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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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歌陷入苦惱。

    她不是醫生,也看得出昏迷這人傷重,若是放任不管,估計也就這兩天咽氣。

    可荒郊野嶺的,別說郎中,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幹耗在這兒無異於等死。

    得把人帶走。

    顧清歌試圖背人起來,可惜這男子太重,她身輕力弱,走了一步便重心不穩,摔地上時差點被那人砸死。

    “我勒個去……”

    顧清歌深吸一口氣,推開壓她身上的那人,扶著樹艱難站起,錘了錘差點折了的老腰。

    完全扛不動……

    剛剛不知什麽東西硌得她後背生疼,顧清歌蹲下,從對方胸口內袋拿出個沾滿血的手帕。

    打開後,發現包著的東西,竟是個三階魔方!

    古代怎麽可能有這東西!

    顧清歌邊擰邊觀察,發現這魔方上繪有六種不同圖案,就像普通魔方的六種顏色,而且這材質……好像還是不鏽鋼的!

    果然是老鄉,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可現在怎麽辦呢?

    人是扛也扛不走,拖也拖不動。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醒……

    顧清歌手中握緊魔方,心中糾結著,漸漸眼皮打架,打起瞌睡。

    嘩啦——

    聽見動靜,顧清歌激動睜眼:“你……”

    那句‘醒啦’還沒出口,便嚇得腿軟,吧唧坐地上,兩個字全咽回肚裏。

    男子不知何時醒來的,拔劍指著她,麵冷如霜,眼神像狼一般。

    充滿毫不掩飾的凜然…殺意。

    視線對上的一瞬,顧清歌覺得渾身冰冷,如墜冰窖,下意識抱緊雙腿縮成一團,結結巴巴解釋:“大哥,我……我是好人,和你……和你來自同……同個地方。”

    “抬頭。”

    顧清歌顫顫巍巍抬頭,心中不斷默念玉皇大帝保佑逢凶化吉,南海觀音保佑遇難成祥。

    男子看清了她的臉,皺眉:“是你?”

    顧清歌歪頭,這人認識她?

    可她不記得見過此人啊。

    難道是接她回去的?

    肯定是!

    估計是有她的檔案資料,所以一眼就認出了她。

    腦補完前因後果,顧清歌也不怕了,起身跑到男子身邊,興奮道:“你是來接我回家的?!”

    男子沒回答,不過放下了劍。

    顧清歌繼續:“說來話長,我一年前莫名其妙被雷劈到這兒,不用想就知道我爸媽肯定擔心死了,你快帶我回去吧!”

    說罷,她很期待望向男子,可該男子卻一副聽不懂的表情。

    顧清歌有一瞬的茫然,難道是接頭暗號不對?

    “寶塔鎮河妖?”

    “……”

    “奇變偶不變?”

    “……”

    顧清歌湧起不好的預感,最後一次問他:“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男子這次非但沒搭理,還瞟了她一眼,一副神經病的表情,毫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等等!”

    顧清歌伸手,飛快擋在對方身前:“大哥,你這長相一看就是新疆那旮旯的吧,我是天津的!”

    男子臉色發白,唇色發紫,言簡意賅:“讓開。”

    顧清歌自然不願,緊緊抓住對方手臂,情真意切:“帥哥,我們那兒的狗不理包子很好吃,等回去了請你吃狗不理,行不?”

    男子不知是被顧清歌糾纏氣的,還是體力不支,一下站立不穩。

    “哎咦?!”顧清歌使出吃奶的勁兒,終於把人抱穩,沒讓對方摔地上。

    這男子終於肯賞臉,側頭對上顧清歌視線,說了第一句話:“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

    顧清歌感覺受到欺騙,拿起那個魔方,在對方眼前晃了晃:“那這是什麽?我告訴你,這兒的工業水平根本生產不出魔方!”

    男子看見顧清歌手中之物,眼中又騰起幾分殺氣,低聲道:“還我。”

    “想要啊?”顧清歌轉著魔方,帶著幾分挑釁得意,“不給,除非你帶我回去。”

    語音未落,利劍便懟在脖子上。

    顧清歌呆住,她毫不懷疑,若再廢話一句,這人絕對會抹了她脖子。

    俗話說,實務者為俊傑。

    當即便慫了,立馬把魔方丟給對方:“呐,您收好。”

    男子收起魔方,盯著她道:“在下闌亭緒。”

    蘭亭序?

    這麽隨意嗎?咋不說自己叫王羲之呢?

    顧清歌擠出一抹笑敷衍:“蘭亭序,你好……哈嗬嗬……”

    哈哈了幾聲,見那蘭亭序毫無回應,她表情尬住,笑容僵在臉上。

    微微側身遠離劍刃,懇求道:“蘭亭序,你能不能先把劍收了,老抵著我,心裏怪慌的,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太想家了。”

    闌亭緒觀察顧清歌反應許久,此刻才敢斷定對方沒有認出他。

    奇怪。

    兩年前他隨父入京,天子特意讓他見了幾位名門淑女,其中就有顧太宰嫡長女顧清歌。

    記得當時,對方還主動與他攀談,言語溫柔,卻又帶著屬於顧氏女的矜貴,絕不是今日這般嬉皮笑臉和莽撞。

    後來天子婉轉表達,說顧氏女對他有意。

    可惜那時他覺得對方才十二三歲,在他眼中不過一位女童,實在無法生出其他想法,便讓父親婉拒了。

    短短兩年時間,就能將他忘得一幹二淨?

    況且,他長相不似中原人,若對方真的注意過他,按道理第一眼便能認出才對。

    難道是裝的?

    闌亭緒將計就計,盯著顧清歌,故意問:“你是誰?”

    顧清歌這才想起她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顧清歌,小名阿七,你和我爸媽一樣叫我阿七就成。”

    阿七?闌亭緒抿嘴。

    顧清歌乃顧氏嫡長女,怎麽可能被稱為‘阿七’。

    難道隻是容貌相似的女子?

    可未免也太像了。

    但不管是誰,既然對方知道了他的姓名,便不能活著。

    他偷入中原之事乃是機密,若讓朝廷察覺,定會對涼州王府不利。

    如此想著,闌亭緒提劍準備刺向對方,可內傷太重,剛剛又僵持太長時間,終究體力不支,還沒蓄力,劍便從手中落下,眼前霎時發昏,渾身失力。

    他朝後踉蹌,本以為會摔倒在地,誰知顧清歌著急朝他跑來,張臂再次抱住了他。

    對方緊緊摟住他的腰,以免他倒下。

    闌亭緒不可思議,無法想象對方竟會怕他摔倒,一而再地扶住他。

    而且動作如此……孟浪,真的是那位養於深閨的高門貴女?

    莫不是他傷勢過重,產生的幻覺?

    低頭看向紮馬步費勁兒環住自己腰的女子,闌亭緒很是艱難的憋出一句。

    “顧姑娘這是幹嘛?”

    “哎呀,我不管你是蘭亭序還是滕王閣序,反正你得活下去。”顧清歌湊近靠上對方胸口,聽見砰砰砰的心跳後,微微舒口氣,“總之,你得送我回去。”

    闌亭緒從這句話中分析出一個關鍵信息。

    那就是麵前這女子,不希望他死。

    而且好似……有求於他。

    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怕是下山都算困難,闌亭緒理清思緒,決定利用一番。

    他提出條件:“好,但你先幫我個忙。”

    “行!可以!沒問題!”

    顧清歌終於等到這人點頭答應,像看見了曙光,興奮地不知所以,很期待望向對方,眼睛亮晶晶的。

    闌亭緒試圖扒開顧清歌手臂,見對方不肯撒手,有些無奈:“你先放開我。”

    “哦。”

    顧清歌鬆開闌亭緒,扶他靠樹坐下,殷勤地給人捏背捶腿。

    闌亭緒取出一把匕首,指著刻在匕首刀刃上的七星圖,道:“你去山亭,把這個圖案刻上,勺柄朝東北方向。”

    顧清歌看見那圖案,驚呼:“這不是北鬥七星嗎?”

    她越發肯定,闌亭緒就是和自己同時代之人。

    闌亭緒把匕首塞到對方手中:“快去。”

    “好。”

    顧清歌拿起匕首,跑了兩步又折回來,很是苦惱的問:“大哥,我走了,你要是偷偷溜了怎麽辦?”

    “我不會走。”闌亭緒有氣無力,“我會在這兒等你。”

    “聽你這話我更不安了,電視劇裏一旦有人這樣說,接下來就是打臉劇情,你絕對會跑的。”

    “我說過我不會走。”

    闌亭緒無奈,這個顧清歌好似很怕他離開,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顧清歌蹲下:“大哥,要不咱倆一起?”

    說著,她準備攙闌亭緒起來,剛把對方胳膊扛肩上,就見人咳咳地吐出幾口血。

    顧清歌呆住。

    闌亭緒捂著傷口:“顧姑娘,我現在活下去都是問題,沒力氣跑的。”

    活下去都是問題?!

    顧清歌立馬朝山下狂奔。

    他可不能死,他死了她怎麽回家啊!

    在山亭留下記號回去後,顧清歌看著又昏迷不醒的人,開始發愁。

    這人身上傷口不少,而且渾身高熱,應是感染發炎導致。

    左等右等,還不見清醒的跡象,顧清歌大腿一拍,決定先帶人下山治病。

    若這男的一命呼嗚,她可就失去了回去唯一的線索。

    當務之急,把對方的命保住。

    背起那把死沉死沉的劍,顧清歌扯著人衣服,艱難地一步一步朝山下挪。

    幸好半路遇到個獵戶。

    取下頭上的金步搖作為答謝,在對方的幫助下,找到一間茅草屋住下。

    獵戶還幫忙找來了郎中,老爺子撚著胡須,猶猶豫豫開了幾服藥,話裏話外讓顧清歌別抱太大希望。

    說什麽本來內傷頗重,又連接承受外傷,內底一下虧損過多,隻能吊住一口氣,生死之事,全看命數造化。

    顧清歌拿著藥方一籌莫展。

    一來她不熟悉附近山路不敢下山,二來她也沒現錢去買這些藥材。

    在獵戶娘子旁敲側擊下,顧清歌取下碧玉手鐲塞給對方,麻煩對方幫忙取藥。

    大嬸兒喜笑顏開收下,也算言而有信,半日後便把內傷外敷的藥品全帶來了,還善解人意包了幾件衣服送給她。

    這小恩小惠,給人一種……歡迎客官下次再來的感覺。

    還真是位合格的生意人。

    顧清歌感歎,為什麽其他人穿書,困難時能遇到不求回報的大善人,絕境時總有絕世高手相助,而她……隻有□□裸的,標價如此清楚的現實。

    唉……

    怎麽說也是女主,即使是本虐文,也不該陷入這樣悲催的境地啊。

    說好的女主光環呢?

    攪拌膏藥時苦思冥想,最後顧清歌得出一個結論。

    之所以如此慘淡,是因為她脫離了故事主線。

    瞟了一眼床上不知生死的‘蘭亭序’。

    ……

    還是脫離吧。

    脫離主線,受苦的是其他人,遵循主線,沒準兒受苦的就是自個兒了。

    膏藥攪拌的差不多,到床邊掄起袖子,開始脫對方衣服,準備給人上藥。

    給人上衣脫了個幹淨,看著這人身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作為美術生,顧清歌見過不少模特的。

    但肌肉線條如此流暢,身形如此精致的,還是第一次見。

    唯一可怖的,就是遍布皮膚的傷口。

    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膚,顧清歌一瞬就懂得,什麽叫做舊傷未愈又添新疤。

    猙獰的瘢痕一道又一道,就像是囚籠線條,舊的還未隱去,新的疤痕已經張著血盆大口,逐步吞噬身體的生命。

    這人……

    該不會是亡命之徒吧。

    轉眼一想,又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太違和了……

    按說現代社會,都能用槍這種遠距離殺傷武器了,一槍斃命多幹淨利索,至於動刀動劍,留一身疤麽?

    越想越覺得奇怪,最後決定,等人醒了一定要問個清楚。

    塗好藥後,給人穿好衣服,顧清歌又去煎藥。

    搗鼓半天生不起火,還是獵戶娘子來後幫忙,才弄好灶火。

    獵戶娘子好奇:“阿七姑娘,屋裏昏迷的是你男人?”

    顧清歌被煙嗆住,咳咳咳了半天:“什麽?”

    “我懂。”獵戶娘子挑眉,一幅揶揄模樣,“姑娘模樣俊俏,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大戶小姐,我見屋裏那人相貌有幾分胡人模樣,想必是卑賤出生,你們情投意合卻被長輩不容,所以才私奔吧?”

    私奔?

    驚嚇過大,顧清歌一屁股坐柴火堆兒裏。

    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見獵戶娘子一臉猜中的滿足感,還對她笑道:“原來話本裏說的都是真的,今天算是見到活的了。”

    什麽和什麽啊!

    顧清歌啞口無言,清嗓子準備解釋,又被獵戶娘子打斷。

    “對了,阿七姑娘,現在外頭好多人在找一個離家的小姐,好像還有官府的人……哎呦,你們這藥快沒了吧,明日我給你送些新的,如何?”

    顧清歌聽懂言外之意,進屋取了白玉耳墜塞給對方:“麻煩嫂子費心了。”

    目送獵戶娘子樂顛顛的離開,顧清歌煮好藥後,回屋給人喂。

    “蘭亭序?”

    喚了幾聲還不見反應,顧清歌捏了捏這人臉頰,泄憤般踢了踢對方小腿。

    再不醒,她首飾都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