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門口站著兩個陌生的小孩，蘇淩愉悅的步伐一頓，眉頭狠狠蹙起，上前不耐地揮著手，“別看了，趕緊回家去。”

    許是在變聲期，少年的聲音低沉喑啞，但這不妨礙江薑聽出其中潛藏的厭惡。

    “蘇淩。”院中傳來一聲中年女子的聲音，聲音淡淡，沒有太多的情緒，但到底止住了蘇淩接下去或許更加不好聽的話頭。

    推開半掩的門扉，那女子緩緩走出來，青衣釵環，麵容清秀，唇角微微勾起，瞧著在笑，但方才的聲音裏可聽不出半點笑意。

    江薑在女子出門的那一刻，便將目光落在了門扉上，為了貼合院落整體清新雅致的風格，門扉用的是木料本來的顏色，並未上漆，而那偌大的門扉卻是用的兩塊整木，沒有絲毫拚接的痕跡。

    “小姑娘，抱歉，蘇淩不懂事，我們正在搬東西，髒亂的緊。”

    江薑按下想把門安在自家的想法，笑著搖搖頭，“沒關係，嬸嬸，我們先走了。”

    女子點點頭，麵上的笑意真了一分。

    瞧著眼前這一幕，清水巷的人也知道新來的鄰居似是不喜歡有人打擾，紛紛收回了視線，一時間，方才還熱鬧的清水巷，瞬間清冷了幾分。

    蘇淩瞧著，麵色卻更黑了幾分，少年氣盛，不懂隱藏情緒，正要發作，被身邊的女子叫住了。

    “蘇淩，搬東西吧。”

    少年沒吭聲，半晌還是默默上前，開始搬馬車上的行李。

    另一邊，江薑牽著江小川回到自己家，伸手推門。

    年久失修的腐朽木門終於在這一刻壽終正寢，徹底散架，江薑莫名鬆一口氣，現在老江該動手修門了吧。

    書院半個月有一次休息日，這日，江小川正在院中玩江續給他做的木頭小鳥。

    木頭小鳥是江薑畫的圖紙，參考現代的玩具，分部位分結構可進行拆卸和組裝。

    其實也就是翅膀、腦袋和兩隻小爪子可以進行拆卸，因為安裝了球形關節，還可以由人擺動一些簡單的動作。

    江薑不會畫詳細的設計圖紙，隻是根據現代的玩具，簡單的畫了畫，有一個大致的圖樣，其餘的完全是靠口述。

    虧得江續雖然不是個負責的家長，但是在木匠這個行業上倒是技藝頗精。

    他聽江薑描述完之後，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市麵上確實也有木頭製造的各種小玩意兒，雕刻得分外精細，栩栩如生。

    但到底是死物，都是由一整塊的木材雕刻而成，像江薑說得那樣，能夠活動的倒還沒見過。

    江薑本就是隨口說說，打算用來哄哄江小川的。

    江小川在田野間瘋慣了，現下每日裏都得去學堂坐著，十分不自在，常常念叨著回雲霧山。

    江薑覺著他是想回去玩泥巴了，便想著用新奇的玩意哄哄他，但是能不能成，那就隻能看老江的手藝了。

    她也隻是個僅僅見過豬跑的門外漢罷了，嘴皮子倒是很溜。

    沒成想，不過兩日，江續便滿臉興奮地從木工房裏出來了。

    兩日不眠不休，江續的眼裏滿是紅血絲，原本到安平鎮便刮掉的胡須，現在又重新冒了頭，瞬間把一個英俊男子襯托得窮困潦倒。

    不過他們家確實很窮。

    “閨女，你看，是不是這樣的？”江續捧著手中的小木鳥，像是捧著什麽寶貝，眼底滿是技術狗終於突破難關的興奮與激動。

    “我看看。”江薑接過小木鳥，細細打量著。

    翅膀與身體連接的部位做了球形關節，小鳥的膝頭也是一樣，小爪子雖然沒有這種關節，卻也可以前後擺動。

    羽翼的部分甚至被精心雕刻，片片羽毛栩栩如生。

    江薑輕輕動了動關節，並不十分靈活，但以現在的技術能做到若此已經萬分不易了，畢竟是全手工的。

    江薑瞅著手中的小木鳥，烏瞳微微一動，她揚起一張十分甜美的笑臉，“老江啊，打個商量吧……”

    還在等待江薑肯定的江續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之後會麵臨什麽，依舊沉浸在技術攻克的喜悅之中。

    ……

    江薑用小木鳥哄好江小川之後，便用“新圖紙”誘惑江續繼續製作小木鳥。待收到十個小木鳥之後，江續說什麽也不幹了，非讓江薑把“新圖紙”拿給他。

    江薑好說歹說才糊弄，不是，敷衍過去。

    但在這期間，江小川這死孩子覺得自家爹做的小鳥一定能飛，便模仿著學院中那些大孩子學習射箭那般，將小鳥放在弦上，射出去了。

    好巧不巧越過牆頭，落在了隔壁新鄰居的院子裏。

    江小川自己不敢去，便哭喪著臉，讓江薑把小木鳥找回來。

    也是難為他，小小年紀還能製作小弓，江薑一把揉亂江小川的頭發，認命的到新鄰居家撿小木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