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曹嚴飛之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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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闌亭緒,顧清歌一直吊著的心安定不少,站起來跑到對方身前,抬手攬住手臂,“闌亭緒,幫我件事!”
“好,樂意之極。”
闌亭緒根本不問何事,直接答應,這態度讓王懷璟察覺出涼州王世子對郡主的不同。
探究的看向兩人,見顧清歌撒嬌賣好,闌亭緒則受用地回應,頓時心中五味雜陳,臉上笑容也淡了幾分。
想起在明堂時,顧清歌不畏強權,不隨波逐流,與人相爭。
雖機智張揚,可終究勢單力薄。那時他想起堂哥和其父的交情,也確實覺得周全寡德薄義,總之,他起身幫助對方。
藏書樓一遇,隻覺得這女子特別,並無其他心思,但在明堂,當他們異口同聲提出鹽鐵專營的想法,他頓覺萬物靜籟,當時隻看得見長寧郡主,生出了些其他心思。
與遠在清河的父親表明了心意,父親還未表示,想來也在思考和顧氏聯姻的後果。
可若郡主已有心儀之人,他便不該強人所難。
另一邊,闌亭緒已經接過顧清歌遞來的信件,聽人說起前因後果。
“……你猜我們去曹府發現了什麽,人竟然死了,也太巧了吧,其中肯定有蹊蹺。”,顧清歌說完,覺得口幹舌燥,直接打開水壺蓋就喝,見闌亭緒看著信件思索,忍不住問,“你看出什麽門道了嗎?”
“沒有,隻是覺得……”,看向一旁坐著的王懷璟,闌亭緒止住話頭,一一收好信件,笑吟吟看向顧清歌,“總之,是讓我幫你暫時保管,對嗎?”
“嗯,那個曹大人應該是被人殺的,等朝廷查案的時候,直接把東西交給主辦官員就行了。”
回到太宰府,顧清歌還拉著顧清北,特意在書房等顧平霄下班,把這事詳細告訴了對方。
當然,出於私心,特別濃墨重彩地描述了那李元業的跋扈。
顧平霄皺眉,問:“那信件呢?”
“我和阿弟抄了一份,原版在闌亭緒哪兒。”,顧清歌忙不迭打開盒子,全推到美人兒爹身前,“阿爹,你看看。”
一盞茶後,顧平霄放下信件。
“信件內容看不出什麽。光祿勳算是天子內廷,我不太好插手,有逾矩之嫌,而且曹嚴飛已死,如果他的家眷不報官,也不能算是他殺,無法查案。”
“那怎麽辦?”,顧清歌急了,想起曹府前麵掛的白燈籠,那明顯是不打算報官,準備直接下葬。
“就算真的有貓膩,信件泄露已經打草驚蛇,若他們未雨綢繆,就算查,也很可能……”,顧平霄沉思許久,手指輕點硯台邊緣,一炷香燒了快三分之一,才再次開口,“會不了了之。”
這樣嗎?
顧清歌很失望。
美人兒爹的話像是把這事畫上了句號。
李元業確實沒有動作,而曹嚴飛的死,曹家人說是心疾突發,今天就是擺靈的最後一天,晚上就能入土為安了。
顧清歌再次來到那個荒廢小院,顧清北擔心她又遇意外,寸步不離地跟著,陪她一起進入院落。
拿了掃帚抹去牌匾上的灰塵,依稀辨認出是“鬆雪堂”三個字。
顧清歌被落下的灰塵嗆住,忍不住打噴嚏,眼淚都逼出來,扭頭見一旁的顧清北表情恍然,指著牌匾問:“阿弟,你認識?”
“阿姐,我隻是想起了前朝的一個故事,也不知可不可信。據說太宰府以前是一家商戶的住宅,祖上出了個擅繪畫的族人,給前朝皇帝獻上一幅氣勢恢宏的萬裏江山圖,天子大喜,這家因此一步登天成了皇商,積累了不盡財富,這人也專門建了一個畫室,叫鬆雪堂,寒窗之外,青鬆翠翠,白雪皚皚,以此明誌。”
顧清歌看眼前破敗場景,心說肯定有轉折,果不其然就聽老弟很惋惜道。
“可惜後來繼位的天子喜好征伐,哪怕是大荒之年也要北上,百官為求自保不敢勸諫,還是這位,他以獻畫的名義呈上一份五城餓殍圖,天子勃然大怒,抄家滅族。”
這人也太剛了,顧清歌手覆在牌匾下的房梁上:“雖千萬人吾獨往矣,我佩服他。”
“阿姐,這人作畫的地方被視為不祥之地,聽說這人的宅子轉了好幾手,每次都重□□水大改宅院布局,把它隔絕在了邊角之處,隻是沒想到這宅子竟是太宰府的前身。”
顧清歌走到院門,看著外麵狹長幽暗的藤蔓路,走出這條路就是太宰府後花園的人工荷花池塘,想來也是故意如此設計,想要隱藏此地。
又在院子晃蕩了一圈,準備離開時,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
顧清歌回頭,看見李元業坐在牆頭,手上拿著的匕首還滴著血,他豎起大拇指朝嘴巴處橫著比劃了下,笑容邪性,警告似地朝她身後指了指,接著後仰跳出牆外。
扭頭看見地上有個盒子,嶄新的拋光麵和周圍的灰塵格格不入。
李元業拋過來的……
會是什麽呢?
顧清歌彎腰撿起,打開後又慌張丟開,受驚般大吼大叫,臉色發白捂著腦袋。
盒子裏放著的是一個人的嘴巴,上下唇用鐵絲縫了起來,被浸泡在血水裏。
是那小廝的嘴,肯定就是那個小廝!
想起李元業的動作,顧清歌明白了,對方這是讓她閉嘴的意思。
“阿姐?!”,顧清北見顧清歌蹲在地上縮成一團,視線望向那個盒子,看見掉出一半的嘴唇,臉色也煞白幾分,“告訴阿爹吧,等阿爹回來告訴阿爹吧。”
“……好”,想起那個血淋淋的嘴唇,顧清歌還覺得眼前發黑。
晚上,顧清北一直留在尋梅院,坐在旁邊陪她,桌上的菜熱了好幾遍,已經又涼了,想起顧清歌一天沒吃東西,他再次勸道:“阿姐,你吃點兒吧。”
“吃不下。”,顧清歌別過頭,她現在看見任何吃食都惡心,尤其是紅色的。
哢吱——,門開了。
看見美人兒爹,一直慌亂的心安定了幾許,望著對方走近,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害怕?”,顧平霄抬手輕拂顧清歌頭發,安撫地拍了拍對方後背,見女兒搖頭,頓時了然,“看來是沒見過這些,嚇著了。”
“阿爹不怕?”
“在戰場上,淩亂的殘肢,流出肚子的腸子,我可見的多了,怎麽會被這小事恐嚇。”
恐嚇?
對,這是恐嚇!
顧清歌意識到,要麽那李元業喪心病狂,要麽曹嚴飛牽扯之事太大。
難道永遠要活在這樣的威脅裏,擔驚受怕的過每一天?
還不如硬碰硬幹一場。
輸的未必是她。
擦去眼淚,顧清歌仰頭看向美人兒爹:“阿爹,我要查曹嚴飛的事。”
聽出顧清歌下定決心,顧平霄笑:“這事查下去會得罪朝廷大官的。”
“我不怕得罪誰。”,顧清歌才不在乎這些,“我怕活的不痛快。”
“清歌,你能這樣想,很好。”
聽出美人兒爹語氣中藏著幾分失落,顧清歌試探:“美人兒爹?你……怎麽了?”
“我隻是覺得,你能替我過上從心所欲的生活,很好罷了。”,顧平霄像是想起了什麽,眉眼帶著一絲悵然,卻也沒有深說,拍了拍顧清歌的肩膀,又看向顧清北,“想做什麽,你們姐弟互相去做就是,萬事有為父撐著,不必懼怕,也不必瞻前顧後,扶持朝前行便是。”
次日慶國公府,徐溫柔和李明月知道了這事,皆是後怕。
“要不抓住李元業那小子教訓一頓?”,徐溫柔活動手腕,發出哢嚓的聲音,聽得人瘮得慌,“給他打的滿地找牙!”
“別衝動,男女力氣差距還是挺大的。”,李明月拉住徐溫柔,很認真的看向顧清歌,語氣溫柔的讓人發滲,“先迷暈吧,或者直接毒他,我現在就去配藥。”
顧清歌糾正兩人,“說什麽呢,我們又不是打擊報複,得查曹嚴飛怎麽死的,為什麽死?”
“這很明顯啊,被李元業他殺的。”,徐溫柔不以為意,“清歌,你不會這都看不出來吧。”
“我當然看的出來,但法治社會講究證據。”
徐溫柔:“什麽是法治社會?”
李明月:“曹嚴飛都被安葬了,還有什麽證據?”
“……倒也是。”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顧清北開口:“我們不如等懷璟兄回來,他或許會有辦法。”
過了一個時辰,王懷璟匆匆趕來,他帶了消息,說昨日給顧清歌信件的小廝,被埋在了城郊外西山的樹林中。
顧清歌奇怪:“你怎麽知道的?”
“李元業的家丁彪悍,不乏有逞凶好賭之人,這樣的人,隻要給足夠的銀兩,什麽事都肯說。”
“破財了?”,見王懷璟點頭,顧清歌雙手抱拳,“謝了,改天讓阿北還你。”
無端背上債務,顧清北一臉莫名,就連徐溫柔的李明月也瞪大眼,問顧清歌作為姐姐怎麽還能這樣,隻有王懷璟忍俊不禁:“郡主不必如此客氣,曹大人官聲很好,我也隻是想為他的死因,盡己所能出些力氣罷了。”
眾人來到城郊西山,一處荒涼地,大冬天的放眼望去,很好找到樹林。
可惜這樹林足足六畝,完全不知那小廝被埋在了哪兒,而且寒冬臘月,土凍得堅硬,鏟兩下都手腕疼。
還是李明月有辦法,從土壤成色看出某一塊最近被翻動過,五人你一鐵鍬我一大鏟的,終於在快正午的時候,戳到一硬邦邦的麻袋。
“明月,你太神了!”
顧清歌抱住李明月,激動地親了對方兩口,李明月滿臉羞紅,待被徐溫柔抱住時,提前反應過來,攔住對方伸過來的臉,嬌嗔道:“阿柔,別和清歌學壞。”
“我這叫熱情奔放表達感情。”,顧清歌糾正李明月的說辭,見顧清北解不開麻袋綁繩,直接讓人用刀子割斷,還不忘問,“不過明月姐,你怎麽看出這塊被動過啊?”
“我從小在鄉下長大,又常年和草藥打交道,比大家熟悉些土的成色罷了。”,李明月明顯很開心,低頭笑道:“我還擔心自己拖後腿呢,能幫上忙就好。”
從麻袋裏拽出屍體,發現這人滿臉被刀劃爛,又被水燙過,已經辨認不出容貌了,不過缺失的嘴唇,印證了此人就是當日給顧清歌信件的小廝。
“這人當過兵。”
王懷璟斷言,他握著屍體手腕,指著手臂上的一處。
雖然字體沾滿了血垢,卻還是依稀能辨認出。
“驍銳第三指揮?”
顧清歌念得別扭,抬頭看向徐溫柔:“你是行家,這什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