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下無敵和壽與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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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見不到盛霂外,還有一事也很令柳蘭筠生氣。
這麽長時間了,她的個頭是一點都沒長!
她忍不住回頭指著赤焰姬和白木道“真的沒有捷徑?”
“有,你想要什麽樣子的?”
白寸心牽著赤焰姬越過了柳蘭筠,不急不緩地向前方飄去。
“真的?”柳蘭筠大喜過望,興奮地搓了搓手,“有沒有那種,就是那種,能馬上就讓我天下無敵的?”
“那樣子的話,做夢比較快。”白寸心涼涼道。
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眼前的柳蘭筠,與她透過白木之能所見到的未來裏那副樣子有著很大的區別。
端莊,穩重,大氣,那是一點兒都不沾邊,要不是有著洛水的認證,白寸心都要懷疑人已經被天外妖邪給汙染同化了。
柳蘭筠扁了扁嘴,垂頭喪氣道“你又在拿我取笑了。”
白寸心不是很理解,“你不是已經在幻境中見過那些想走捷徑之人的下場嗎?”
甚至還因此飽受迫害,八年間躲躲藏藏,活脫脫像隻陰溝裏的老鼠,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到太陽底下,怎的還會想著走歪路子?
“那不一樣,他們那是害人利己,我又沒想著害人。”
多日相處下來,柳蘭筠差不多摸清了白寸心這位所謂背神之女的脾性,好說話得簡直令人不可思議,同時又天真、單純得沒邊,在人心角鬥上甚至還不如在楚王府中摸爬滾打了幾年的自己。
說實話,若神明的使者都是這副樣子,那她心裏對仙神的美好幻想大概是徹底破滅了。
“再說了,幻境裏的我又不是我,你不能拿那副樣子要求我。”
勇敢,堅毅,無畏,完美無缺。
“太冷冰冰啦,我不喜歡。”
柳蘭筠在見過幻境中的未來後,也常常想,要是那會子沒有人從天而降,她大概真的會走上那樣子的道路吧。
不過或許會有所不同,她無法確認自己在經曆了那麽多的傷痛後,是否還有足夠的勇氣做出選擇?
人族,真的值得自己付出生命去拯救嗎?
對於盛霂拉自己出泥潭一事,柳蘭筠還是非常感激的,她現在站在了過去想也不敢想的地方,也間接避過了很多難過的事情。
她已經比過去要活潑了許多,這恰恰因白寸心的縱容而成。
至於母親之死,做錯了事的從來都是加害之人,哪有指責伸出援手之人的道理呢?柳蘭筠很清楚,人從來都不能過於貪心。
做事要把握好一個度,太貪,往往到最後什麽都不會擁有。
天地一片寂寥,入目之處皆是無瑕之白,無光亦無影。
隨著三人不斷行進,遼闊的大地上猝然出現了一麵石牆,很高,很寬,四周還有些零零散散的碎磚亂瓦,瞧著很是突兀。
探知了一番四周並無旁的活物,死的也沒有,柳蘭筠步伐微動間便來到了石牆前方。
“這是什麽?我還以為這兒不會有除了魚之外的東西了呢!”
白寸心答非所問道“捷徑,有的。”
她落於地麵,待安置好了白木與赤焰姬後便走到了石牆前,纖纖玉指輕撫牆麵刻痕,神色複雜難明。
“還真有啊?”
“隻要做交易就夠了。”難言的寂寥落寞從白寸心身上發散而出。
交易麽?既是交易,則必有代價。
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越多。
柳蘭筠若有所思,視線移向牆上的刻痕。
無數規整的刻痕組成了她看不懂的文字,莊重,肅穆。
許是忍受不了世界的光亮,白寸心閉上了眼,“你不是想知道有沒有天下無敵的捷徑嗎?”
“你看,這就是下場。”
還是世間最慘烈的那一種。
她不禁語帶嘲笑,不知是在嘲自己年少輕狂不知事,為求永生傾盡所有,還是在笑石牆之主癡傻不誤,對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竟輕言舍棄。
有憐愛之意溢於言表,白裙無風自飄搖,石牆開始低聲吟唱。
【初來此地,魔鬼問我做交易。】
【第一年,母親的慈愛,離我遠去。】
【第二年,父親的驕傲,跌落穀底。】
【第三年,十二根骨頭,我眾叛親離。】
【第四年,白麵鬼,黑肚皮,落魄的雀鳥不如雞。】
【第五年,叫花的拐,繡娘的眼淚為我縫新衣。】
【第六年,有龍銜燭,鳳鳥振翅分海立。】
【第七年,陰渠花落,木難成林,舟不渡。】
【第八年,連城珠玉,青絲難束。】
【第九年,夏雪冬蟬,紅泥火爐,難醫相思苦。】
【第十年,我可曾天下無敵……】
石牆停止了吟唱,大地死寂一般的沉默,柳蘭筠怔怔地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看著手心與石牆之間那薄脆微弱又密不可分的聯係,再次感受到了詭異至極的熟悉感。
她收回了手。
手心中多出的存在令她這個動作做得很是艱難,隻覺心有千鈞,沉若大地。
那是一個字,一個“舟”字,正緊緊地貼在她的手掌心,散發著瑩瑩碧光。
還來不及仔細打量,耳邊忽聞水滴落地的滴答聲,柳蘭筠忙轉頭看向端坐在石牆邊的赤焰姬,麵上是寫滿了無奈。
“哎,怎麽又哭了。”
美人美則美矣,就是愛哭了一點。
對此,白寸心表示,在柳蘭筠來之前,一切都還是很正常的。
她本欲抬手擦去美人的潺潺淚痕,衣袖就要觸到那張完美無瑕的麵龐時又猛然停了下來,歎了口氣,俯身在赤焰姬寬大的袖擺裏掏啊掏,掏出了一塊淺藍色的小帕子。
帕子不知道是由什麽材質製成,柔軟非常,角落裏繡了簇白蘭,顏色溫和,針腳細密,一相比較,她自認為華麗非常的羅裙都被襯成了粗麻布,柳蘭筠都怕刮蹭破了赤焰姬嬌嫩的臉。
扶穩赤焰姬後,柳蘭筠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了她的臉,麵帶心疼,喃喃自言自語道“你這般漂亮,我可舍不得你哭呀。”
待穿過了血水,盛霂靜靜地看著岩把她安置在傳送陣內,一言不發。
她實在是很累,很困,又很疼。
夢境中的疲憊、疼痛並非虛假,她上次在雲霄拍賣行中醒來後便意識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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