上論,祁歡那倆便宜哥哥都算蠻出挑的。

    他隻提供了這點兒線索,確實不夠祁歡做出最後判斷的。

    但祁歡已經不打算再繼續刨根問底。

    繼續深究下去——

    就該暴露真實目的了。

    “算了,我不過隨口一說,管他是個什麽人呢。”她無所謂的哼了一聲。

    伸手去拿桌上掌櫃打包好的那些胭脂,卻抓了個空。

    東西被顧瞻搶先一步拎在手裏。

    祁歡眼裏,他隻是個道具,方才她一直忘情表演,都幾乎忘了這個人。

    此時驟然回神,不免回頭看了對方一眼。

    顧世子還是先前進門時候的模樣。

    芝蘭玉樹的貴公子範兒,不苟言笑,長身而立,卻怎麽看都會叫人覺得是個耐性極好,好脾氣的人。

    祁歡做戲做全套,瞅見了他,便又是粲然一笑:“那我們走吧。”

    “嗯。”顧瞻點點頭,卻是先站著沒動。

    祁歡是永不怯場的,便是指尖繞著自己一縷頭發,腳步輕快的先行走了出去。

    星羅卻是犯了難,不知道是該立刻跟上去,還是等顧瞻先走。

    好在顧瞻無意給她出難題,手裏拎著東西,緊跟祁歡也走出了鋪子。

    星羅趕忙埋頭跟上。

    她三人走後,這筆生意才算是真的落定,掌櫃的徹底舒了口氣,然後——

    這鋪子裏的整個氣氛就變了。

    有幾個尖酸刻薄的婦人,開始酸溜溜的品評起方才那姑娘的輕狂和不識大體,又捶胸頓足的遺憾,與她同來的那位貴公子,瞧著哪兒哪兒都好,就是……眼神不好,選了那麽個貨。

    總而言之,精辟總結出的中心思想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那啥上!

    祁歡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一群吃飽了撐的的無聊婦人會在背後怎麽議論她,可她對此渾不在意。

    從鋪子裏出來,依舊做招搖過市狀,又走了一段……

    等離著那家鋪子遠些了,方才停下。

    彼時,顧世子還拎著一大包胭脂水粉,沉默跟在她身後。

    祁歡止步回頭,跟他道歉:“抱歉了世子爺,我方才言談舉止都有些唐突,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卻難免有汙人清白之嫌。您這男子漢大丈夫的……雖是有些難堪,但是還請您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作風依舊是果斷直接。

    星羅看她居然還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跟人家說這話,當場就想背過身去蹲地上挖洞來鑽。

    她家主子,這真的都不是丟人不丟人的問題,簡直是完全無法直視了!

    祁歡已經一改前麵遊戲人生的姿態,表情誠摯而懇切。

    前後兩個畫風突變——

    卻不想,顧瞻絲毫沒變。

    顧世子還是保持著他一貫謙遜儒雅的作風。

    祁歡以為他被人利用,至少也該問個緣由,不想,他卻心平氣和道:“我不介意。”

    那語氣,平靜淡定的就好像什麽事也不曾發生。

    這一點,祁歡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雖說他是男子,傳出一兩件風流韻事之類,對他影響不會太大,何況這還是個匿名演出,可……

    這是在禮教森嚴的古代!

    尤其,他這種家世清白的名門公子,這樣的人家教導子弟一定是家風嚴謹,將規矩看得極重的。

    祁歡不禁仔細觀察了他一下。

    可是他說這話時候的表情語氣都平靜無波瀾,越是一本正經,就越是看不出任何口是心非的跡象。

    兩個人,四目相對。

    許是因為這位顧世子的目光太真誠了……

    心思不怎麽正的祁大小姐反而漸漸生出了幾分羞愧之心。

    “那個……”她目光微微閃躲,不敢再去和這位溫潤真誠如白紙一般的顧世子正麵對視。

    可是,關於胭脂鋪子裏的事,她也依舊沒打算給他透底。

    顧瞻其實是期待著她能解釋一二的,不過她沒說,他卻也不介意。

    眼見著大晌午的,日頭漸烈,他也就主動四下尋了一圈:“你的馬車在哪兒?我送你們過去。”

    “不用,他們就等在街尾,我自己走過去就行。”祁歡忙道。

    她伸手去要被顧瞻拎在手裏的那包東西。

    二十幾盒胭脂水粉包在一起,還是蠻重的。

    顧瞻手下遲疑了一下,然後淡淡挑眉,衝祁歡身後的星羅遞了個眼色。

    星羅仍是忌憚他身份,但反應還是極快的,趕緊走上來兩步,雙手將那包東西接了去:“還是奴婢來拿吧。”

    祁歡手下落了空。

    她從小到大受到的家庭教育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也沒個一起長大的小竹馬什麽的,這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細致的關照到這樣微末的細節上。

    一時難以適應,祁歡反而越是尷尬了下。

    “嗬……”她幹笑了一聲掩飾,手指下意識蜷縮,收了回來。

    再抬頭時,目光不經意一瞥,就瞧見被顧瞻倉促收在袖子裏的那塊佩玉的穗子。

    又是一陣過意不去。

    她飛快定了定神,這會兒是真連假笑都做不到。

    於是,略略斟酌,就打開荷包,從裏麵拎出自己的零錢袋子,遞給顧瞻。

    顧瞻擰眉不解。

    因是她從貼身的荷包裏掏出來的東西,他一時猶豫,便慎重的沒好意思去接。

    祁歡道:“裏麵一點銅板和碎銀。世子不是和手底下人一起出來用午飯嗎?雖說肯定會有大把人都想伺機巴結您,可人情債最是麻煩難以償還的。何況您身為上封,交際應酬場合上也自有它的處世之道,適當的小恩小惠,也便於打點和底下人關係不是?”

    顧瞻這種身份的貴公子,他就算身上一個銅板不帶,也不耽誤好吃好喝遊遍整座京城。

    他前麵發現自己沒帶銀子時,第一個想到是不能讓祁歡丟臉,可事實上一會兒回了包子鋪,這也是個難題。

    祁歡不說他也明白,雖然十幾個人吃一頓包子的錢,他那些同僚下屬哪個都掏的出,可是吃人家的嘴短。

    他以前混跡軍中,也需要處理人情世故,休戰時當將帥的請下麵士兵將領吃酒,便是收買人心,調和上下級關係的最直觀手段。

    其實——

    他本來的打算是先送走了祁歡,然後他回貢院找蘇秦年借錢出來結賬的。

    現在祁歡主動遞了零碎銀子過來,還半真半假“教給”他一些道理。

    可是——

    方才在胭脂鋪,就是祁歡自己掏銀子買的東西,現在讓他一個大男人還反過來拿她的銀子……

    顧世子心裏有個坎兒。

    他眉峰微蹙,仍是麵有疑難:“你銀子給了我,那你呢?”

    “我這就回家了。”祁歡道,又甩了甩拎在手裏的小小零錢包,“這裏麵就放了些散碎銀子和銅板,我嫌將它們直接扔在荷包裏,翻找起來不方便,我荷包裏還有銀票。”

    顧瞻聽她這般解釋,又趁機做足了心理建設,這才抿抿唇,伸手拿了她那個小錢包。

    那布包小小一個,隻她的巴掌大小。

    做的也很簡單,就是用單色的綢布縫了個圓兜形的小布袋,上麵連個圖樣都沒繡。

    袋口那裏用同色布料做了根抽繩,繩子兩端往手裏一拎,袋口就直接拉緊封死了。

    東西雖然小巧精致,但是放在她身上,卻是簡陋至極了。

    顧瞻將那東西握在掌心,才又看向祁歡道:“那……這個算你借給我的。”

    祁歡於是就又不拘小節的笑了。

    她心情一放鬆,就容易嘴上沒把門的,大大方方的擺擺手:“算啦。方才世子幫了我的忙,而我卻連累你名聲受損,這個就當補償吧。”

    星羅當場就有點慌了,抱緊懷裏胭脂水粉,又去偷窺顧世子的臉色——

    她家小姐可真什麽話都敢說,她那荷包裏也就三五兩碎銀,堂堂平國公世子的名聲清白,還不抵一盒好胭脂值錢?

    但好在,顧世子脾氣好,他似乎並不算這筆賬。

    他隻是握著手裏錢袋子默了片刻,便是點頭:“好。”

    “那我就先告辭了。”祁歡喜歡心胸開闊,能開得起玩笑的人,所以就故意忽視掉這其中的不合時宜,領著星羅繞開他先走了。

    星羅緊張兮兮的,步子都比平時有點小。

    祁歡走得快,她就幾乎是小跑著跟,又時不時三心兩意的回頭再看看身後那位顧世子有沒有什麽後續反應。

    等走出一段,覺得顧瞻該是聽不見了,她方才心有餘悸的小聲抱怨:“大小姐,您今天可真過分了,雖……雖說顧世子脾氣好,沒跟您計較,可這要是被胭脂鋪裏的人傳出閑話來可怎麽好?”

    “他們又不認識我是誰,反正我以後也不會再來光顧他家。”祁歡卻是不以為然。

    這是古代,又沒個隨拍隨發的社交軟件,傳謠全靠一張嘴和兩條腿,京城這麽大,她又不是經常出門晃悠,各回各家之後關起門來,誰認識誰啊。

    “那您也不能弄出這種誤會啊!”星羅急得直上火,卻又沒法給她說教,最後瞧著實在說不通她,又抱著懷裏一堆東西怨念了,“還有這堆東西您打算怎麽辦?胭脂水粉您平時又不怎麽用,這些得用到猴年馬月去。”

    雖然夫人手裏不缺銀子,可大小姐卻是貨真價實的敗家!

    回回有點什麽事,就拿銀子瘋狂出來砸……

    祁歡倒不覺得為難,抬手捏捏她臉頰:“那就拿回去分了唄。雲兮,木香木藍她們,分不完的話就給母親院裏也拿去點兒,桂雲桂月她們的臉不是臉啊?”

    楊氏禦下有方,她和楊氏院裏的丫鬟其實都不需要再額外籠絡。

    不過,這也就是一順手的事兒,大家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哪個不愛美呢?

    她不能隻教顧世子怎麽做個好上封,當老板的偶爾給員工發點福利也是處世之道。

    星羅卻依舊難以釋懷,這幾兩銀子一盒的胭脂塗她臉上她也肉疼。

    她主仆兩個,說這話兒,一路走遠。

    星羅以為顧瞻聽不見自己主仆交談,事實上她還是低估了習武之人的耳力,顧瞻斷斷續續也聽了個差不多。

    一直到她們主仆走到街尾,叫來在路邊茶寮喝茶等候的車夫和護衛,上了馬車離開,顧瞻這才重新低頭看向手裏那個零錢袋子。

    那袋子其實做的還是挺精巧的,針腳細密工整,有模有樣。

    隻是——

    也不難看出,那不是繡娘或者針線房下人的手藝。

    想到一種可能,顧瞻難得的直接勾唇輕笑了一聲。

    然後,他將那錢袋子拎在小指上,招搖過市,大步走回了包子鋪。

    ------題外話------

    顧世子:第一次陪媳婦逛街,居然是反向被包養……這就尷尬了不是-_-||

    白小四、大延陵,宋某某,殷某某,某某越以及某樾:tui!你個不要臉吃軟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