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霧染原以為自己死定了，不成想運氣這麽好，竟被人所救。

    無上宗雖不如離境鬼宗勢大，卻也足夠成為一方霸主，她一小小外門弟子，根本無法和宗門對抗。她也求過宗門長老，卻都當是她不知好歹，育才師兄作為城主之子，自己也是鬼嬰修士，她一築基弟子，連心都未結，哪裏來的傲氣敢拒絕育才師兄？

    就連同門師姐，也勸她莫要不識好歹。

    隻有顧仙仙，願意幫她，說天下所有逼迫女人做她們不想做的事情的人，是惡勢力。

    她激動得熱淚盈眶，但短暫的開心後，又生出無邊的茫然，她從小在無上宗長大，所有一切都依賴於無上宗，此次出逃，全因她不想和育才師兄結為道侶。

    育才師兄看似一表人才，溫文爾雅，實在心狠手辣，他前三任道侶便是死在了他的摧殘折磨之下。可他對外卻道，她們是死在進階雷劫之下。

    他的道侶都是她的同門師姐，她曾無意中見到過師姐鬱鬱寡歡，滿身是傷的樣子。

    霧染深知，若是嫁給育才師兄，她離死也不遠了。

    但逃出來後，麵對廣闊的黑暗世界，又茫然了。

    她一築基修士，還是叛逃宗門，天大地大，可有她的容身之處？

    顧仙仙看出霧染麵對未來的恐懼和茫然，有點像初到鬼蜮的自己，她輕笑一聲：“怕什麽？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未來？”

    霧染說：“我當時是拚著一口氣，不想變得那般可憐，死得不明不白的，但現在……”

    顧仙仙收劍，道：“我們追尋本心，逆天問道，便是死在路上，又有何妨？不悔便無憾，便也無懼。”

    霧染愣愣的看著顧仙仙，隻覺此刻的她雖然破破爛爛，卻光芒萬丈，那無邊氣魄，淩雲壯誌，無人能比。她心思百轉，顧仙仙的氣魄感染到她，讓她破涕為笑：“恩人說得對，我既已選擇出逃，便沒了回頭路，我不能怕！”

    顧仙仙點點頭，不錯，有覺悟總是好的，其他的便也不怕了。

    “走吧，我們先去酆都。”

    “好。”

    正待要走，至於那幾個被小一小二追著劈的無上宗幾人，根本不在顧仙仙的關心範圍之內。

    誰知，顧仙仙突然感知道有大能靠近，那強大危險的氣息從天邊呼嘯而來，壓得顧仙仙氣血翻湧，竟是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霧染也是臉色煞白，冷汗如柱，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不消片刻，顧仙仙便見幾位大能禦劍而至，顧仙仙能感知到他們的修為在合體期左右，如今在酆都的合體期修士，非離境掌門等人莫屬。

    但是真正讓顧仙仙僵立原地的，卻並非他們。

    果然，隻見一白影先離境掌門等人而至，他立於半空，在雷電轟擊的白光映射之下，更顯天人之姿，不可褻瀆，卻又陰冷可怖，令人恐懼。

    這威壓，就來自於他——昏鏡鬼尊。

    他們怎麽來這裏？而且看情況，還是為了無上宗那幾人而來？

    無上宗那幾個敗類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吧？

    無上宗等人被劈得渾身焦黑，還以為要死在這兒了，這會兒見有大能前來相助，頓時哀哀叫了起來，聲音細小，如蚊子嗡嗡：“救命，救命啊——”

    “我們是無上宗內門弟子，求真君相救！”

    “救，救我……”

    可惜根本沒人多看他們一眼。

    顧仙仙心下疑惑，卻見他們並非關注地上被劈得要死不活的敗類，而是看著半空。

    半空？

    小一小二眼看劈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也停了下來，正要去找顧仙仙邀功，卻又見幾個刁民飛來，盯著它們看：咦？是在看它們？

    兩隻瞪眼：看什麽看！

    離境掌門等人臉色嚴肅，滿眼驚歎：“這……真的是天雷？”

    “看情況，就是這兩道天雷生出了靈識。”

    “那我們現下如何？將它們……”抓回去？

    幾人互相使了眼色，並未明說，天雷既然生了靈識，很可能聽懂人言，自然不敢說明。

    離境掌門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塊極品靈石，試探的遞向小一小二：“我們沒有惡意，你們不要害怕，吃靈力嗎？很好吃的。”妖獸都愛吃靈力。

    小一小二：？？

    它們看看靈石，又看看離境掌門。

    它們天生天養，以雷電為食，以《道德經》為養，對靈力不感興趣。

    離境掌門見狀，又拿出一些靈器法寶，試圖勾起兩隻天雷的興趣，可惜依然無用。兩隻興趣缺缺，在雲層中遊蕩，小二覺得好煩，它想去找媽媽了，想聽媽媽誇它；小一卻很聰明，它隱約感覺到眼下情況有些不一樣，但它也懶得和他們周旋，便要沉入雲層，消失不見。

    離境掌門等人見狀，再不猶豫，法寶符陣通通使出，試圖收伏兩隻天雷！

    顧仙仙站在地上，見此情況，心下大驚：這些大能來此，竟然是為了小一小二？為何？！

    小一小二本是天雷，性冷狂暴，如今被揍，哪裏忍得下去？就連小二這會兒也顧不得找媽媽了，對著離境掌門等人一陣劈！小一自是不必說。

    一時間，雷光電閃，劍意湧動，竟比剛剛還要激烈百倍！

    如此動靜，就連酆都都被驚動，紛紛飛出城牆，禦劍而來看熱鬧。

    離境掌門右手持劍，他飛身而上，一劍砍向小一，小一雷身一轉，迎身接上，一劍一雷相碰之時，離境掌門隻覺一陣狂暴的氣息透過劍身朝他湧來，這力量太熟悉了，和進階天雷的力量一模一樣！

    鬼蜮無數修士，就是死在這雷劫之下的。

    他隻堅持了幾息時間，便忍受不住那強烈的痛感，也擔心被狂暴的雷電之力傷到根基，抽劍而退。

    小一卻是不讓，它以身為劍，連連刺向離境掌門，戒律堂長老等又三人持劍加入戰局，一起攻向小一，好在《九天飛雲劍》精妙絕倫，此刻它更將劍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竟和離境掌門等人打了個平手。但也因它隻和顧仙仙學到第五層，已經將劍術發揮到了極致，無法徹底戰勝他們，一時間，戰況焦灼起來。

    小二氣呼呼，小一雖然老踢它，但小一隻能它和媽媽能欺負，當下一劍劈了過去，強大的雷電之力蘊含著無上劍意，離境掌門等人一躍讓開，那劍意劈到地麵，留下一條焦黑深沉的大坑。

    小二又連劈幾劍，地麵碎石翻飛，狂暴不加收斂的力量牽動天幕天雷，瞬間，這一片便出現天雷電網，離境掌門等人紛紛後退撤離，不敢戀戰。

    顧仙仙見此情況，她是不怕的，但霧染卻不能不怕，她單手抱起霧染，禦劍後退數百米。

    顧仙仙不由看向那個從頭至尾都沒有出手的昏鏡鬼尊。

    僅僅隻是一個背影，就讓人感到冷。

    他悠然閑適，和一臉凝重的離境掌門等人不同，他此刻出現在這裏，更像是好奇，是來看熱鬧的，剛才他也一直未曾出手。所以顧仙仙也摸不準他對兩隻天雷的態度。

    而不遠處，那些雷光電網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追著離境掌門等人劈個不停，一行人隻得瘋狂避讓，一邊商議道：“現在該如何？”

    “若不能為我們所用，必須鏟除！”

    “這才第一次而已，它們防備我們很正常，我想可以再試試……”

    “婦人之仁！”

    “隻是它們使的劍法，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對啊，它們怎麽會使劍術，是從哪裏學來的？”

    離境掌門和戒律堂長老等人心下一驚，他們隻顧著天雷，一時間竟然沒想到這一茬，它們會使劍術，要麽偷學，要麽有主。

    “肯定是偷學而來，這可是天雷，誰能成為它們的主人？”

    “是，我剛剛有注意到，這倆隻天雷身上並沒有和人結契，想來是偷學。”

    “反正無論如何，它們終將是我鬼蜮大患！”

    “然！先解決眼下情況！”

    雷光電網追著劈個不停，他們哪裏還有心思多想，紛紛散開，朝四麵八方而去，也不敢回酆都，就怕這雷把酆都給劈了。

    小一小二：？？？

    它們就兩隻，分身乏術啊。

    可惡！

    這些刁民也太過分了！

    小一快氣死了，但它也終於無師自通了有小弟的好處，它隻有兩個小弟，明顯不夠用，要是再有多些就好了，一隻追著一個劈，就不信報不了仇。

    ……

    從酆都趕來的修士也停了下來，看看那邊雷光電網，又看看那些被雷追著散開合體期的大能，哪裏還敢靠近，隻能遠遠圍觀，雖然覺得眼前情景有些心驚可怕，但又莫名想笑。

    “怎麽回事？那邊發生了什麽？

    “……奇怪，好像離境掌門等人在和兩道光打鬥？”

    “我看到了，是離境掌門他們和天雷打了起來！”

    “莫要胡說，人怎麽和天雷打？天雷隻是一道雷光，這想打也打不起來啊？”

    “哈哈！和天雷打，當真天方夜譚！”

    “……”

    顧仙仙遠遠看著，雖然焦慮，但並不擔心小一小二被抓，它們此刻是生氣才會和離境掌門打起來，離境掌門想要抓到它們卻是很難，它們隻要鑽進雲層，便是昏鏡鬼尊都拿它們沒辦法。她如今更擔心的，是他們為什麽要抓小一和小二？

    難道誤以為它們是雷妖，想要收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