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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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客濃眉大眼,臉型曲線剛硬,唇瓣微厚,鼻梁高挺,典型的夏人美男子外貌。
    劍客眼神清明,依舊能從中窺得一絲歲月積澱的的滄桑。
    拓跋葉挑起纖細的眉毛,對著劍客問道:“聽聞先生多年前曾在大唐遊曆?”
    “不錯。”劍客眼中閃過一絲極淺的傷感,最後笑道:“唐人中不少江湖人士還給我起了個並不怎麽好聽的名號。”
    “什麽名號?”
    劍客微厚的眉毛挑起,聲音很輕,“劍魔。”
    …………
    皇城以東,聚集了長安半數以上的高官望族,因此亦是坐落著數量極多的豪奢大院。
    燕王府,就座落在通化大街與啟夏大街相匯交叉的街口,占地寬廣,是為長安一絕。
    燕王就是二皇子李勳。
    他在太始五年就被皇帝敕封為一字王,賜親王爵,同年便搬出太極宮,遷到了燕王府。
    此刻,燕王府後院一池巨大的人工湖前,一座琉璃瓦片搭建的小亭子下,二皇子李勳穿著一件常服,正握著魚竿垂釣。
    身後,幾個年齡不大的小黃門正低著頭恭謹站在一側,隨時準備伺候李勳。
    暴雨劈裏啪啦的下著,在湖心砸出無數漣漪。
    漣漪互相交匯融合中,無數紅鯉忽然躍出湖麵換氣,形成蔚為壯觀的景象。
    雨水劈啪聲中,一名身著緋色官服,頭戴烏紗帽的年輕男子在一個小黃門撐起的青傘下,從雨幕中走進亭間。
    年輕男子,正是前幾天同江戶一齊在醉仙居喝酒的裴宿。
    裴宿看著依舊目不轉睛盯著魚線的李勳,躬身行禮後,輕聲說道:“拓跋葉進城了。”
    “這種小事情,你怎麽還親自跑一趟。”李勳聲音溫和的詢問了一句,然後瞥了一眼身旁的一名小黃門,“快快賜座。”
    裴宿坐到繡花墩子上,摘下頭上頂著的烏紗帽,輕輕彈著水珠,“還有別的消息,我不大放心,隻好親自跑一趟。”
    “你講。”李勳身子稍稍挺直,而後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都忘記到飯點了,小姚子,通知膳房今天加副碗筷。”
    裴宿看了眼領命離去的小黃門,繼續道:“護送拓跋葉的,不是尋常軍士,我們的人觀察後得出結論,這些西夏兵,至少都是有著六品的武道修為。
    “他們入京,怕不單單隻是提親這麽簡單。”
    “不管是提親還是另有所謀,他拓跋葉都不夠格。”李勳輕輕捏緊了魚竿,嘴角微抿,“皇後娘娘煞費苦心讓父皇同意西夏使團入京,打的算盤人盡皆知,卻還偏偏裝作一副為我皇姐好的惡心嘴臉。
    “讓人不齒。”
    聽著李勳的言語,裴宿緊緊抿住了嘴巴,不敢接話。
    等到李勳講完後,裴宿才繼續道:“拓跋葉的貼身護衛,是‘劍魔’黃乞兒。”
    李勳一直平靜的眼睛裏終於閃過異色,“黃乞兒還活著?”
    “很有意思。”李勳嘴角翹起,眼中閃過笑意,“江戶知道黃乞兒入京嗎?”
    “洗劍池雖然根基渾厚,但想必沒有能力打探到這種機密。”裴宿搖了搖頭。
    “告訴他。”李勳放下魚竿,起身伸了個懶腰,“我想要知道,麵對黃乞兒,我這位好友會做出什麽反應。”
    “是。”裴宿連忙跟著起身,躬身應答。
    “西夏元氏這麽輕易就把拓跋葉放進了長安,也太奇怪了些。”李勳望著湖中不停躍出的紅鯉,眼中露出忌憚,“看不透啊看不透。”
    …………
    西夏的車隊這頭剛一入城,一名青衣小廝便敲響了三尺巷的一個院門。
    坐在正屋簷下接過渾身濕透的小廝恭謹遞上的信封,江戶笑著扔過去一條汗巾,“擦擦吧。”
    拆開沒有滴上一滴雨水的信封,江戶開始讀信。
    “馬車裏還有一道察覺不出深淺的氣息?”江戶皺起眉頭,隨即釋然。
    西夏的皇子,身邊怎麽可能還沒有兩個厲害的貼身護衛。
    “通知下去,我要在詩會前一天,看到所有關於拓跋葉,以及這次西夏使團的所有資料。”江戶將信紙遞給紀靈芝,繼而對著青衣小廝輕聲道,“我信不過千牛衛,所以你們要給我爭點氣。”
    “是。”青衣小廝麵色一肅,躬身行禮後轉身躍進雨幕中。
    收回望著小廝的目光,江戶瞧見了紀靈芝皺起的眉梢,“看出點什麽沒?”
    “六品高手在軍中足以稱旅帥,統領兵卒一千了,這拓跋葉的護衛竟然全部都是六品!”
    紀靈芝吐了口氣,“連五品武者都有雙手之數,這拓跋葉是打算入京刺殺皇上嗎?”
    江戶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眯眼道:“這拓跋葉,來長安絕不隻是單純的提親。”
    “說來也奇怪。”
    江戶嘴角翹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我以為西夏元氏會沿途刺殺拓跋葉,沒想到這信上沿途所記,這拓跋葉一路上順順利利的,快活得很。”
    所以,蔣憶南,你們千牛衛究竟瞞了我什麽……江戶看著菜圃中被暴雨打蔫了的青菜,眼神微凜。
    大雨仍舊滂沱,朱雀大街上人影稀疏。
    西夏車隊在沿街百姓稀疏的目光中,沿著朱雀大街直行許久後,左拐駛進開遠大街,緩緩停靠在了“夏館”門口。
    夏館門口,禮部主客司郎中司言禮在隨從撐起的青傘下,正平靜等待著。
    司言禮,現年四十三歲,大唐萬和七年進士。
    與他同期為官的同僚數他混的最差,混跡官場二十多年才在今年憑著熬資曆混上了正五品的主客司郎中,主掌外國使團來朝藩交諸事。
    要是自己是個酒囊飯袋也就罷了,但司言禮自問打小便苦讀經書,研究律法政令,其胸中丘壑比之當今宰相也是毫不遜色。
    他是懷著濟世安家的的誌向的。
    隻可惜自己不擅舞袖,在長安這個人精紮堆的地方實在難以經營……低頭看著雨幕中飛速砸落在腳邊的雨滴,司言禮心中的氣悶稍稍淡去了些。
    這時,陣陣馬蹄聲混著木輪碾軋地麵的吱呀聲、伴著雨水砸在石板上的劈啪聲鑽進了他的耳中。
    他慢慢抬起頭,看到了這支自西夏風塵仆仆而來的使團。
    目光中,他看到幾個黑衣仆役自車隊後麵的馬車中撐傘走出,站在第一輛馬車一側,恭謹掀開了車簾。
    車簾掀開,身穿一身烏黑色蟒袍的青年帶著一名提劍的貼身侍衛慢慢下車,望向了這座特意為他搭建的別館。
    陰柔之氣太盛,沒有帝王之象……司言禮望著青年做出自己的判斷後,上前躬身行禮,“臣主客司郎中司言禮,見過皇子殿下。”
    拓跋葉扶住司言禮雙臂,算是受禮後輕聲問道:“這裏就是本宮居所?”
    “是。”司言禮應道:“陛下有旨,宣殿下酉時入宮享用晚宴。
    “天恩浩蕩,請殿下莫不可延誤了時辰。”
    “好。”拓跋葉眼神溫和的笑道:“到時候煩請大人領路了。”
    “臣子分內之事。”司言禮話畢,躬身將拓跋葉送進夏館後,便起身告辭。
    走出夏館,司言禮忽然站定在夏館閉緊的大門處,靜靜閉上了眼。
    一輩子五品,終究是不甘心啊……瞬息過後,司言禮睜開眼,眼中布滿堅毅,仿佛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備馬車,回禮部衙門。”他袖子裏的拳頭緊緊攥在一起,似乎用盡了全部力氣。
    …………
    長安城很大,角落很多,所以總有官府難以觸及到的地方。
    強有力的陽光普及不到的陰暗處,必定會滋生出見不得光的汙穢。
    琉璃坊,就是長安城能夠排進前三的民間結社組織,也就是俗稱的黑社會。
    琉璃坊幫會弟子千餘人,遍及長安城的中下層百姓,消息靈通。
    琉璃坊人員雜多,為了養活這些人,琉璃坊在長安的產業也是五花八門。
    賭坊青樓,茶肆酒館,旱煙小吃,玉瓷陶器,幾乎都沒有其不過手的。
    長安城西,一座臨街的宅院裏。
    “這是黑社會?”
    川越坐在鋪著滑·潤絲綢的墩子上,看著麵前的賬本有些苦惱,“你家這是商超吧?”
    川越對麵,一個穿著黑色胡服,全身肌肉線條明顯的光頭正自顧自飲著杯茶水。
    光頭濃眉大眼,鼻子高挺,蓄著黑色但異常濃密的卷曲胡須,外貌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東西方混血。
    這光頭,就是玉錦一的親哥哥,琉璃坊的大當家,玉冠陽。
    “妹夫此言差矣。”玉冠陽聽著川越的吐槽,撓著光頭笑了笑。
    剛是笑完,疑惑便當即冒了出來,“‘黑社會’是誰?‘商超’又是哪位少俠?
    “莫不是同你一般,都是長相極佳的翩翩公子?
    “我玉家可是還有很多女子待嫁閨中,妹夫你可要莫要肥水流了外人田啊!”
    這貨怎麽比我還能扯淡……看著玉冠陽叭叭的嘴巴,川越嘴角扯了扯。
    他歎了口氣,“大當家此言差矣,我雖然已經答應入咱琉璃坊做事,但我可沒答應做你妹夫。”
    “遲早,遲早的事情。”玉冠陽挑了挑眉,岔開話題道:“你前兩天跟我講過的轉型,接著給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