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少年的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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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說你呢……”
忽地對上一下子蹦出來的人影,青鹿腦子裏想的都還是些別的東西。
還別說,這小傻子長得還挺白淨的。
有糟糕的片段開始在盛霂的腦海裏循環播放,疼得她伸手捂住了腦袋。
不屬於她的大量記憶在一瞬間湧入識海。
被毆打的,被排擠的,被嫌棄的,被辱罵的,以及,遮掩下的累累傷痕。
極端的痛楚下,盛霂想也沒想便伸出了拳頭。
先倒下的終究不是她。
一大群人從石堡內湧出,見著最前方熟悉的紫衣身影,與記憶裏的相比照,該是井與岩的母親、祝山部的族長夫人,煙。
盛霂想了想,剛剛那一拳,她真的隻用了一點點、一點點的力氣。
嗯,是那樣子的沒錯,她發誓。
人應該是沒有被打出問題的……應該……再保險一點……
於是在眾人快要接近前,岩眼睜睜看著自家弟弟眼睛一閉、腿一蹬,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正欲伸手接住,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
方才察覺到動靜,煙就急忙忙地跑了出來,這會子接住了倒下的小兒子,眼裏寫滿了心疼。
她不動聲色地捏住了小兒子的手腕,眉頭微皺,作為族中的藥師,粗淺的病理還是通曉一些的,然而井的脈象並無任何異常。
可瞧著井一張小臉被疼痛扭曲得不成樣子,麵色發白,又不似作假。
裝暈這事,盛霂熟。
她對他人神識的敏銳度向來高得不像話,察覺到煙的打探,其實都不用她裝的,她現在腦子裏確實是一片混亂,識海表層到處都是記憶相撞後引起的風暴。
待窺見了幼子神魂處的異常,這位麵容柔美的女子麵色難看地站起了身,地上,大長老家的次子青鹿捂住了他的嘴,正和眾人發出含糊不清的哭訴。
她什麽也沒說,也沒理會邊上像木頭般傻站著的長子,抱起了幼子徑直離去。
完全沒能料到事情發展的小少年先是手足無措地站在了原地,隨即反應過來,鬆開了手中的繩索,腳下生風,朝母親的方向追趕而去。
煙的身上有著淡淡的草木香味,很是好聞,她的懷抱也又輕又軟,是讓人安心的感覺。
盛霂能感覺到這位所謂母親大人帶著她進了石堡後不斷向上行進,身側的溫度驟然低上不少,最後停在了一個滿是藥香的地方。
煙似乎將她安置在了床鋪上,身下的軟墊有著很明顯的肉桂香味,她閉著眼,一邊聽著兩人的談話,一邊梳理著腦海中紛雜繁亂的記憶。
耳邊傳來了瓶瓶罐罐的碰撞聲,或清脆,或低沉。
“母親大人,弟弟這是怎麽了!”岩聲音中的慌亂感顯而易見。
盛霂翻揀了一番井的記憶,他的這位哥哥,身為一族之主的長子,天分很是不錯,早早地就引氣入體了。
“十歲,風靈根,練氣九層,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啊。”
不過她也不差,八歲的練氣境十層,雖然好像有點水份,但和一群練氣初階中階的小豆丁比,那還是很行的!
天才兩個字,不用她再重複了吧。
至於邊歧那種隻用一年便練氣圓滿進築基的,屬於老天追著喂飯吃,完全沒有可比性。
就是不知道怎的,岩明明背著個別人家孩子的模板,卻混得有點差——爹不疼,媽不愛,性格又軟得像個剛出爐的白麵饅頭。
還有個出生時落了病根的弟弟,比之常人看起來癡傻了幾分,再加上父親不在,母親孱弱,他一個人需要照顧一家子。
是的,沒錯,祝山部的族長,在井出生後沒多久就不見了蹤跡。
煙對外稱道,是去給幼子尋藥了。
大部落的規矩,要想在族內生活,那就得為族裏做出一定的貢獻,這個規矩對所有人都適用。
祝山是大部,人口眾多,強大的戰士固然多,可老弱幼的數量顯然要更加多,附近的土地貧瘠,族人的食物還是得通過打獵這一古老的方式來獲取。
在這個與妖域接壤的危險地帶,總不能指望他們自己上陣討口飯吃吧。
所以,族裏為戰士們提供修煉資源,等到他們成長起來,實力越強、地位越高,他們需要付出的回報就越多。
丈夫失蹤後,煙作為族裏的藥師,為族中煉製丹藥的數目翻了個倍,勉勉強強能抵上丈夫的那份缺,再加上偶有傳回的訊息與托人捎帶的靈植,族中眾人倒也不能對母子三人如何。
她依舊是地位尊崇的族長夫人。
可伴隨著長時間的過度勞作,煙的身體情況是每況愈下,終是撐不住。
那一年,岩六歲,距族長父親消失、弟弟出生過去了正好兩年。
他覺醒了風靈根,正式踏上了修行之途,接過了母親肩上的重擔。
“我一時之間竟分不清,這算是逆襲型主角模板還是虐文模板。”
盛霂想了想,結合前麵所見的長大的岩,幕後反派型模板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一想到記憶中被毆打的片段,她就覺得牙疼。
純粹是給氣的。
兄長大半時間不在族內,母親又臥病在床,按理來說井這孩子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家中哪兒也不去。
愛往外跑也就算了,還每次都跑到犄角旮旯裏。
出門被發現了,又少不了被同齡人一頓欺辱。
一開始隻是言語上的辱罵,後來愈演愈烈,明明身懷巨力,也從來不曉得還手,純純被動挨打。
盛霂通過井的記憶,能明顯感受到這孩子絕非癡傻之輩。
屋內的肉桂香味愈發濃鬱,仔細嗅嗅,似乎還夾雜了些許幻璃草的香味。
幻璃草作為一種針對神魂的靈植,本身的香味濃鬱,致幻能力極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人的痛感就是了。
“你們又去崖邊了。”
煙的聲音中滿是疲憊,沒有理會長子的發問,“井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幼子天生有缺,她的心神自然是更多地維係在了井這一邊。
“母親大人,我沒有……”
岩呐呐道,往後退了一步,真的,他沒有不懂事。
他就算能發現弟弟是什麽時候跑走的,他也攔不下人,這話他敢說嗎?
盛霂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心情不太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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