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豪擲千金贖美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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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長歌的臉色極是不好,仿佛是在走神。

    祁歡站在她麵前。

    因著是在台階上,便有一小片陰影從上麵打下來。

    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叫祁長歌很不舒服,她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然則,祁歡似乎隻是無意,腳步頓了一下之後就直接走下台階。

    她主動開口詢問:“二妹妹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語氣平靜溫和,態度落落大方,還是平時那個和氣卻又有點疏離的大姐姐模樣。

    祁長歌臉上僵硬的一時並做不出什麽複雜表情,她隻飛快的定了定神:“聽說母親病了,我過來探病。”

    開口的語氣,也十分勉強,神思不屬。

    祁歡於是繼續笑道:“母親剛喝了藥,又睡下了,這會兒該是不便見你。”

    楊氏是不是真睡了不知道,但她這話說的,明明白白就是直接打發人走。

    祁長歌主仆全都心領神會。

    祁長歌於是屈膝一福:“好,那我明日再來。”

    說完,就仿佛落荒而逃一般,匆忙轉身走了。

    她倆住處在相反的方向,祁歡也轉身走了另一邊。

    星羅懷裏抱著那包胭脂水粉,撇撇嘴道:“小姐您這個大姐姐當的也是夠操心,卻不知道這招殺雞儆猴,人家二小姐會不會領情。”

    祁歡失笑,側目看她一眼:“這話怎麽說的?”

    星羅這就覺得她有點低看了自己的智慧,高高的抬起下巴:“您早發現二小姐來了吧?方才那些話,分明就是說給她聽的。姓餘的那一家子油鹽不進……她們沒腦子的,老侯爺厭棄他們這麽些年他們都沒想明白為什麽,您跟她們說什麽都是對牛彈琴。何況大公子才鬧出事兒來,您氣他都來不及,哪兒會那麽大度,還想著提點餘姨娘她們懸崖勒馬。”

    自家小姐的心性兒,如今她也差不多看透了。

    不惹事也不願意管閑事是真,但前提是——

    旁人也不要主動惹到她的跟前來。

    否則,她便小心眼的很,睚眥必報。

    “一順手的事兒,路姨娘當年的情況畢竟是與小餘氏不同,她們母女,多少也算身不由己。”話已至此,祁歡便沒有否認,微微歎了口氣道,“橫豎我能做的也隻這麽多,該勸的勸了,就看她自己能不能聽進去吧。”

    她雖然是個穿越的,但卻也並不認為自己就是高人一等。

    說教這回事,原也是不願意做的,畢竟祁長歌也不是她閨女,她自認為也是沒資格立場去給人家的人生指手畫腳的。

    隻是方才在院裏,祁雲歌又作妖,她剛好瞥見門外祁長歌的裙角,便臨時發揮了一場。

    原書裏,祁長歌這妹子極是淒慘。

    一個庶女,美貌算是她最大的資本了,可她偏偏想不開,要去攀武成侯府那根高枝,還招惹到女主葉尋意頭上去。

    然後第一次和交手,就被葉尋意設計毀了容。

    後麵祁歡雖然沒繼續看下去,但依照作者的風格,她後麵必定還得接著作死,接著被虐。

    祁歡對書裏的紙片人不會有什麽感情,可是自從她來到這裏以後,至少這妹子目前為止還算一正常人。

    大家好歹一個姓,想著不過舉手之勞的事,便點撥一下試試吧。

    如果能拉回來最好,實在不行——

    她也是個炮灰女配,自然也不會大包大攬的去試圖逆轉劇情。

    至於祁長歌的生母路姨娘……

    這裏便涉及到一樁曾經轟動京城的往事了。

    路氏據說當年也是富庶人家的女兒,被教養的很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有才情,可惜剛到了及笄待嫁的年紀,因為家中親族裏頭有人犯了案,株連下來,他們一家也跟著獲罪。

    那年她被充入教坊司,競價那天,巧是楊氏去談一樁生意,傍晚回程時候從那門前路過,一眼看中,豪擲千金贖了她回來。

    當時就為這事兒,京城裏還被傳為美談,大家都笑稱祁文景有福氣,夫人極是賢惠大度,居然豪擲千金給他買了美人兒回府服侍。

    當然,這話裏,有人是真羨慕,卻也更多人是陰陽怪氣的挖苦。

    而楊氏之所以這麽做,也肯定不是真的賢惠大度博美名。

    那時候她千辛萬苦才剛懷上祁歡,家裏餘氏和餘姨娘她們虎視眈眈,她為了不要重蹈第一胎的覆轍,便想了個借力打力的法子……

    買了個風情萬種,各方麵都比餘姨娘強上數倍的新姨娘回來跟她爭寵。

    這樣一來,餘氏和餘姨娘她們有了別的事情做,反而沒工夫花太多心思來打她的主意。

    通俗點說——

    她當初重金買下路姨娘,就是拿回來擋槍的。

    而路姨娘進門之後,確實也不負眾望。

    她人本就生的嬌媚異常,懂詩書,通音律,在教坊司那段時間還被傳授了閨中秘術,要拿下祁文景這樣一個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刻板的讀書人,完全不在話下。

    這麽多年過去,祁文景和楊氏的關係冷淡,他又打從心底裏對餘姨娘厭煩不喜,反而依舊最樂意去路姨娘處。

    隻要不是餘姨娘在餘氏那裏堵住了他,仗著老夫人的施壓把他領回去,他若宿在棲霞園裏,幾乎都是在秋馨居的路姨娘那。

    並且,因為路姨娘得寵,祁文景又愛屋及烏,待祁長歌反而是幾個女兒之中最親近的。

    如此一來,祁家大房這一家子妻妾子女之間的關係就很有意思了。

    楊氏誰也不靠,隻靠自己手裏的銀子過活兒;

    餘氏母子三人,則是依仗著老太太餘氏,不斷在府裏興風作浪;

    而路姨娘母女……

    祁文景再是不管事兒,他好歹一個大男人,又是侯府的世子爺,真要袒護一個妾室和庶女——

    隻要楊氏這個正妻不出來攪局,他也還是做得到的。

    誠然,路姨娘人都是楊氏特意為他買回來的,她心思又壓根不在與妾室爭寵這種事上,肯定不會作梗。

    然後,這棲霞園裏就形成了一個三足鼎立的奇景。

    隻不過,路姨娘雖是個寵妾,卻不作妖,楊氏不用妾室給她站規矩,每日請安,她便樂得清閑,深居簡出。

    同在一個後院裏住著,祁歡一共也沒見過她幾回。

    反而祁長歌一個小姑娘,窮極無聊,時不時就跑去春雨齋坐坐。

    祁歡一個現代人思維,她知道在這個封建朝代裏,妾室的地位是合法的,可是打從心底裏,她就是有偏見,並且不予接受。

    有時也慶幸——

    還好她這穿成了正室的女兒,萬一穿成個庶女,還不得直接抑鬱自閉了。

    所以,她也承認,她一再針對餘姨娘和祁雲歌,確實也夾雜了部分個人情緒的因素。

    做妾你就老老實實做唄,偏還不安分,總想著坑害正室,取而代之……

    這就等於是在她的雙重雷區上蹦迪。

    而路姨娘麽……

    祁歡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路姨娘最近都在幹什麽?”

    星羅道:“她還是老樣子,關在屋子裏,看看書,做做針線什麽的。世子爺這陣子事忙,加上表公子借住在咱們府上,他該也是怕下人傳閑話,落到表公子的耳朵裏去不好,所以從月初表公子過來之後便一次沒在後院留宿。餘姨娘還特意送過兩次糕點過去,但路姨娘向來是懂分寸的,她也沒遣人往前院去獻殷勤。”

    想了想,又覺奇怪:“小姐您怎麽突然問起她來了?”

    這位路姨娘,雖然得寵,可是在這個後院,確實沒多少存在感。

    祁歡道:“二妹妹眼見著也到了議親許嫁的年紀,我是想著她這個做親娘的怎麽都該著急了,可她又一次也沒找母親來提過。”

    她當然也可以找祁文景吹枕邊風,可是家中兒女婚嫁之事,卻還是掌握在嫡妻主母手上的。

    尤其是在這個祁家門裏——

    祁文景怕是做不得主!

    這位路姨娘對楊氏的態度,祁歡有點拿不準。

    雖說當年算是楊氏把她贖出了火坑,至少在這一點上,楊氏對她算是有恩的,可她顯然也不傻,進府之後也很快弄明白,楊氏買她回來也非單純是什麽好心腸,而是拿她來當擋箭牌的。

    應該就是為著這個,這些年在這個後院裏,她與楊氏之間的關係很冷淡。

    算是個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麵。

    在這件事上,祁歡也說不上她倆誰對誰錯,要能一直這麽安安穩穩的過下去也行,所以——

    她現在是真有點怕祁長歌作死。

    路姨娘這些年,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也是疼愛的緊,要她女兒不得善終,搞出點什麽事情來,她怕也就不能繼續歲月靜好下去了。

    星羅倒是沒想得這麽深遠,隨口回了句:“她一個妾室,府裏姑娘的婚嫁之事,本來也輪不到她說嘴啊。”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一個人,總會有一兩樣特別在意的人或事,壓抑平靜的久了,真很容易翻船。

    家裏楊氏現在的情況也不好,祁歡覺得自己可能壓力太大,多少有點被害妄想症,最近總是疑神疑鬼。

    她用力甩甩頭,暫時摒棄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然後就又想起星羅帶回來的紙條。

    從荷包裏摸出來打開。

    上麵寫了,永樂坊,魚尾巷。

    並且潦草的居然還畫了張那附近的建築草圖,標注出那小婦人的準確住處。

    而那字——

    雖是寫的不怎麽好看,又明顯是倉促寫成,可是以祁歡這樣一個學過國畫美術生的經驗,這筆鋒和走筆的力道,卻一定是出自男人的手筆。

    她腳下頓時停住,警惕的轉身問星羅:“這怎麽回事?”

    星羅正低頭看胭脂,一個不察,差點撞她身上。

    連忙後退兩步,停穩。

    再看見祁歡拿在手裏的圖紙,臉色頓時也緊張憂慮了起來。

    瞧著四下無人,她才麵有愧色道:“奴婢奉命去追那婦人行蹤,不想她腳程極快,卻又不曉得是不是奴婢不夠謹慎,被她給發現了,我隻追了她三條街,就被她甩出去好遠。眼見著是要跟丟了,奴婢也疑心別是已經被她發現,正想著要麽就先回來稟了小姐知道,您也好有個應變,重新拿個主意,結果剛要遇到個人。奴婢當時都累慘了,隻顧著喘氣,都沒反應過來,可他卻看出了我在跟人,便說他替我去追。”

    由於這趟差事辦得實在不像樣子,星羅說著,臉都垮了下來。

    祁歡可不想這事兒在這時候鬧大鬧開,聞言,眉頭也越皺越緊。

    星羅苦著臉,繼續往下說:“奴婢當時就嚇一跳,看他眼熟,也沒多想,結果想攥他都沒攥住,那人一溜煙就跑了。我看他居然真去追那婦人了,也就不敢再貿貿然回來,就原地在路邊等著,那時候才想起他是顧世子身邊的隨從。”

    頓了一下,又補充:“那日在望仙湖畔,見過一麵的。”

    祁歡立刻有所警覺。

    她和顧瞻之間數次偶遇,雖然她沒發現任何刻意為之的跡象,可——

    如果連下人都神出鬼沒在自家府宅附近……

    這事情好像想要叫人忽視都難。

    她臉色微微一沉:“什麽意思?平國公府的人在跟蹤你?”

    “啊?”星羅這倒沒多想,冷不丁被祁歡這麽一提,她也狠狠受了驚嚇,仔仔細細再回想了一遍當時遇見顧瞻那個護衛的細節,便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當時他是迎麵從奴婢對麵走過來的,後來奴婢也怕他找回來時候見不到奴婢,直接來府裏尋人,就一直在那街邊等著。一直等了有大半個時辰吧,他匆匆回來便塞了這張紙條,又說自己還有公幹,急急忙忙就走了。”

    所以,平國公府從上到下都是助人為樂的熱心腸?

    這事兒祁歡怎麽想怎麽可疑。

    再問星羅:“你們具體是在什麽地方遇見的?都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顧上說,那人也什麽都沒問啊。當時遇上,他就問了句你是在盯梢那婦人?奴婢點了頭他便說他去追,再等回來,他又很著急要走,塞了紙條給我,然後就一個字沒多說。至於那個地方……離著咱們侯府後麵隔了三條街,那間雅樂居附近,那地方離著咱們府上好一段距離了,應該就是湊巧遇見的吧?”星羅並不覺得自己有被國公府的人盯梢的價值。

    誠然,祁歡也不覺得自己有被顧瞻這樣算計的價值。

    所以——

    這真的隻是一樁幸運的巧合?

    ------題外話------

    啊,實不相瞞,我真越來越喜歡楊氏了,妥妥人間清醒的大女主人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