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月下三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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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若。】
【對無垢天亙古不變的規則起誓,以阿若與白微的萬年情誼為證。】
【我若欺騙你,將永生不得自由。】
……
碧草與青葉搭建的蒼翠之座上,落下一聲輕淺的歎息。
“阿若近日裏去了何處?”
座下之人回得恭敬“巡夢使大人前去無塵之地拜訪虛子,尚未歸來。”
“尊者可是有事吩咐?是否需要屬下傳訊於巡夢使大人?”
“無需。”白微神色未變,雙目微閉,輕倚於身後的一片蒼翠,“應允它的一切要求。”
揮手讓身周之人盡皆退下後,她眼角的餘光落在腳邊的白焰之中,烈焰熊熊而燃,冰冷而無情。
沉默了許久,白微眼中似有些許掙紮,一閃而過的心痛,很快又在烈焰中消失殆盡。
她紅唇輕啟,口中之語不知為誰而言。
“無垢之律……應允你的請求。”
“白微,亦同。”
“此為,情之證。”
……
……
【對我那見不到前路的孩子們起誓,以我不變的心為證。】
【我若背叛你,將墜入無間,永世不得與心中所念所想再次相見。】
……
神之木下,純白無瑕的繭齊齊睜開了金色的豎眼。
淚無聲而落。
悲痛從何而來。
它們心中齊念。
“此為,心之誓。”
……
……
【對你與艾落落起誓,高天的圓月為你我見證。】
【我若傷害你,必將永生永世難償所願。】
……
一池靈泉,泉中一口石井。
一座玉閣,閣外一片荒蕪。
閣內有二人相對而坐,持子靜思。
清冷端莊的女子落下手中的黑子,聽著耳邊傳來的微弱到了極點的呼喚,麵上露出了差異的神色。
對麵俊美非常的男子沒有急著落子,微笑道“琴姬因何而驚訝?”
琴姬未作言語,起身走到了靈泉邊,看向了石井。
泉中的石井依舊沉寂,毫無散發光亮的跡象。
她不敢探頭去看,恐驚醒了井下沉眠的月亮。
感受到體內同樣沉寂的月華之力被來自遙遠之地的聲音喚醒,琴姬不可置信地低聲喃喃“怪哉!怪哉!”
“是我的錯覺麽?我聽到了有人在向沉眠的月宮祈願。”
體內枯竭了千百年的力量正在源源不絕的複蘇,清冷絕豔的女子再也無法保持端莊的模樣,激動得握住了男子的手。
沒有什麽,能比擁有力量的感覺,來得更為真切,更好分辨。
“笛!你看!你看!真的有人在向我們祈願!”
“有人需要我們!有人需要我們啊!”
笛怔了怔,回握住了同伴的手。
本該比玉石還要冰冷的掌心,傳來的是熾熱的、洶湧的願力波動。
是無盡欣喜,無盡誠摯。
形容本應端莊肅穆的二人不禁相擁跪地而泣,裙裳袍袖交錯間,宛如孩子一般放聲大哭,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許久,琴姬起身,擦去了麵上的淚,微笑道“既是祈願,無論是何緣由,自該有所回應。”
“雖然距離確實是遠了許多,但好歹是近千百年來的第一次開張,總不能吝嗇了。”
“然。”笛笑答道。
純淨無比的月華之力在一手之間磅礴湧動,二人相視一笑,齊聲而動。
“如你所願,為你送上來自高天圓月的祝福。”
“此為,月之願。”
……
……
盛霂戳了戳麵前許下誓言之後就變得萎靡不振的白毛團子,好奇問道“為什麽不對著背神之子起誓?”
阿若任由她擺弄自己,有氣無力道“無垢天與白木幻境的存在互有勾連,背神之子要是被發現離開了神賜之木,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喵。”
“什麽是糟糕的事情?”
“要是罪者無法得到應有的懲罰,那來自規則的懲戒之力就會落到處刑人或者是別的人身上,總之,懲罰一定會落下就是了。”阿若答道。
“你是不想背神之子出事,還是不想別的人出事?”盛霂想了想,道,“處刑人,是誰?”
阿若擰著小嘴道“我是不能騙你呐,但有些問題,我可以選擇不回答你喵。”
“我不想說的事情,你也不能逼著我說呐喵!”
“你這樣不厚道呀。”盛霂點了點它的頭頂,差點笑出了聲。
其實她也不知道許下的誓言到底有沒有作用,遊戲裏麽倒是有著遊戲規則與玩家自身的雙重製衡,約定與誓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失信之人,或有可能被掛上遊戲外的論壇,或是登上遊戲內的修行者大事記上進行一個公開處刑,要是在遊戲中不幸地被人逮到了,下場如何,那就是依照犯錯的輕重程度來定。
程度輕的,且認錯態度良好,對苦主進行一番補償,散點小財也就罷了。
程度稍重,但認錯態度較好的,得付出雙倍的賠償,還得保證一定改過自新,好好做人,快樂遊戲。
至於那種嚴重些的、或是屢教不改的,但所犯之錯又不至於被遊戲管理員踢出遊戲的玩家,那很簡單,黑名單有請,人工更新,人工置頂。
玩家一但進了所謂的黑名單,在遊戲中不說是落得個寸步難行的下場,也相差不離了。
你要是騙人,行,那就沒人願意與你做交易。
要是行竊,那恕諸多場合一概不接待。
要是欺騙感情,那便等著諸多熱心腸的玩家蹲點守人,甕中捉鱉。
這裏不是遊戲,這裏是活生生的世界,還是有著天道意誌的世界。
所謂天道的意誌,至高無上,不見形際,無所不在。
祂沒有眼睛,沒有耳朵,也沒有嘴,但祂似乎依然能夠看見一切,聽見一切,甚至是能讓眾生聽見自己的聲音,感受到自己的意願。
就像盛霂在下山前,於山頂雲海的風中聽到的那般。
她很難判斷,誓言的約束力在此是否依舊有效,畢竟這兒可沒有天雷可以直接劈死為惡多端之人,心魔的存在,總感覺好像變成了笑話。
然而下一秒,有月華直直穿過了屋頂傾頭而泄,盛霂呆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淡淡的金芒包裹住,周身上下不停地被之衝刷著。
金芒遁入幹涸破損的靈脈中,在五髒肺腑中輕柔地穿行,撫過斷裂的舊骨,最後匯聚於心口,躍動於手心,又悄無聲息地鑽進了阿若的眉心。
一切似乎隻發生在瞬息之間,自己手邊的白毛團子毫無所覺,依舊擰著張臉。
毛茸茸的尾巴晃來晃去的,在她的手心中不輕不重地撓著癢癢。
耳邊傳來的兩道極盡空靈縹緲的聲音,也好像從未存在過。
盛霂沒能聽清其中的言語,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但手上黏糊糊的感覺,實在是真實的不得了。
是的,黏糊糊的。
她很難形容那種感受到底是什麽,隻知道,在金芒的作用下,自己與阿若之間好似有了一些怎麽也扯不斷、剪不盡的聯係。
大大的阿若變成了迷你小團子阿若,還是肉乎乎又蓬鬆的,捏起來的手感很好。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要身體力行地實踐一下。
盛霂直接伸手抓住白毛團子,提到半空中,輕輕地往桌麵上一拍。
氣鼓鼓的白毛團子茫然地瞧著自己落到桌上後“噗”地彈了幾下,又以一種它無法理解的姿勢彈回了小姑娘置於半空中的手心。
好像是找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盛霂略微有些驚訝,重複了數次拋、接的行為。
無論如何,拋出去的毛團子,必定會回到她的手心中。
甚至拋出毛團子後,自己退後幾步,它還是會黏到自己手中來。
被一番無情地玩弄下來,阿若的臉色漸漸變黑,看著小姑娘奔到了窗前,心下不安突生。
“臭丫頭!你要幹什麽呐喵!”白毛團子炸開了毛,尖聲叫道,“你這是把我當成了什麽呐喵!”
它試圖跳出小姑娘的掌心,卻驚恐無比地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離她的魔爪。
有無形的偉力,牢牢地將它按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奇怪嗎?”盛霂藏好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神色認真道。
阿若心發緊,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它好像什麽也沒幹呀,怎麽就成了這樣子呐喵!
莫不成,是麵前的臭丫頭動了手腳?
“奇怪就對了,我也很奇怪。”盛霂推開了窗,對著手心裏囁喏不安的毛團子輕聲安慰道,“你別怕,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這樣說,我更害怕了呐喵!”阿若緊緊抱住了小姑娘的指尖。
但似乎,短手短腳的樣子,沒有什麽實際作用。
盛霂輕輕鬆鬆地拎起了它的後頸皮,想了想,倒也沒使多大力,隻將它朝著飲綠閣外不遠處的草叢中輕輕一擲。
白毛團子在空中滑過一個圓滑的弧度,似是力有不逮,“噗通”一聲掉進了屋外陰涼的水池中。
“呃,好像,力氣有點小了?”盛霂反思了下自己,歎了口氣。
她為在水中撲騰的小毛球默哀了一下下,然後心念轉動。
“回來。”
隨著一聲令下,不存在的手拽著反抗不能的白毛團子以最近的路線,徑直穿過了牆壁,回到了盛霂的手中。
“嗚嗚嗚,阿若好命苦,好命苦呐喵!”
盛霂取下了窗邊架子上的絨布,捧著哭哭啼啼的阿若回到了桌前,替它拭去了毛發間的水跡。
白貓咬著被無垢之焰灼燒得泛焦的尾巴尖尖,蜷成了一團,整個身子又虛幻上了幾分。
摸了摸,觸感還是真實無比,盛霂奇道“你不是魂體麽,怎麽還能又怕冷又怕熱的?”
還看得見,摸得著。
“你見過什麽生靈的魂體能夠跟肉身軀殼一般毫無顧忌地行動的?”阿若惱道,“生靈的肉身軀殼會因著時間流逝與種種意外而有所磨損,魂體自然也是。”
“你的意思是,你們神魂的凝實程度堪比尋常生靈的肉身軀殼?”盛霂恍然大悟道。
白毛團子氣呼呼地不說話。
“真厲害。”
盛霂由衷讚道,又揉了揉它氣鼓鼓的小臉,阿若麵色稍霽。
下一秒,它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小姑娘說“魂體能不能被吃?要是把你吃掉,生靈自身的神魂也會有所進益嗎?”
“你想都不要想!”阿若怒目而視道。
這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它的本源力量即是外在化的魂體的根本,先前已是被褚岩取走了絕大多數,這會兒才會變成嬌小軟弱的模樣。
“你不要緊張啊,又不是我想吃呀。”盛霂搖了搖頭,淺淡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它,“你不是說要跟著我麽?”
“你這般模樣,要是有人打你的主意,我便無法保護你,那怎麽辦?”
盛霂的手搭在阿若身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它的肚皮。
“哼!”
被摸得很舒服的白毛團子很沒骨氣地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傲嬌地叫了一聲。
“跟你在一起,隻會有人想打你的主意,哪會打我的主意呐喵!”
“隻要你個小魔頭不打我的主意,我可是安全得很喵!”
聽它這麽說,盛霂麵上添了點愁色。
確實,人家不願意說、不能說的東西,再怎麽問也是問不出來的。
但有的東西,還是好猜得很。
她試探著問道“處刑人,是白教習?”
阿若翻了個身,藏起了自己毛茸茸的肚皮。
“你那麽在意的人,隻可能是她。”
見它這副樣子,盛霂又肯定了幾分,托著腮,細細感受著二者之間的聯係,卻是怎麽也理不清,隻曉得對自己無甚弊處。
她確實也是不願,隨隨便便地再教人拉入莫名其妙的夢境中去,也不想隨時隨地就犯困。
“以後我們就要呆在一處了,我不叫小魔頭,也不叫臭丫頭。”她說道。
“盛霂,我叫盛霂。”
“你都沒有好好叫過我的名字。”
盛霂捧著阿若,舉到了自己的眼前,輕輕蹭了蹭它的臉頰,“交換了名字,我們以後就是同伴了。”
小姑娘突如其來的正經一下子搞得白毛團子手足無措,終於軟化的態度差點令它喜極而泣。
好家夥,終於肯鬆口了,感情自己前麵的苦沒白受哇喵!
白毛團子小小的爪子搭上了小姑娘的眼角。
“阿若,我是阿若。”
“在分別來臨之前,我們就是同伴了。”
------題外話------
~ ̄▽ ̄~是貓貓溜溜球哦(b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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