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論破壞力，現代的爆破是當之無愧的好使，隻要調整好劑量就能在短時間內將這巨石破碎。

    但劑量並不好掌握，多了範圍波及過大，到時恐怕一線天的堵塞情況會更加嚴重，少了又沒有效果。

    而且，這個叫大興的朝代在曆史上並不存在，富貴村又消息閉塞，她並不清楚在這個朝代有沒有火藥的出現。

    不過，無論火藥是否已經出現，她會製造火藥的事情都不能被其他人知曉，若是大興朝已有火藥，如何知道做破壞力如此強的東西，她無法解釋，若是大興朝並沒有火藥，她作為外來者，並不想先曆史一步將這種會被作為熱武器投放戰場的東西帶入眾人的視線。

    簡單的火藥除了基本的硫磺、硝石、木炭，還需要容器以及引線，硫磺、木炭這些東西都好找，隻除了硝石尋常得不到。

    她左右看了看，拿起劉叔架在一旁的火把，走向一旁的山壁岩石細細搜尋，但黑夜中視物總有些不清晰，她默了一瞬，暗紫色流光在眼瞳中淡淡流轉，視線忽然改變，眼睛開始刺痛，江薑淚流不止。

    時間越長，疼痛越甚，就在她忍受不住的時候，她眼神一亮，終於發現了硝石的痕跡。

    硝石有時候會出現在岩石、洞穴的表麵，但能否找到也隻能碰運氣。

    江薑用村民們帶來的柴刀，將含有硝石的泥土從岩石上挖下來，用喝水的碗接住，這一處挖完了，她就找下一處。

    好在，此處的硝石並不算稀少，一個時辰的樣子她就弄到了不少。

    江薑提著裝泥土的籃子正準備回村裏，轉身卻發現老江醒了，她一愣，轉而若無其事的拎著籃子，“不睡了嗎？”

    “嗯，你回去睡吧。”老□□亂點點頭，裹了裹衣衫，又起身開始搬運石塊。

    “好，那我先回去了。”

    這一次老江沒有回應，寂靜的夜裏隻傳來石塊碰撞的聲音，沉悶壓抑。

    江薑看了眼手中的竹籃，轉身快步向村裏走去。

    村裏大半房屋都塌了，還勉強完整的也搖搖欲墜，無法住人。

    眾人在空曠處搭了幾個臨時的棚子，傷員們都安頓在裏麵，其他人則隨意找了個角落蜷縮著休息。

    江薑繞過他們，進到村子裏，在倒成廢墟的房屋裏找著自己需要的東西。

    一口鍋，以及硫磺。

    山裏多蛇蟲鼠蟻，硫磺是家家戶戶都常備的，鍋更不用說了，家庭必備，隻是大多數被掩埋，找起來頗費了一些時間。

    她遠離村民們，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架鍋開始提取硝石。

    岩石上挖下來的泥土並不算純淨，因此還得提純。她將泥土進一步碾碎，然後放入桶中，加水攪混，再等它慢慢澄清，留下上層的清水，重複幾次之後，便將清水倒入鍋中，開始熬煮，並不斷攪拌，直到鍋中出現半透明的結晶。

    江薑的小臉被火光映得通紅，衣衫也是髒汙不堪，但那雙眼瞳熠熠生輝。

    最合適的配比她不知道，就隻能做實驗，一次次嚐試。她之所以覺得自己能做出來，是因為自己穿越來之後就能看見化學式的眼睛。

    若是她看著覺得這些化學式混在一起會很和諧的話，那很大程度上就是會成功的，這個就是一種感覺，或者說玄學，她也說不清楚，反正用起來眼疼，她也不常用就是了。

    硫磺和硝石都有了，木炭她就用方才火堆中的，在等它冷卻的時候，她又去找了幾根引線，點油燈那種，更合適的現在也沒時間去找了，隻能將就著用。然後她將冷卻後的木炭磨的粉碎。

    江薑每次都取極少的量，一點一點添加，隨著時間過去，那雙清透明亮的烏瞳中滿是用眼過度後出現的紅血絲，酸痛感越來越甚，刺激著神經，眼淚流過，露出原本的膚色，在髒汙的臉上留下一道白皙的淚痕。

    江薑不得不閉眼停頓片刻，然後接著繼續，在硝石、硫磺、木炭的比例大概在二十五、二、三的時候，她終於覺得眼前這一堆化學式順眼了，那也就意味著粗製的火藥成功了。

    趁著天色未明，大家都在休息，江薑趕緊收拾好使用過的東西，將配好的火藥裝進籃子，向雲霧山的方向跑去。

    老江依舊在鑿著石頭，像是一台不知疲憊的機器。

    江薑把籃子放到一邊，上前道：“老江，聽說把石頭燒熱再潑冷水，可以將大石頭碎裂成小石塊了，那樣會不會快一點啊？”

    老江一愣，長時間的勞動，加上休息不足，他現在腦子裏像是裝了一堆漿糊，沒法深究他這八歲的閨女是從哪裏聽說的，隻下意識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試一試吧，萬一更快呢？”

    他點點頭，他得快點把這些石頭弄開，小川還在裏麵等著他呢。

    “那……我們可能需要一些柴和水。”江薑試探著道。

    “好，我去搬。”

    見老江終於放下了斧鑿，準備離開，江薑鬆了一口氣，老江一直留在這裏，想要用火藥，得先把他支開。

    一般的大石頭，用火燒加冷水的方式，確實可以將它破碎成小石塊，但耗費的時間長短取決於石頭的大小，總的來說，還是火藥來得快一點，這個方法也是她方才生火的時候才想起來以前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瞧見過。

    趁著四下無人，江薑趕緊將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小石塊是清理的差不多了的，就剩下眼前這幾塊巨無霸成了攔路虎，上麵也坑坑窪窪被斧鑿破碎了一些。

    江薑不知道劑量應該是多少，所以也就打算少量多次，先炸一個試試。

    她將火藥放在石塊的坑洞處，埋上引線，點燃後迅速跑到方才相中的一塊可以當做掩體的巨石後麵，因為怕出意外，她引線做的比較長，剛開始的火藥量放得也少。

    等估摸著該炸的時候，隻聽見一聲悶響，像是誰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屁。

    她又等了一會兒，確認已經炸完了，才跑過去查看，在火藥爆炸處，巨石確實出現了幾道裂痕，但卻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

    原本更好的方法是在巨石上打幾個洞，將火藥放進去，從內部爆破，但以現在的情況和她的力氣，顯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隻能盡可能找之前老江鑿出來稍微深一點的坑。

    經過第一次試炸，江薑有了經驗，這一次，她增加了火藥量，同時放在了巨石四周的不同位置，打算一次引爆。

    火藥爆炸的聲音這麽響，這又是在深夜，一點聲音都能被察覺，隻能在村民們發現異常趕來之前趕緊將爆破完成。

    這一次的爆破，聲音大了不少，江薑沒去管，等爆破一結束，就趕緊上去放下一輪，不過還沒等她走進，方才放火藥的那塊巨石猛然碎裂，雖然個頭還是比較大，但是在人力能解決的範圍。

    上方疊著的巨石也跟著滾落下來，江薑趕忙避開。等石頭不再動了，她便又去放火藥。

    等重複到第二次的時候，老江忽然回來了，他抱著一堆柴，瞧著滾落的巨石目瞪口呆。

    聽見聲音的時候，他正在不遠處拾柴火，猛然聽見一聲巨響，他趕忙抬頭，等分辨出是一線天的方向，胡須掩映下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手中的柴火險些都拿不住，她閨女還在那裏呢。

    等緊趕慢趕跑回去，就瞧見自家閨女正在滾落的巨石旁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江薑！”老江語氣沉怒，扔下掉的差不多的柴火，上前一把拉開江薑，“站遠一點。”

    本以為會被嚇哭的小女孩此時卻揚起一張花貓臉，睜著略有些泛紅的烏瞳，笑意盈盈的望著自己。

    江薑也是沒想到，老江回來的會這麽快，更沒想到的是，隻炸了兩次，一線天便可以通過了。

    之前滾落的山石堵住了山道，攀爬起來總有石塊滾落，而且太高，想要越過根本不現實，在爆破完下方的巨石之後，上方的巨石沒了支撐，順勢滾了下來，瞬間縮短了需要攀爬的高度，也為攀爬提供了更有利的支撐，此時想要進雲霧山雖說不容易，但並非不可能。

    “老江，你看，可以進去找小川了。”江薑指著上方的缺口，笑意盈盈。

    老江順著江薑的手看過去，一臉不可置信，之前攔在他眼前怎麽也跨不過去的天塹，此時已經連上了階梯，隨時可以通過。

    他回身看向江薑，卻發現江薑正在撿方才他扔在地上的柴火，冷靜下來，他才發現空氣中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像是燒過什麽東西，但這東西的味道他沒聞到過，至少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未曾出現過。

    他望著江薑的背影，沉默片刻，也跟著她開始撿地上的柴火。

    江薑瞧見老江的動作，沒說話，將柴火收拾好放在方才爆破的巨石旁，然後點燃，剛一點燃，她便拉著老江後退，但索性並沒有未燃燒的火藥殘留。

    確認安全後，她便鬆開了老江的手。

    空氣中有淡淡的沉默蔓延。

    江薑想過會被發現身份，但沒想到會這麽快，這麽直接，她猶豫半晌，還是決定承認自己不是原來的那個江薑，雖然這件事對老江來說，可能有些難以接受，但占據江薑的身體，並不是她所願。

    若是老江願意，她也會承擔起原身的責任，照顧老江和小川。

    她抬頭，“老江，我……”

    隻剛開了口，便有雙粗糙的大手覆在了江薑的頭頂，然後輕輕的揉了揉，老江的語氣懊悔疼惜，“我平時確實沒有管過你們姐弟倆，是爹的錯。”

    說完，語氣又一轉，“沒想到我江續的閨女這麽有本事，你方才燒的那東西得當成傳家寶，可不能告訴別人，聽見沒？”

    “啊？哈哈……那當然。”江薑心虛地笑笑，胡亂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