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鹹魚突刺你的你的你的你的……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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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nbp;&nbp;荷花池這個地方,就是眾多小說之中用來失足的。
經典橋段都是女子失足落水,然後上岸之後衣服濕貼在身上,&nbp;&nbp;清白就沒了。
讓你覺得這荷花池裏麵常年住著眾多男性水鬼,&nbp;&nbp;專門等著女子掉下去,然後褫奪女子清白,一奪一個準。
誰去救這女子,誰就得娶她,為她負責。
然而為她負責的這個男子大多數是不願意的,陸孟的理解為這是不想當接盤俠?
衣服濕貼在身上,怎麽清白就沒了?衣服難道它是化在了荷花池嗎?
那這荷花池怕是得改叫王水池。
但是心中再怎麽吐槽,&nbp;&nbp;再怎麽不服這個邏輯,&nbp;&nbp;小說裏麵荷花池無處不在,&nbp;&nbp;總有那麽幾個女孩子劈裏啪啦下餃子一樣掉進去,&nbp;&nbp;掙紮,&nbp;&nbp;求救,失去清白!
在婢女都被劫走,&nbp;&nbp;兩個雖然不膀大腰圓,但是麵目很是猙獰的太監,朝著陸孟步步逼近,&nbp;&nbp;而陸孟的後麵,&nbp;&nbp;就是小說毀清白聖地荷花池的時候,陸孟飛速意識到了這些人的目的。
不是讓她掉下去失了清白,&nbp;&nbp;就是要讓她失足淹死在荷花池裏麵。
而眾所又周知,&nbp;&nbp;淹死人的地方在宮裏荷花池不算聖地,&nbp;&nbp;荷花池的深度時常不夠,撲騰撲騰還是能扒住岸邊,&nbp;&nbp;水井才是死人的最佳場所。
而這些人如果目的是淹死她,就不必大費周章,還要劫走她的婢女,直接把她一扛扔井裏完事兒。
所以陸孟電光石火之間猜測,這一波是要水中那些死鬼奪走她的清白!
這不就和係統給她頒布要念的台詞對上了?
換句話說,中秋佳節陛下大宴群臣,背後的孫子敢鬧出事兒讓她丟人,但鎮南將軍和長孫纖雲在前,他們不敢真的在這種日子裏殺了她鬧出人命。
陸孟冷汗眨眼之間濕透後背,見那兩個人惡狠狠地朝著她衝來,而身後一步之遙就是荷花池——陸孟當機立斷拿出了自己在軍訓的時候俯臥的決絕!
直接野狗搶食一樣撲在地上,這要是讓她當初的教官看到,這姿勢絕對被拉出去做模範!
而她也用這個動作,預判了這兩個太監的預判。
他們凶狠而來,鉚足了勁兒要把陸孟推進去,陸孟突然趴下他們沒反應過來,收勁兒已經來不及了——
其中一個直接“噗通”就掉水裏,另一個手臂向前劃拉,撅著屁股企圖穩住身形。
而陸孟這時候一個原地滾體兩周半,轉到這個撅著屁股剛剛站穩的太監身後,直接躺在地上一腳,把他也踹了進去。
“噗通!”
陸孟心裏卻沒鬆快到哪裏去,她想原地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但是衣服發飾太繁重了,根本挺不起來。
而不好的消息是第二個掉下去的太監會遊泳,已經遊到岸邊上了,就在陸孟不遠處,看著她的眼神更加凶狠了!
陸孟這時候如果求救或者逃跑,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是天可憐見,劇情殺人,她沒在捕捉時限之內念台詞,現在除了對烏麟軒說台詞,說不出其他的話!
而且她對宮中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背後對她下黑手的是誰,萬一莽撞跑出去,說不出話,再一頭撞背後黑手的人懷裏,一計不成,再把她拉去下個藥,捆起來和其他的男人賽一個被窩,那才是跳進荷花池子也洗不清了。
於是陸孟腦中急轉,這些人不敢鬧出人命,這裏反倒比跑了被逮住送下一個場景要好!
但是必不能讓這個太監爬上來!
然後陸孟做了一件她這輩子也沒幹過的事情,拔下了頭頂的珠釵攥在手中,沒有逃跑,而是朝著要爬上來的太監爬過去。
沒辦法,她也想優雅一點,畢竟優雅永不過時。
但是她現在優雅不起來,隻能像個滾地龍一樣,狼狽爬過去,然後在太監震驚的視線之中,鉚足了勁兒,掄圓了膀子,一簪子紮在了他按在岸邊的手上。
“啊——”太監發出了尖細而嘹亮的嚎叫聲,他的手掌直接被陸孟紮透了。
陸孟自己求救不了,說不出話,太監一喊出聲,陸孟心頭又驚又喜,驚得是怕他把同夥喊來,喜的是希望他能把救自己的人招來。
反正無論如何,她必不能進荷花池,水多涼啊!
被紮了一下的太監連忙縮回手,陸孟緊忙又從腦袋上抓下來好幾隻簪子,虎著臉,瞪著水中掙紮的兩個太監,一句話也不說。
主要也是說不出來。
她盤好的頭發,因為摘掉了許多簪子,現在一半散著,身上的衣袍在地上滾得到處黑灰,夜風一吹,長發亂動,她就好像那修煉邪功走火入魔的梅超風。
但是陸孟雖然狼狽,眼神卻很決絕,她心裏盤算要撐到有人來找她,估計用不了多久。
隻要開宴了,她的好姐姐沒看到她,必定要找她的。
陸孟心裏把希望寄托給了長孫纖雲,哪怕是隻見了一麵,陸孟也莫名地對她有信任。
兩個太監和陸孟隔著一些距離對視,其中有個水性許是不太好,要另一個人拉著,才能浮在水麵上,這一會兒的工夫,已經嗆了好幾口水了。
而水性好的那個被陸孟給紮了。
他再要作勢上岸,陸孟就把從頭上取下的好幾個簪子,分別抓在兩隻手指縫裏麵,展示給那個太監看。
她覺得這一刻自己已經被迫化身了金剛狼。
她心想兩個小二黑,姑奶奶今兒跟你們拚了,我今天雍容華貴地發式,頭上保守估計,有個二三十簪子,不把你們倆紮成蜂窩煤,我不姓陸!
陸孟當然也在害怕,她這輩子,不,可以說連上輩子都加在一起,就沒有幹過任何傷害他人人身安全的事情。
陸孟她本質上就是個遵紀守法的三好公民,人格健全富有同理心,可是來到了這個對她“惡意滿滿”的世界,她沒有法律的武器可以用,隻好先用自己自帶的武器自衛。
那兩個太監試圖靠岸,陸孟就大螃蟹一樣揮舞著自己手上的“鉗子”警告。
上來就紮你,今個兒我就是異世穿越之容嬤嬤古代分嬤。
兩個太監不敢靠岸,一個不會水的,嗆得神誌不清,一直在咳嗽。
而陸孟不跑,也不說話,那個會水的太監,表情從陰狠到慌張。
巧就巧在水裏的太監也不敢喊,他們是豁出命來害人的,簡稱亡命徒。宮中身後無牽連的亡命徒,也不是隨便一抓一大把的,就這麽兩個。
指使他們的妃嬪絕不可能和他們沾染上關係,更不會給他們提供什麽援助。
場麵僵持,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尤其高度緊張的時候。
在中秋佳節這樣已經步入秋季的,如夜一般冰涼的水中,體力更是成倍的消耗。
正所謂金秋送爽,丹桂飄香,沒多久,陸孟圍著荷花池攆著不讓兩個太監上岸,紮他們,紮得都冒汗了。
而兩個太監的麵色又從慌張到青白,眼見著人都要沉了。
係統這個狗東西,從頭到尾什麽忙也不幫,但是這時候好歹跳出來說了句人話。
“堅持住宿主,我軍還有五秒到達戰場。”
陸孟聞言提著的一口氣終於落回去了,她現在後背的中衣濕貼,算是理解了超級英雄救世的不容易。
畢竟這年頭,救自己都很艱難。
陸孟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和宮中侍衛跑動間的甲胄相撞聲,連忙將手中的簪子胡亂插回自己頭上,然後“跌坐”在荷花池邊上,往地上一躺,裝柔弱致死。
係統:“……”你還真是瘋婆子和林黛玉分分鍾切換。
“在這裏!”
腳步聲和宮燈的光亮一起湧過來的時候,陸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落入親愛的姐姐長孫纖雲矯健有力的臂膀之中,但是被人從地上扯著拉入一個懷中,陸孟心裏唰地一下,冰涼。
這股子幽幽暗暗的檀香味兒,是烏大狗身上的熏香,陸孟今早上馬車裏沾染上了,下車了好久才散。
果然早古文就是早古文,男主角再怎麽狗,女主角真的有危險的時候,出現營救的永遠是他,這也為他後續的洗白白,奠定了牢不可破的基礎。
烏麟軒帶著一眾侍衛過來火速控製了現場,把兩個落湯雞一樣的,才從水裏爬出來的比陸孟看上去還要淒慘的太監製住。
不過陸孟現在無所謂,男主角來了正好。
陸孟虛弱地睜開眼,睫羽顫抖,她以為自己肯定是柔弱的很,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忙活紮人忙活一晚上,現在和烏麟軒身邊的宮燈粉麵桃花相映紅。
佳人鬢發淩亂不勝嬌羞。
而陸孟睜眼看到了烏麟軒,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虛弱地說:“王爺,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信我啊……”
“叮”腦中係統台詞完成彈出提示。
陸孟連忙又說:“臣妾沒有掉進荷花池,臣妾清清白白,臣妾,他們要害臣妾失去清白……嗚嗚嗚……”
陸孟紮人運動全身血液都活動開了,突然要她哭,有點哭不出,隻好雷聲大雨點小,哭得好像那個火警出街。
陸孟聽到朝著這邊來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動靜又大了一些,簡直刺耳。
烏麟軒感覺自己耳朵要讓她嚎聾了。
陸孟還裝著嚇壞了似的,一邊朝著烏麟軒的懷中鑽,一邊哆哆嗦嗦地嘟囔著:“臣妾沒有掉進荷花池,臣妾是清白的……”
烏麟軒難得這一次沒有疑惑什麽,直接抱著陸孟起身,滿心都是自己的東西被動的暴虐。
這會兒長孫纖雲帶著的人,還有嘉嬪帶的人都呼啦啦趕過來了。
嘉嬪看著這個夢夫人的樣子,再看看被烏麟軒帶著的人壓住的兩個渾身濕透的小太監,雖然心知事情沒成,但也沒幾分慌張。
隻是心中暗罵這兩個廢物,一個柔弱女人都搞不定。
她虛情假意地上前,問道:“哎呦,這夢夫人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伺候的婢女呢?這……”
“讓開。”烏麟軒抱著陸孟,居高臨下地對嘉嬪冷道:“別擋路。”。
嘉嬪好歹是延安帝的女人,烏麟軒連人都不叫,斥狗似的,這便是一點臉麵都不給了。
其實這些事情是誰做的,烏麟軒現在已然心知肚明。
嘉嬪帶人巴巴地跑來,加上之前宮道杖殺太監,把夢夫人嚇昏的事情,烏麟軒心思縝密,甚至還想到了他這夢夫人和二皇子爭沉鐵劍的事情。
今晚這件事,絕對跑不了這個嘉嬪的手筆。
長孫纖雲湊上前來,看著自己妹妹埋在烏麟軒懷中的樣子,也是心疼得不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想起了之前端肅妃在開宴之前,找她去說一堆廢話的事情。
長孫纖雲麵色也跟著一冷。
她轉身便要去陛下麵前為自己的妹妹出頭,可是陸孟這時候伸手抓住了長孫纖雲,哭著說:“長姐,我害怕,長姐陪陪我……”
長孫纖雲隻好跟著烏麟軒身後走,一行人快步朝著舉辦宴會的禮樂大殿去。
一路上烏麟軒的人和長孫纖雲的人配合,很快便找到了被打昏丟在宮中角落的陸孟婢女。
陸孟其實根本沒怎麽樣,但是全程跟個死屍一樣,腦袋四肢都垂著,用完全放鬆的狀態,讓烏麟軒抱著走。
仰頭的時候,能夠看到他們身後不遠處跟著的一個女人,雍容非常,身側跟了一群的仆從。
長孫纖雲已經和陸孟說了,那是嘉嬪。
也就是今日杖殺向雲鶴的那個宮妃。
陸孟看著她手上捏著錦帕,時不時朝著鼻尖湊一下,遮蓋住下半張臉,雖然隔得遠,但是陸夢覺得她在笑。
勝券在握高高在上的那種笑。
陸孟見烏麟軒對這個女人的態度,見自己的姐姐對她橫眉冷視,已經猜出了她就是今天的罪魁禍首,要把她扔荷花池的那一個。
而烏麟軒的狗性子,自己是他的女人,也就是他的臉麵,狗這種東西,再怎麽不在意的玩具,也是不許其他狗叼走咬壞的。
他沒當場發作,肯定是因為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一切是這個嘉嬪做的。
證據……
陸孟不想動腦子,她虛驚一場,渾身軟綿綿的,因為紮傷了那個太監的手,現在還在心悸。
可是罪魁禍首在笑哎。
今天的這件事,如果不鬧大了,最後不過就是那兩個小太監認下罪,他們敢動手,露麵,就絕不會攀咬宮妃。
說不定最後審人的時候,還會攀咬陸孟給她安上個什麽說不清楚的汙名。
就算是無關痛癢,但是足夠惡心人的目的也達到了。
陸孟躺在烏麟軒的懷裏,仰頭眼睛看著今夜格外圓的月亮,她現在隻想渾身放鬆,睡個好覺,以後再也不來後宮這種吃人的地方轉悠。
可是……憑什麽呢?
就算她想要不爭不搶,畢生的理想就是躺平做個鹹魚,但這不代表她能任人蹂躪。
而且今次隻是要毀她清譽,她不在乎那玩意,所以現在虛驚一場心裏都沒什麽氣。
但是來日,若是這些人覺得她軟弱可欺,見人下菜碟,要她的命呢?
命可就一條,係統也說了,早古文女主沒有什麽女主光環的。
再說了,鹹魚也是有刺的。
他們已經走到禮樂殿偏院,繞過院中中秋賞月的眾人,就能抵達禮樂殿。
等待侍衛們去查今晚的事情,再輕飄飄把這一頁揭過,畢竟一個建安王側妃受驚而已,涉事的太監再一認罪,這個悶虧不吃也得吃下去。
這時候禮樂殿前的宴飲已經開始了,畢竟就缺席了一個建安王側妃,滿庭院的朝臣和女眷,加上當今延安帝,還都能等著一個側妃入席才能開始過中秋麽?
烏麟軒抱著陸孟,是從大臣的宴席這邊,一個和宴席相隔了不遠的小路朝著禮樂大殿進的。
陸孟甚至能夠透過掩映的綠植,看到朝臣們把酒言歡的樣子。
陸孟想著,就著今晚的月色,她算是個大家夥助個興,來一段兒經典著名橋段——鹹魚突刺吧。
宮鬥要什麽證據?
陸孟閱片無數,這也算一個掛吧。
於是她突然在烏麟軒懷中掙紮,落地之後,索性也沒起身,揮開長孫纖雲來扶她的手,直接趴在地上,扯著嗓子就開始嚎。
拿出號喪的勁兒來,一個眼淚疙瘩都沒掉,就衝著樹叢之隔的皇帝那邊喊。
“王爺,臣妾知道不該說,可是臣妾想起來了,今晚要害臣妾的,正是宮道上公然杖殺宮人的那幾個太監!”
當然不是,陸孟都不記得中午的太監長什麽樣子,但是語言的藝術就是這麽博大精深,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扯進來再說。
中秋宴才開,現在還沒有禮樂和歌舞,大臣們皇子們,都在低聲談笑。
因此陸孟隔著綠植來的這一嗓子,直接就讓宴飲之上鴉雀無聲。
陸孟繼續道:“他們光天化日,當著朝中女眷便敢對宮人施以殘忍的杖殺之刑,血染宮道,讓進宮的女眷們個個驚懼嘔吐,可誰也不敢多言一問是誰的人,那被杖殺的宮人又犯了何錯,這是何等的猖狂?”
“今日可是中秋啊,陛下大宴群臣的日子,他們都敢如此猖狂,臣妾不過是離得近了一些,因為實在驚懼害怕,和工部尚書之女敖冰夏一起驚懼跌倒花叢,打斷了杖殺之刑……”
陸孟淒厲道:“可是他們晚上就敢打昏臣妾的婢女,把臣妾綁到了無人之處,要殺了臣妾!”
“他們要殺了臣妾!”
“還在動手之前,蓄意將臣妾的長姐叫走,讓有武藝的長姐不能伴臣妾同行……”
陸孟半躺在地上,麵色甚至是閑適的,故意把要她失去清白的事情,說成要殺了她。
雖然悲哀,但陸孟知道,女子的清白在這些腐朽男人的心中不值一提,涉及性命更嚴重一些。
她突然這樣,烏麟軒和長孫纖雲俱是目瞪口呆。
陸孟又說道:“王爺,臣妾真的好害怕,天子臥榻之側,他們就敢肆意戕害王爺的側妃,他們背後是誰?下一步,是不是就敢對陛下動手,謀朝篡位了?!”
後麵字字句句,如同千鈞之錘砸下,安靜的宴席之上,二皇子烏麟州抓著杯盞的手指一晃,杯中的酒直接撒了出來。
他眼睛微眯,似毒蛇的目光如電般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樹叢。
“你給本王閉嘴!”
烏麟軒適時喝止陸孟,看著她的眼神卻幽暗難辨,他這側妃的膽子未免包天了,竟然敢說出這種話!
但是事已至此,眨眼之間,烏麟軒想出了無數種利用這件事,利用這個夢夫人達成某種目的的計劃。
長孫纖雲見烏麟軒凶自己妹妹,正要上前,卻被陸孟的眼神阻止。
而烏麟軒決斷下得非常快,立刻蹲下,抓住了他這位夢夫人的手,將她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口型道:“孩子。”
此時此刻,陸孟之所以敢鬧,是因為陛下就算再怎麽殘暴,也不會同一個嚇瘋了胡言亂語的婦人計較。
而當今延安帝,陸孟通過上一次昏倒在太後寢殿前,把皇帝氣得拂袖而去,就知道皇帝是個要臉的。
他這麽要臉,就算被攪了宴會興致,也隻會針對烏麟軒,比如臭罵他一頓,罰他點什麽,不會當著群臣針對他的女人。
所以陸孟這一番話,就算沒任何作用,頂多就是被說成瘋婦。惹怒了烏麟軒也不怎麽要緊,長孫纖雲在呢,鎮南大將軍在呢,她現在有依仗,烏麟軒不敢怎麽她,頂多把她關禁閉。
禁閉好啊禁閉妙。
而烏麟軒就更不害怕了,他蹲下,說出“孩子”兩個字,就是扔給這位夢夫人的“保障”,是她不被責罰問罪的保命牌,也是加重這件事情嚴重性的砝碼。
兩個人之間,還未建立起信任,便已經開始狼狽為奸。
陸孟接收到了烏麟軒的意思,按住了自己的肚子,片刻後淒厲喊道:“王爺,你別凶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疼。”
“臣妾的肚子真的好疼啊!”
“他們方才拉扯臣妾,要將臣妾推進荷花池,還在說什麽隻要把臣妾扔進去了,臣妾就算不死,臣妾的清白就毀了,王爺不會再要臣妾了。”
“可是王爺,臣妾不能死,臣妾懷了王爺的孩子啊!”
“臣妾奮力掙紮,還是被踹中了肚子,臣妾的肚子好疼……王爺,這是王爺同臣妾的第一個孩子,會不會保不住了?”
陸孟此刻麵上的神情和她說出的話根本是兩回事。
她仗著草木花池擋著,隔壁宴席之上的人看不到,悄悄對長孫纖雲拋媚眼,讓她不要擔心。
然後捂著肚子“哎呦哎呦……”
一個勁兒問烏麟軒:“王爺,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他們怎麽敢啊!”
陸孟最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便立刻“昏倒”在了烏麟軒的懷中。
烏麟軒眼中露出滿意,故作慌張吩咐身邊的人:“快傳太醫!”
然後抱起陸孟,迅速朝著禮樂殿內快步走去。
一行人好似隔著“簾子”演了一出廣播劇,然後迅速退場。
延安帝坐在上首位,視線掃了一圈場中大臣,在幾個皇子的身上流連的格外久。
女眷那邊雖然離得遠,但是也聽聞了這邊的事情,個個噤若寒蟬。
延安帝是想要維持體麵的,但是最終,“天子臥榻之側猖狂行事。”還有“下一步是不是要傷害陛下,謀朝篡位!”,這兩句話,到底像兩隻簪子,狠狠紮進了延安帝的心裏。
皇帝嘛,歲數一大,就疑神疑鬼,生出烏麟軒這樣被害妄想症的男人,怕是肚子裏全都是心眼。
兒子又多,個頂個暗潮洶湧結黨營私,他正牌皇後和太子被害死之後,頂著朝臣的壓力,遲遲未曾立後,就是怕立了誰,誰的兒子都要迫不及待惦記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
遲遲未曾立儲,自然也是因為皇帝還沒當夠皇帝。
古往今來,不外如是。
陸孟抓住的就是皇帝的這個心思,他能容許嬪妃猖狂,允許太後猖狂,但是決不允許任何人觸及他的底線和臉麵。
尤其是覬覦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今天裏子麵子一起丟盡了,皇帝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起身拂袖而去,身邊大太監得令,開始動用皇帝的人手徹查這件事。
宮中一時間人心惶惶,尤其是端肅妃和嘉嬪,萬萬沒想到這被杖殺之刑嚇得嘔吐昏厥的建安王側妃,竟然是這等厲害人物,那幾句話,等同於將所有人都拉下水!
但是她們怎麽亂,就不在陸孟關心範圍了。
她又躺床上,被一個太醫號脈。
然後離奇的是,這一次太醫號脈之後,跪地對建安王道:“王爺節哀,側妃娘娘的孩子……沒了。”
可是陸孟要是沒看錯,這個太醫就是她成婚第二天裝昏給她號脈並且沒看出她裝昏的太醫,陸孟之前還以為這老太醫是太後的人,現在看來,是烏麟軒的人?
那她之前自以為的偽裝昏倒,揪痧裝作床笫被虐,怕都是在烏麟軒勢力之下的“順水推舟”。
好家夥,男主不愧是男主。
陸孟在被子裏愜意晃了晃小腿,垂著被號脈的手顯得那麽脆弱無力。
但是被子裏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裏麵現在確實沒了……
三根腸子吐空了兩根半,沒食兒啦!
烏麟軒在陸孟不遠處,當著太醫的麵演了一出“痛心疾首”。
而長孫纖雲卻將陸孟說的話當了真,當時她並沒有看到陸孟和烏麟軒在瞬息之間“勾搭成奸”的事情,還以為自己的妹妹真的沒了孩子,氣得又要去找皇帝進言。
“這件事情必須徹查!我定會找到凶手!”長孫纖雲氣得額角細小的青筋暴突。
陸孟算是看出來了,她這長姐,是真的疼她。
太醫出屋,烏麟軒也出去,吩咐手下搞事情了,而陸孟連忙叫住要去為她出頭的長孫纖雲。
“長姐,你過來些。”
長孫纖雲腳步在門口頓了片刻,走到床邊,然後被裏麵“虛弱”的陸孟,一把抓住了手腕,拉著坐在床上,緊緊抱住。
陸孟在她耳邊說:“姐姐別急,我沒孩子。”
“什……什麽?”長孫纖雲瞪大眼。
陸孟靠在她肩膀上嘻嘻笑了笑,說:“嚇唬今天害我的人罷了,說不定一嚇唬他們自己就露出馬腳了。”
“可……”長孫纖雲想起建安王聽到孩子沒了,毫不作偽的痛苦。
陸孟淡定小聲道:“王爺戲看得不少,自己已經成角兒了。”
長孫纖雲表情幾變,卻是比陸孟想得更深。
她摸著陸孟的腦袋,很快接受了自己妹妹對著聖上“胡言亂語”的做法,心疼道:“今次的事情少不了嘉嬪和端肅妃的手筆,讓她們怕一怕也好。”
“怪姐姐,不該讓你一個人走的。”長孫纖雲還是怕今晚上的事情,也信了陸孟說的,那兩個太監是要殺她。
陸孟想了想,沒有解釋,就讓長孫纖雲心疼,這個姐姐她要了。
劇情裏麵她這個姐姐,最後也是為了原身死的。
死因是得知原身被歹人綁架,原身求助無門,將求救信寫到了長孫纖雲那裏。
長孫纖雲擅離職守,帶親兵救人,卻最終在原身的眼前,戰到隻剩自己,被萬箭穿心而死。
原身姐妹兩個,在那時候才徹底“冰釋前嫌”。
原身才明白了姐姐習武上戰場,不是無用的。在長孫纖雲臨死之前,為自己過往誤會她的行為道歉。
長孫纖雲死得很悲壯,陸孟之所以還記得些,就是因為長孫纖雲的人設,在早古文小說裏麵,甚至是個女主角的人設。
女將軍穿越重生什麽的,有段時間很流行的。
陸孟肯定不會讓長孫纖雲為她而死,就算劇情不可違逆,她隻要不跟她求救,這悲劇就不會發生。
沒多久,長孫纖雲和鎮南將軍還是被皇帝叫去了。
陸孟三令五申道:“姐姐,你千萬不要提及今夜之事,我的事情交給建安王處理就好,你如今軍功在身,但凡事多言一個字,都會讓陛下覺得你這是脅迫。”
長孫纖雲確實是打算和皇帝說說的,但是自己妹妹這麽憂心她的前程,長孫纖雲感動的同時,又在感歎,妹妹真的長大了。
“好,我不會說,你別擔心,今晚嚇壞了吧,”長孫纖雲說:“再躺一會吧,一會還要坐馬車離宮。”
長孫纖雲離開後,陸孟的婢女和辛雅都過來了,秀雲秀麗抱著陸孟就哭,辛雅鎮定不少,今晚的事情她沒少遇見過,甚至親手做過。
因此她柔聲安慰陸夢:“夢夫人,今夜那兩個狂徒,殺不了夢夫人的。”
辛雅熟知後宮之中的套路,但是她聽聞了夢夫人的做法,卻也不得不說,夢夫人雖然人不在宮中,不是宮妃,這一招哭訴,雖無證據,卻是有效反撲。
今夜怕是連管理六宮,多年來無人能夠撼動的端肅妃,也要睡不安穩了。
中秋宴飲,舉朝皆在,皇帝丟了這麽大的臉,很難不發作後妃。
誰能想到這窩囊怯懦的建安王側妃,真敢在皇帝耳邊大放厥詞,還不被遷怒?
陸孟自此一戰成名。
但是這都是後話了,沒過多久,建安王派人來禮樂殿接陸孟出宮。
陸孟柔柔弱弱被扶出去,端肅妃和嘉嬪作為送這些女眷出宮的宮妃,本就笑得臉都僵了,現在看到了這建安王側妃,眼睛都要噴火了。
陸孟來的時候是走著來的,但是現在有步攆來抬,畢竟她剛剛“小產”了。
陸孟“上氣不接下氣”地坐上了步攆,端肅妃捏著鼻子上前來“安慰”陸孟。
但是她和嘉嬪一湊近,陸孟登時“噦”了一聲。
兩個妃子麵色僵硬的好似死去了多時。
陸孟連忙擺手道:“娘娘們恕罪,實在是今夜……她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崩潰的又掩麵而泣,趴在自己手臂裏麵假哭,懶得搭理這兩個心腸歹毒的老女人。
她其實真不是故意的,隻不過看到嘉嬪,是真的“噦”了。
陸孟被步攆抬著走在宮道上,出了被人盯著的範圍,她就悠閑無比地癱軟在步攆上。
整個人一上一下被勻速顛著,還挺有意思,這些太監的腿腳也太穩,太一致了!
陸孟想著自己要不也養幾個抬步攆的,從她的麗淑院到王府門口也挺遠呢。
不過這念頭很快打消了,腳步這麽穩得太監怕是不好找,而且她也出不了幾次門。
到了宮門口,陸孟被扶著下了步攆,又扶著上了馬車。
馬車之中,烏麟軒還是像之前一樣,端坐早上來的時候那個位子上。
陸孟一進去,他那倆眼睛就跟x光似的朝著陸孟的臉上掃。
恨不能透過她這層皮肉,看到她皮下的骨頭裏麵到底藏著幾根刺。
陸孟坐好之後,馬車緩緩掉頭,朝著王府行駛,她知道烏麟軒在看她,但她就是不先說話。
她靠著馬車晃晃悠悠的車壁,似笑非笑看著烏麟軒,今晚他們兩個的配合可以稱之為“珠聯璧合”,最重要的是烏大狗竟然還真找出了一個敢給她號出“小產之脈”的太醫。
這很可以。
陸孟在等大老板的誇讚,她知道今晚自己應該是立功了,因為如果她惹禍了,烏麟軒現在早就吱哇亂叫了。
來吧,誇我,不要吝嗇地誇獎你的好員工……哎?
陸孟手臂被扯,很快身子向前一踉蹌,腰身被扣住,然後發現自己又騎在了烏大狗的身上。
他是真的喜歡被騎啊,陸孟感歎。
烏麟軒一手抱著他的夢夫人的腰,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兩個人視線隔著很近對視,幾秒後陸孟眨了下眼睛,感覺自己要對眼兒了。
烏麟軒還是看著她,仔仔細細看著她,覺得自己要重新評估她到底是誰的人。
今夜一過,後宮獨大的端肅妃鳳印是拿不住了,而嘉嬪雖然礙於二皇子的顏麵,不會降位份,卻會禁足。
按照烏麟軒對自己那薄情父皇的了解,這兩個女人,短時間內別說承寵,怕是出現在他的麵前都會被厭惡。
而烏麟軒今夜算是徹底和二皇子宣戰,五皇子也再難高高在上作壁上觀。
這一切,全都因為他懷中的這個小女人。
烏麟軒微微仰頭前所未有的認真看著他的側妃,滿腦子的陰謀詭計在打結的時候,陸孟突然低頭,親在了他唇上。
烏麟軒腦子一空,抓著陸孟的後頸拉開她,眯眼問:“你在做什麽?”
“王爺這麽深情款款看著臣妾,不就是想要讓臣妾親王爺?”
裝什麽裝,小處男。
烏麟軒嗤笑一聲,沒反駁,而是問:“給你個機會。”
烏麟軒問:“你到底是誰的人?”
陸孟也差點嗤笑出聲,這些處男的小把戲,她真是夠了。
之前的男朋友們,也有人喜歡問這種“歸屬地”的問題。
於是陸孟嘖了一聲,說:“你的你的你的你的……行了吧?”
她再度親下來,烏麟軒齒關被輕易撬開,陸孟的舌尖非常有技巧地在他上顎一掃,他整個人一抖。
然後滿腦子的陰謀詭計,都和血液一起,朝著下麵奔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