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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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亭緒就是涼州王世子……
顧清歌被這個新發現砸懵了。
見闌亭緒望向這邊,她急忙轉身背對人群躲著,等人都走後,才敢望向熙熙攘攘的殿堂。
看見熟悉的背影,最後一絲僥幸破滅。
果真是他……
心中越發沉重。
怎麽辦,他可是唯一有線索能讓她回去的人。
可也奇了怪,和闌亭緒同行數月,對方不似書中說的那種反派啊。
雖然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在山林會給她找吃的,晚上會保護她守夜,下雨了會主動脫衣服給她披上。
在郾城,對方還給她買了衣服和寶石金簪。
這樣的人,怎麽會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大反派呢?
可是……
這些行為都有因可尋,先不說闌亭緒與她沒有任何利益糾葛,就憑她陰差陽錯把對方當做現代人,鍥而不舍救了他幾次,這種情況下,對方自然不會害她。
可現在……乃至以後呢?
涼州王府、皇族以及顧氏為代表的世家門閥,就是楚國互相傾軋的三股勢力,彼此之間毫不退讓,而且明爭暗鬥會越發白熱化。
顧清歌陷入糾結,坐在石碑前唉聲歎氣。
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終於還是決定道歉。
識務者為俊傑,誰讓這人手握唯一線索,為了早日回去,她該認慫就認慫,該低頭就低頭。
唉,憤憤咬斷兔子硬糖的另一隻耳朵。
還不如穿到故事開端,啥都知道還能找機會躲開,現在東一出西一出的,過得太心驚膽戰了。
回到太宰府,顧清歌百無聊賴,跟著劉叔去曬書。
忙活完,她坐在竹躺椅上,翹著二郎腿很愜意的晃蕩,在哢吱哢吱聲中,湧上睡意。
雖是深秋,正午的日照依舊刺眼,隨手拿起一本書,準備蓋臉上遮擋。
無意看見上麵的字,顧清歌打個激靈,睡意全無。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這不是莊子的逍遙遊嘛!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她雙手顫抖,視線落在小字備注上,一個一個讀出來,生怕漏了。
“作者莊周,由常青藤轉述謄寫。常青藤,涼州人士,善辯,性風流,亂世中創一流山莊納名士授課學子。立國後天子賜地,被納入官學,設為太學。”
常青藤?而且山莊還叫一流。
這暗號可太明顯了,絕對是她老鄉啊!
顧清歌望著這幾個字,錘胸哈哈大笑,興奮地一躍而起,抱書像陀螺一樣旋轉,像捧著絕世珍寶。
就感覺窺探到了一絲曙光,除了闌亭緒那個魔方外,終於又有了其他線索,這樣就算以後不得不與對方劃清界限,也不會耽誤她找人回去了。
顧清歌跑去找劉叔,舉著書問:“叔,這是哪兒來的藏書啊?”
劉叔眯眼摸了摸封皮,不太確定:“看紙應該有些時間了,應該是老爺不常看的,從書樓裏拿的那批。”
美人兒爹的?
顧清歌有了打算,準備晚上等人回來去問問。
顧平霄深夜回到幽蘭院,他沒回臥房,而是走到養育蘭花的暖閣,關上門後,一個人坐在茶榻上,為自己倒了杯茶水,看著燭火發呆。
白日在禦書房,商議完政務後,天子留他午膳,話裏話外有給清歌和寧王說親的意思。
寧王年歲與清歌相仿,是天子與滎陽柳氏的長子,按說條件相宜。
可是……天子尚未立太子。
而且滎陽柳氏嫁給天子,是以繼夫人的身份,之前天子死去的那位原配,留下了兩兒一女。
如今百官私下已有議論,揣測天子對東宮屬意之人,就在翊王和寧王之間。
翊王楚風漣,年二十四,天子故妻長子,自幼跟隨天子左右,率軍征戰南北,在朝中已有威名。
寧王楚風洵,年十七,自小養於太後膝下,有滎陽柳氏的支持。
從天子試探中,顧平霄看出對方的矛盾,聖上既想讓他答應,卻又不願他答應。
看得出天子偏心寧王,可他又害怕顧氏女成為太子妃後,士族權勢過大,影響皇權穩固。
顧平霄選擇囫圇過去,裝傻了一回,他實在不想自己的孩子作為儲君之爭的籌碼,不願讓清歌淌這髒水。
可總有下一次。
顧平霄轉著茶杯,左思右想,覺得是時候操心清歌婚事了。
哪怕對方門第稍遜,隻要清歌喜歡,他便沒有意見。
或許該抽時間舉辦個詩會,聚集京城才俊,看這孩子有沒有中意的,最好能早日定下親,這樣他才安心。
顧清歌聽說美人兒爹回來後,抱書就朝幽蘭院跑,得知人在蘭花暖房,直接推門喊道:“阿爹!”
她伸長脖子找美人兒爹的身影,沒察覺腳下石階,歪歪咧咧地摔進門。
好在她並不在意,因為興奮也不覺得疼,站起來捶捶大腿,見美人兒爹坐在茶榻處,便一瘸一拐地走去,笑嗬嗬道:“阿爹,我問你個事。”
顧平霄抿嘴,把冰涼的茶水傾倒在桌上青苔盆景中,想起顧清歌剛剛冒冒失失的模樣,心中更是決斷,這孩子不適合嫁入楚家,得早早舉辦詩會。
“阿爹,你認識常青藤嗎?”
“聽說過些,怎麽?”
“我想見見他。”顧清歌覺得有戲,很期待望向美人兒爹,“阿爹幫幫我唄。”
顧平霄覺得奇怪:“你找他什麽事?”
“就……仰慕他才華唄。”顧清歌打開書,翻到逍遙遊那章,“阿爹看看,寫得真不錯。”
顧平霄拿過掃了一眼,並無驚豔之色,把書放茶桌上:“此人滿腹經綸,行蹤不定,聽說是個怪人,當初天子欲要賜他官爵,都吃了閉門羹。聽說一年前,他還去太學授過一天的課,但自那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顧清歌聽著,總覺得這常青藤肯定還在書院。
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既然不想被人找到,最好的方式就是,藏在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
計上心頭,她問顧平霄:“阿爹,你能把我送太學讀書嗎?我去陪阿弟,女扮男裝怎麽樣!”
顧平霄目光望向顧清歌,冷峻審視,顧清歌不受控的打個寒顫。
好像說錯話了。
也對,所有小說中女扮男裝去書院,都是瞞著家裏的。
果不然,美人兒爹開口責備:“清歌,太學是什麽地方,官僚子弟求學精進之地,你作為已及笄的女孩,怎麽能……”
顧平霄說到一半,腦中想起一事。
太學生基本都是官僚世家子弟,那兒的適齡男子,可比尋常來詩會的多,而且才學秉性更勝一籌,若清歌能看中一位,豈不正好。
於是改口道:“罷了,我想想辦法。”
顧清歌原本低頭承受數落,見美人兒爹話鋒一轉,仰頭茫然:“啊?”
這轉折,讓人琢磨不透。
回到房間,一頭倒在床上,忽然聽見“哢吱”的開窗聲。
當即意識到會是誰,直接一躍而起,看見窗前熟悉身影後,激動張臂奔向闌亭緒,隨後緊緊抱住對方的腰,生怕一眨眼人就走了,很浮誇地語調:“闌亭緒!我的好大哥!”
闌亭緒試圖扒拉開顧清歌,但沒成功,再使勁兒怕傷到對方,便停下動作,頗為無語:“阿七,倒也不必如此……投懷送抱。”
顧清歌仰著小臉,淚眼汪汪望著對方,很是真摯地認錯:“大哥,我錯了。”
闌亭緒垂眸看著顧清歌,見人擺出一幅可憐兮兮小模樣,心中既疼惜又無奈。
白日在寒山寺,他無意掃過人群,一眼就看見躲著的背影,當時就認出是顧清歌了。
想必對方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
那天晚上的事,算來算去,他隱瞞在先也有錯。
闌亭緒伸手想扶對方:“阿七,先起來。”
顧清歌不依,以退為進:“大哥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一直抱著!”
聞言,闌亭緒起了作弄之心,故意道:“……那你抱吧,我無所謂。”
顧清歌覺得不對勁,抬頭望向闌亭緒,見這人一臉揶揄的表情,頓時意識到自己陷入圈套,當即利落起身,恭恭敬敬的姿勢,請對方上坐。
端起茶壺泡茶,倒滿後才發現水都涼了,很不好意思地賠笑:“大哥,咱們喝涼茶,去去火。”
說罷,見闌亭緒把茶杯移開,眼角不由自主一跳。
實在是又緊張又害怕。
煎熬……
這人到底什麽態度?是死是活,好歹給個準話啊。
漫不經心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就像被貓戲耍的老鼠,馬上就要被反派哢嚓了。
顧清歌深吸一口氣,討笑道:“大哥,上次我真的錯了。”
闌亭緒挑眉:“那你說說,錯哪兒了?”
顧清歌搬出早就想好的說辭,一本正經道:“不該聽信讒言,說你壞話。”
“哦……”
闌亭緒故意拖出尾音,意味深長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眉眼,讓顧清歌霎時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他重複著那天的話:“阿七,你說我心狠手辣……”
“我的意思是你心誌堅定手段卓絕,北燕多可惡啊,不給賊人點兒顏色瞧瞧,怎麽威懾擊退他們。”
見顧清歌振振有詞的模樣,闌亭緒忍笑:“還有陰險狡詐……”
顧清歌迫不及待:“我是誇你足智多謀呢,所以才年少有為戰功赫赫,受萬人敬仰。”
“那……算計狠毒?”
“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誰還沒有點兒小九九啊,畢竟男人不狠地位不穩!你是最正確的!”
闌亭緒反問:“我是最正確的?”
顧清歌狠狠地點頭,一幅毋庸置疑的表情:“對!”
聽完這刻意至極的馬屁,闌亭緒終於繃不住,笑出聲道:“小阿七,你這信口胡謅的本事,倒讓我刮目相看。”
聽聞對方喚她小阿七,顧清歌心知這人差不多消氣了,頓時也放鬆許多。
她嘿嘿笑道:“沒有胡說,我都是發自內心的。所以……大哥,你就原諒我,好不好嘛?”
說道最後幾乎是撒嬌了,顧清歌跪在軟塌上,撐著桌子前傾身體,眨巴眼等著闌亭緒回答,誰知卻聽到一句意外的話。
對方說:“阿七,其實我也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