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竟然真的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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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電閃雷鳴。
汾州顧氏別院,顧清歌手中拿著根鐵棍,爬上閣台踩著木圍欄,拚命朝天上指著。
“來啊!”她叉腰大吼,很是硬氣道:“劈我啊!”
一堆侍女圍在後麵,想上前阻攔又不敢,隻能不斷的懇求:“郡主,您下來吧,小心摔著。”
路過的青衣侍女看見這場麵,急忙放下手中糕點盤,抓住一人道:“快,去叫羅玉姑姑,說郡主又發瘋了。”
吩咐完後,那侍女費勁兒擠到前麵,瞅準機會緊緊抱住顧清歌的腿,高聲道:“郡主,你怎麽又想不開了?”
“別扯我後腿!”顧清歌掙紮著,拚命把鐵棍朝天上送,“本姑娘能不能回去,就看這次了,放手啊!”
侍女淚流滿麵:“郡主,別說胡話了,您自小在這兒長大,還回哪兒啊?”
兩方僵持著,四周鬧嗡嗡的,直到身後傳來低沉女聲,場麵霎時安靜。
“郡主這是又發癔症了?”
抱著顧清歌的侍女扭頭,看見來人,像看見了救星,哭著喊:“羅玉姑姑,郡主又想不開了,怎麽辦啊!”
被稱作羅玉姑姑的女子看上去才二十出頭,容貌姣好,不過眼神稍顯精明,給人以壓迫之感。
她一出現,原本圍著的侍女們紛紛散去,不敢再聚集。
顧清歌很是無奈撇了羅玉一眼,繼續踮腳做拔高運動,企圖引來閃電劈到自己。
羅玉對青衣侍女道:“葉香,鬆開郡主。”
葉香聞言,還有些猶豫不決,等到羅玉再次要求,才小心翼翼放開顧清歌。
不過她很謹慎,隻退到半步遠的距離,可以隨時伸手抓住對方。
羅玉走到顧清歌麵前,發現顧清歌已經拿不穩那根鐵棍,忍俊不禁道:“郡主上次從閣樓跳下,崴腳臥床半月,我以為郡主已經長了教訓,怎麽今天又犯起了傻?”
“不是……大姐,我都告訴你無數次了。”
顧清歌很無奈的看向羅玉:“我不是你說的什麽郡主,我……”
還沒說完,就被羅玉流利地接過話頭。
“郡主想說,你來自另一個世界,是個繪畫的大學生,而且年歲已經二十。”
“沒錯!”顧清歌把鐵棒朝欄杆上一杵,揉著酸痛的肩膀,“大姐,你怎麽就不信呢?我細節交代得那麽清楚豐滿,總不能全是編的吧。”
羅玉表情內疚:“十四年來,是婢子照顧郡主長大,如今郡主神誌不清,是奴婢的失職。”
“我說了多少次了!本人二十一歲生日那天,因為沒人理我,所以跑去爬山寫生,結果被雷一劈,睜眼後就在這兒,而且人還縮水了!”
顧清歌見不得羅玉自責表情,仿佛她欠了對方很多錢似的。
更覺得葉香嗚嗚的哭聲讓人心煩意亂,她咬牙再次舉起鐵棍,無比苦悶:“大姐們,到底要怎麽樣,你們才能相信我?”
“那郡主呢?要我們怎麽做,您才能相信我們?”
羅玉仰頭看著顧清歌,見對方鍥而不舍招雷劈的努力模樣,哭笑不得:“郡主作為當朝太宰和長公主嫡女,本該謹慎言行才是,可這半年以來的行為,不僅惹來了許多非議,還有損顧氏和皇族的清譽。”
“我呸!什麽太宰公主的,我連根毛都沒見過,你說我就信啊!”
顧清歌越發煩躁:“我媽是個熱心又八卦的人民公仆,我爸是個清高又倔強的國畫教授。再說了,我消失這麽久,他們肯定都急死了!”
說著,顧清歌發現北邊閃電多些,又跑到北邊圍欄處站上。
不過她的話好像踩到了羅玉雷點,對方看上去十分氣憤,抬手顫抖指著她,甚至上前抓走了她的鐵棍。
顧清歌炸毛:“幹嘛?還給我!”
羅玉分寸不讓:“這段時間顧及郡主失憶,所以那些胡言亂語,奴婢聽聽也就罷了,可今日郡主竟連父母也不認,甚至出言不遜,看來是該教教規矩了。”
“規矩?我可是完成了十二年義務教育,高中還是優秀畢業生,是十多年來唯一獲得這項榮譽的藝術生…我去,還打人呐,有沒有王法!”
顧清歌看見羅玉抬手,一蹦三尺遠,可還是沒躲開,下一秒就失去意識。
唉,光顧著吵架,大意了……
半年後,初雪。
顧清歌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自從上次求雷劈失敗,她就被軟禁在這院子裏。
羅玉每日來指導她禮儀,還專門請了位老夫子教她詩書。
顧清歌挺喜歡看那些曆史典籍,跟看中華上下五千年一樣津津有味。
也熟悉了這個時代,發現跟五千年的中華曆史一秒都不搭噶。
是個架空曆史,新朝初立,百廢待興,如今皇帝乃開國|太|祖,姓楚,立國號也為“楚”。
她那便宜爹是輔佐功臣,出身汾州顧氏,官至太宰,和宰相權利差不多。
而便宜娘是當今皇帝親妹妹,康寧公主。
顧清歌指著自己問夫子:“那我的封號是什麽?”
夫子恭恭敬敬:“郡主尚未及笄,並未賜予封號。”
顧清歌撇嘴,瞟了一眼羅玉,腹誹連封號都沒有,明顯是位不受重視的透明郡主,還看守的這麽嚴。
羅玉仿佛看出她心中想法,道:“之前天下動蕩,郡主出生後便養在汾州,兩年前大楚初立,郡主應召入京,卻生了一場大病,才不得不回汾州調養。”
顧清歌扶額歎氣,感情這郡主還是個病秧。
但很顯然,她來以後折騰不少,可身體倍兒棒,啥事兒沒有。
感冒都木得過!
唯一一次受傷,就是那次作死跳高台閣樓。
她本以為可以回去,跳的時候傾盡全力,直接自由加速度奔向地麵。
能摔死人的層高,她掉下來,也僅僅隻是崴腳而已。
就挺……想不通。
“羅玉大姐,由此可見,我真的不是你那什麽郡主,本人身子骨可結實了。”
顧清歌咚咚咚地捶胸,“你聽,杠杠的!”
羅玉很固執,皺眉看著她:“郡主,您怎麽又犯癔症了。”
“……”
顧清歌放棄辯解,目送對方離開,獨留她和老夫子兩人在書房。
她看向一直不言不語的夫子。
這老頭白發須眉,言談間確實能感到博采眾長,而且很會審時度勢,很多次她和羅玉談完,轉頭問老頭看法時,對方總會故作不知。
就像現在,她對老頭說:“老先生,我真的不是郡主!我沒有一丁點兒她的記憶,而且我對自個兒細微末節的事情記得特別清楚。比如小學忘記背書,偷偷模仿我媽簽名,被發現後被男女雙打,我現在都記得那個雞毛撣子是彩色的!”
老頭嗬嗬笑著:“羅管家不是說了嗎,是郡主入夢太深,一時分不清夢裏夢外,有些模糊了。”
入夢太深?
顧清歌翻個白眼,嗬嗬兩聲,對老頭比個大拇指。
文化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還入夢……
真當她是莊子呢!
白駒過隙,轉眼又是半年過去,到了荷葉連連的夏天。
顧清歌呆這兒已經一年多了。
不得不說,人對環境的適應力真強,她幾乎已經習慣這個沒有電,沒有空調,沒有肥宅快樂水的生活了。
但顧清歌覺得用認命這個詞,更合適。
走不了逃不掉,除了既來之則安之的理由安慰自己,也沒有其他更好能寬心的法子。
說以呢,她也適應了郡主的稱呼,學會了繁文縟節的禮節。
唯一堅持的,是她故意鬼畫符的字跡。
這是作為現代人,她最後的倔強。
也是對自己的提醒。
不要忘記來自另一個世界,不要忘記找機會回去。
羅玉很是滿意顧清歌的改變,特許她生辰前一日出府遊玩。
這還是顧清歌第一次走出別院,站在街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張開雙臂,很是滿足的大口呼吸。
“啊!自由!”
葉香嘴角還沾著糕點,不解地問:“郡主,什麽是自由?”
“這個問題深刻了,涉及了哲學,簡單說……”顧清歌勾過葉香肩膀,朝橋上走,“你每天都能從府中進出,而我隻能被困在那方寸之地,從這方麵來說,你就比我自由。”
“哦……”葉香點頭,似懂非懂,“公主,那我覺得不自由好些。”
顧清歌差點兒崴腳,不可思議望向葉香:“是什麽讓你產生這種錯覺?”
“真的,我們忙忙碌碌進進出出,都是伺候您的呀,所以郡主,我覺得不自由挺好的,清閑無事,什麽都不用做。”
葉香一臉天真,顧清歌雖然無語,卻無從辯駁這個邏輯,隻能吐槽這區分三六九等,吃人的封建社會。
走了半個時辰,顧清歌又累又渴,看見路邊涼茶攤,急忙占了個位置坐下。
府中侍衛上前,把她和百姓隔開。
顧清歌撇嘴,心道羅玉這個老狐狸,如今還不放心她,處處都派人盯著,生怕她溜走。
實話實說,羅玉實在太了解她,出門前她確實有逃走的心思,但發現有十幾個侍衛跟著,所有的小九九霎時熄滅。
葉香給顧清歌揉肩,笑道:“郡主明日及笄受封,我聽說陛下派出的使者已經到驛站歇息了。”
“受封給地嗎?”
“……沒有。”
“那不就隻給個稱號意思意思,還不一定好聽,有啥用啊”
顧清歌吐槽,其實對於那個什麽受封,她一直沒啥期待。
作為現代人,多年電視劇和小說熏陶下,也知道古代女子及笄禮十分重要。
聽說公主有及笄大典,那她作為郡主,至少該來個宴席的規模吧。
結果呢。
明日她就及笄,可府內絲毫不見外人兒,剛剛她還特意問了葉香,得知這街上也是平常人流量,沒有任何紮眼的外來人家。
更離譜的,就連她那對兒便宜爹媽也沒出現。
顧清歌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這郡主不僅不受重視,可能還被排擠,人緣也不咋地。
沒準兒因病離京隻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被掃出來流放的呢。
越想越心煩意亂。
顧清歌起身,大手一揮:“算了,回去。”
這街市沒什麽好逛的,連個噴火耍猴的雜技都沒有。
唉,失望……
走到涼茶攤前,顧清歌打量著陌生的世界。
吆喝聲源源不絕在耳邊響起,兩旁鱗次櫛比的商戶,門前掛著的幌子高低交錯。
一切都提醒她,她麵對著真實的世界。
果真是……穿越了麽?
從二十歲到十五歲。
該接受這個事實麽?
畢竟,她已經留在這裏三百九十七天。
站了許久,一滴雨落在額頭,顧清歌伸手,看著手背上的雨滴。
“下雨了。”
雨勢漸大,裙擺染上了泥點,顧清歌走入雨中,看著倉促避雨的百姓,眼中景色越發模糊。
她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一馬車忽然駛過,濺起的泥點飛了她一身,顧清歌看向馬車,恰好望見一雙手。
車簾隔斷視線,她終於回過神。
好熟悉啊……
那枚戒指,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