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不對勁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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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若葉蒼風自報了家門,盛霂眼疾手快地拍掉了想往自己腦袋上摸的手,一把子反手拽住,咬牙切齒道“好的,青風先生。”
她伸出了手,指向浮在湖中被鬼鱷不停攻擊的滑翔翼。
“道完謝了,我們現在需要來談談,你剛剛到底做了什麽。”
對著她的怒火,若葉蒼風有點摸不著頭腦“我這不是看你掉下去,就伸手撈一把嘛。”
“你不來,我又怎會掉下去!”
事實確是如此,若非沒有他騰空而行造成的氣流變動,滑翔翼絕不會忽然改變方向,更不會速度失控。
變故隻發生在幾息內,縱是如此,若葉蒼風好好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所見,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不是嚇得,是尷尬得。
很明顯,她並非毫無準備、毫無理由地就往崖下跳,也不是腦子忽然搭錯了一根筋想不開,想的甚至可能比他還要周到。
但這些他怎麽會知道啊!
主要是盛霂的外表看著實在是偏小,修為又低,太具有迷惑性了。
若葉蒼風此番的行為,說冒失談不上,但在認知與思維的差異下,著實是好心辦了壞事。
他看不懂沉進湖裏的是個什麽玩意,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卻是嘴強道“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你這麽冒失的!”
“湖裏的那些鬼玩意看到沒有!我又不知道你實際是個什麽情況,不就是著急了一點麽!”
在完成了對危機的判定後,若葉蒼風的本能促使了他在第一時間出手救人,他平日裏是沒個正經樣兒,愛搞事情,可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是能拎得清的。
別的都是虛的,小命最要緊。
不是每個幼子都能如麵前氣呼呼的小姑娘一樣手握諸多奇珍的,就算有,能一定保證不出意外麽?
“你看,這不就出了意外!”
若葉蒼風一點兒沒覺得不好意思,拍了拍淩亂的額發,得意洋洋道“再有下次,我還敢!”
“人命關天,別的都要往後挪,先救人,再解決事故。”
此乃青風子,也可以說是無蹤塔絕大多數教習的行事準則與自身態度。
真有誤會,還能大得過人命去不成?
現在的盛霂絕對談不上是怒氣衝天,短短的幾句對話中,她隱約能拚湊出幾分事故的緣由。
但就是這巧合,才更加令人不爽。
下山,從登上飛舟開始,她這一路過來,可以說是在不停地經曆各種糟糕透頂的事情,淨遇到些糟心玩意。
盛霂從不否認自己的好運,但黴運這東西,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離她遠去過。
仔細想想,她的好運或許是全部用在了降生與遇到一些人上,比如無限趨近於完美的姐姐艾落落,又比如在她心裏差不多是無所不能的邊箏。
單單與他們遇見,是不是就耗完了她這一生所有的好運?
說得殘忍點,要是輪回轉世是穩定且確切的存在,她可能八百輩子的好運都已經被透支光了!
再想到從降生之時就存在的能要人命的病痛,搞不好連所謂的好運都隻是自己杜撰出來安慰自己的,盛霂就很想在原地放個煙花。
其實經曆了那麽些子事,她的心態應該穩定、提升了許多才是,但這世間諸事,又不是每樁每件都能輕拿輕放。
隨時隨地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的那是什麽?怕是隻有吃飯用的筷子了。
就這,也還隻能是在飯桌上了,在別的地方拿個筷子也不是不行,做好被怪異的目光洗刷的準備就好。
“不過像阿雪說的那樣,隻要足夠強大,在發髻上插個勺子刀片,怕是都沒人能說什麽吧?”
強大的,就是對的,也可以是美的,好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之一。
在這一刻,盛霂終於深切領會到了強者為尊的規則,或許是在所有世界都能通用的。
對比起來,天霄界像桃李老人那些善良和藹得過頭了的古仙人們,才是不對勁吧!
還有她麵前這個絮絮叨叨個不停的自稱青風先生的人。
“東西沒了還能有,小命沒了可就啥都沒指望了哇,小妹妹。”
若葉蒼風生得高大,蹲下身來還是比她高上不少,搭著她的肩和她講話的動作看起來有些費勁。
他確實如自己所言那般顏色不差,明眸美目若桃花,溫和又不具有攻擊性,眼底沉澱的碧翠色與一身青衣讓盛霂想到了在雲霄拍賣行見過的另一個清靈脫俗的美人。
兩人都姓若葉,就不知這若葉蒼風與心思全撲在煉丹上的若葉秋嬰是何關係了。
不怪她印象深刻,主要是若葉秋嬰生得實在貌美,又合自己的口味,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盛霂喜歡冰冰涼涼的衣物首飾,愛吃冰冰甜甜的點心茶水,自然也就更喜歡冰冰涼涼的溫柔美人啦,這個邏輯,完全沒有問題!
這兒要是讓褚岩曉得了盛霂心裏的想法,定會吐槽兩句,那能叫多看兩眼?
眼神兒就差黏在若葉秋嬰身上剝不下來了!
要是沒睡醒,搞不好給顆糖就能跟著人家走。
對此盛霂是持否認意見的,她抬眸望向若葉蒼風漂亮的眼睛,問道“在性命麵前,什麽東西都可以舍嗎?”
見她麵上怒氣稍減,若葉蒼風趕忙好言好語道“自然。”
“法器,丹藥,財寶都行?”
“都行。”若葉蒼風眼眨也不眨,答得毫不猶豫。
“仙器,機緣,權勢地位,也可以?”
“個人修行,在人在心不在外因,又不會因著多了點身外之物,就乍然變得順風順水起來,原本的困境坎途俱都消失不見。”
“留不住的機緣終歸是時候未到,握不住的權勢地位麽,於時於命,在天在地不在己。”
盛霂想了想又問道“那父母眷侶,摯愛親友?”
女孩的言語中帶了幾分執拗,眼神卻幹淨又澄澈。
她的左眼被覆在了和發色相差不大的黑鮫綃下,又被垂落下來的發絲遮掩,不是很明顯。
“你的眼睛……”
話未出口,便咽了回去。
若葉蒼風本不知曉她緣何如此問,隻當是好奇,他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先前倒也沒發覺。
這下子,憶起晨間離去的發色蒼灰的少年,心裏馬上編排了數十種猜想。
他眼中難得的多了幾分愛憐,也沒敢貿然拿神識查探,而是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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