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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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三人圍坐在火爐邊。
李明月一臉憂慮:“繩子、香爐還有□□當時都交給那位夫人了,我們沒有證物證明錦娘是他殺的了。”
“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凶手是誰。”徐溫柔拿著鐵鍬,有一下沒一下地鏟著爐中炭火,歎氣,“清歌,難啊。”
顧清歌想了半宿,最後決定再去對麵院子找找。
自從發生錦娘的事,這院子成了凶宅,其他三位姑娘當日就搬走了,所以一直空置著。
上次廷尉右監的夫人把房間收拾的幹幹淨淨,三人翻箱倒櫃找了半天,連根頭發絲都沒發現,最後七扭八歪坐在院中石凳上休息,準備稍後繼續。
“我的天,比打仗還累。”徐溫柔翹著二郎腿晃蕩,“有這功夫,老娘都能砍殺幾個敵人了,唰唰唰,手起刀落就是一個,比這有成就感多了。”
顧清歌聽著徐溫柔的吐槽,想起書中對方沉默弘毅的人設,忍不住笑出聲。
“還笑?”徐溫柔踢踢顧清歌,很是納悶,“毫無進展,有什麽可樂嗬的。”
“我在想……你最後怎麽會變成那個樣子。”
徐溫柔被顧清歌打量的發怵,摸了摸臉:“什麽樣子?”
顧清歌笑而不語,收回目光時視線掃過院牆,發現牆角陰影中閃動著微光。
“這是什麽?”
她走進後才發現,原來是塊玉佩插入了地磚之間,彎腰費勁兒還拔不出來,還是喊來徐溫柔直接敲碎了旁邊的磚,她才從縫隙中取出。
“隻有男子才會佩玉。”李明月篤定,盯著那塊玉佩斷言,“肯定是害死錦娘那人的。”
徐溫柔拿過玉佩:“是太學生?那不就簡單了。”
李明月歎氣:“簡單?太學生近千人,包含六學二館,要找的話……大海撈針。”
“不見得。”徐溫柔反複掂了掂玉佩,還那刀柄敲了敲聽聲音,“根據我走南闖北的經驗,這玉是少見的和田玉,皇親國戚都稀奇的品種,可見不屬於六學,應該是二館之一。如今太子未立,崇文館尚未開設,所以那人應該在弘文館,這麽算隻用看二十八人,兩天的功夫。”
顧清歌好奇:“你怎麽知道是和田玉?”
“跟著我爹四處打仗,走南闖北見識太多好東西了。”徐溫柔勾住其他兩人的肩膀,頗為自豪,“就算我不能認出是什麽,但我一定能看出值不值錢。”
顧清歌笑:“好比你那把名刀理論?”
“對啊。”徐溫柔很自信,眯眼對著月亮看成色,不住地感歎絕世好玉,忽然嘖了一聲,把玉挪近了幾分,指著中間,“這兒不是圖案,應該是兩個字,認認?”
顧清歌和李明月湊過去,在徐溫柔指著的地方,隱約看見那處刻有“會之”兩字。
“誰啊?”顧清歌歪頭,“人名?”
李明月推測:“表字吧。”
徐溫柔鬆口氣:“那不更簡單了,去查一下誰的表字是‘會之’不就行了?”
說著,她已經想到了辦法,戳了戳顧清歌:“去問世子爺怎麽樣?他肯定知道。”
顧清歌想了想,也確實有幾天沒見闌亭緒,便點頭答應。
穿好夜行服,自豪滿滿展示一次爬牆後,聽見站在牆頭的徐溫柔歎氣,當即被人背起來朝外跑。
顧清歌趴在人肩頭,試圖表明自己能自力更生:“阿柔,我能爬牆。”
“你那爬牆姿勢,就像我行那亂七八糟的禮。”徐溫柔精準點評,聽著頗為刻薄,“說不上哪兒不對,但就是……醜。”
顧清歌哼了一聲,嘟囔:“能用就行,講究那麽多幹嘛。”
“我的意思是,反正我能背你,你又沒幾兩重,就別幹這些看著不雅的事了。”徐溫柔吐槽,“好歹一郡主,拿出點風範來。”
顧清歌心知對方關心自己,嘿嘿笑著道謝:“嗯,謝謝阿柔。”
“切,跟我還客氣。”
徐溫柔輕功不錯,背著顧清歌飛簷走壁,一路沒驚動旁人,很是順利來到了闌亭緒居住的院落。
阿裏甫早就發現動靜,所以她們到的時候,闌亭緒已經在院中等候了。
顧清歌從徐溫柔背上跳下來,揮手朝闌亭緒奔去:“闌亭緒!我來啦!”
跑到一半,腳尖踩到石板縫隙,一時重心不穩,竟直接撲到對方懷裏。
闌亭緒挑眉,很是從容抱住對方,故意歎氣玩笑:“倒也不必如此急不可耐。”
顧清歌:“……”
她推開闌亭緒,很幹脆利落:“找你有事。”
“我知道。”闌亭緒拉住顧清歌朝屋內走,見人步伐如常沒崴著,這才稍微放心,“你何時找我沒事?”
徐溫柔也不見外,直接跟在兩人身後,進屋後抱刀靠柱子站著,也不開口說話,隻是饒有興致觀察兩人互動,眼中神情很是快樂。
其實她心裏明白,即使顧清歌和闌亭緒門當戶對,但絕不會被天子婚配。
畢竟一個代表世家門閥,一個代表邊陲王府,他們若是結合,必然會在朝廷上掀起驚濤駭浪,危及天子勢力。
可不知為何,多年打仗形成的直覺告訴她,這兩能成。
就是不知道怎麽成,她很是好奇。
顧清歌沒注意徐溫柔,她一心想找出玉佩是誰的,將前因後果告訴闌亭緒後,問:“大哥,你知不知道誰表字是“會之”啊?”
“知道,但……”
闌亭緒捏著那枚玉佩,欲言又止。
“我的好大哥。”顧清歌前傾身子,雙臂搭在小桌上,抓住對方的手懇求,“你就告訴我嘛~”
闌亭緒聽不得顧清歌撒嬌,對方一開口,他就心軟。
他問:“知道了人,你準備如何?”
“自然是告發他,殺了人還能逍遙法外,做夢呢!”
顧清歌拍桌,義正言辭,身後的徐溫柔也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闌亭緒不疾不徐:“楚國立國兩年,雖然總體平穩,可在山頭鄉野,也有不少聚眾匪徒起事,為了方便調軍鎮壓,天子並未回收二品以上將軍兵權。”
“這……和我找人有什麽關係?”
顧清歌不解,她隻是想抓一個人而已,怎麽闌亭緒給她說的這麽偏題,還扯上了兵權。
闌亭緒走到顧清歌身前坐下,安撫拍拍她的肩膀:“阿七,朝廷上的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況且你的身份,決定了不管你做什麽事,都會被解讀出千萬種意思,所以不得不慎重。”
說罷,見顧清歌耐心幾許,便繼續道:“因為兵權尚未集權,你父親率領的文官與武將之間多有摩擦,自立國後便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但因為局勢等各方麵的原因,一直維持著表麵平靜。直到今年十月初,混跡江北一帶的山匪頭子蘇木震伏誅,各地山匪逐步斂跡,天子才決定以懷柔手段,各將封侯後逐步收回兵權。”
顧清歌托腮,聽了半天故事背景的她很納悶:“所以呢?”
“你找的這個人,是驃騎將軍周元之子,周檜。”
“他?”徐溫柔聽到這名字很是意外,見顧清歌困惑,開始解釋,“立國前,周元和我父親以及趙嫣然的父親並稱三傑,都是統領千軍的帥才。不過立國後,我父親和趙家被封了國公後,便沒了領軍權,倒是周元官至驃騎將軍,依舊統帥三軍,在外平亂。”
顧清歌奇怪:“他就算是大將軍的兒子又怎麽樣?太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
“人言可畏,雖然我們知道你是出自正義為錦娘抱不平,可朝廷百官不會這麽想,他們隻會認為,你狀告周檜乃太宰授意,不顧天子懷柔意願,是警告周家,也是之前文武相爭的算賬前兆。”
顧清歌呆了:“這百官閑的沒事兒,隻會閱讀理解嗎?琢磨的可真……離譜。”
“阿七,正因為此事牽涉文武之爭,廷尉右監才會視而不見,況且……”闌亭緒頓了頓,開口前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選擇說出口,“你真的以為,周檜和錦娘之事,他毫不知情嗎?”
顧清歌心底一顫,她側頭望向徐溫柔,對方眼中也是驚詫。
闌亭緒繼續:“錦娘一深閨女子,怎麽會遇到周檜,還懷有了孩子?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從中引見。是誰牽線?目的為何?可有交易?這事若是深究下去,便不是小小一樁命案了。”
顧清歌手指冰涼。
細思極恐,或許錦娘,是被她的家人推入火坑的。
廷尉右監官屬九卿管轄,他欲要與驃騎將軍搭上關係,而錦娘在其中,隻是一枚棋子,僅此而已。
“那怎麽辦?”顧清歌很是茫然,這事聽上去有太多內情,遠不是她現在能消化的,“就這麽算了?不行……”
“阿七,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若揭開此事會麵臨什麽,並不是想阻攔你。”闌亭緒攬住顧清歌肩膀,把玉佩放在對方手心,似保證許諾,“不管你如何選擇,我都會護你周全。”
顧清歌低頭看著佩玉,覺得像是握著燙手山芋。
可她不想丟。
“天子明日要來弘文館講學,弘文館所有學子都會出席,你若執意揭發,明天是最好的時機。”闌亭緒看出顧清歌還在猶豫,囑咐道,“阿七,如果真的要對峙,隻說事實,不言推測,知道嗎?”
說罷,見顧清歌抬頭望她,表情很是不解,他隻得說出原因:“百官的想象力遠超過你,隻要開了頭,驃騎將軍的對家會撕開所有真相,你不必淌這渾水。”
目送顧清歌離開,闌亭緒轉身對阿裏甫吩咐:“速下山,把此事告知太宰,不管阿七明日如何選擇,讓他早做準備。”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