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奕真的從景瑜那抱來幾壇好酒，跟飯菜一起擺在飯桌上。

    李泓看到後有些詫異，問道：“子奕今晚怎麽有興致飲酒？”

    徐奕解釋道：“景瑜要走了，說還珍藏了幾壇好酒沒法帶走，他在中都也沒什麽相熟的人，就讓我拿來了。能讓景瑜誇讚的酒，不如嚐嚐？”

    “好啊。”李泓欣然同意。

    徐奕難得有興致喝酒，李泓還讓福子又加了幾個菜，他與徐奕像往常一樣對坐在桌案前，邊用膳邊聊著一些事情。

    以往用膳時說的最多的是列國行駛、兵書計策、各國史實，上次李泓說過吃飯時不想說這些，徐奕就把話題換成了一些日常；而今晚徐奕說的最多的卻是他們在熙宮裏的往事。

    “是吧，我也覺得那時候太丟臉了。”李泓笑道：“為了讓子奕給我賦詩，竟然去借大阿姊的公主裙。”

    “所以泓兒還是熙宮裏最標致的公主，連大公主都說甘拜下風。”說起往事，徐奕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大阿姊那會快笑死了，子奕平時最是護著我，那次也跟著別人一起笑話我。”李泓小時候一點不覺得這事丟人，現在再拿出來再徐奕麵前說，倒覺得麵子挺掛不住。

    “還不是你自己玩脫了。”徐奕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飲下。

    這酒大概是梵國那邊的，挺烈，李泓本不想讓徐奕喝太多，但徐奕似乎興致很高，喝了不少，他也不想打擾了徐奕的興致。

    他自己也喝得挺多，兩人趁著酒勁又說了不少。

    徐奕察覺自己頭有點暈，才稍微斂了些笑容，試著問道：“泓兒那日說，讓我以後都別離開你對嗎？”

    他乍然提到這個，一下子戳到李泓的心事，今晚的酒有點上頭，李泓眼裏閃著光，目光釘在徐奕臉上問道：“可以嗎？”

    徐奕避開那道灼人的目光，說道：“若是為了以後不離開，需要暫時……嗯，離開一會會呢？”

    他伸出手，兩根手指比出寸許長的距離。

    李泓腦袋也有些暈，徐奕說的又太委婉，像在開玩笑，他一時沒覺察到這話的含義，隻當徐奕還在逗他。因此他暈乎乎摸到徐奕身邊，把徐奕比出的兩根手指捏合在一起。

    “一會會也不行。”李泓盯著徐奕喃喃道：“是我的，一刻也不能離開。”

    他比徐奕喝的多，已經快控製不了說些心裏話了。

    徐奕比他還好點，隱約聽見這句話，覺得腦子頓時炸開了，他握住李泓的手腕問：“你說，誰是你的？”

    “你。”李泓的目光像黏在徐奕臉上，笑道：“子奕是我的，高鳴和駟王都想離間我們，怎麽可能。”

    原來還是在說君臣之事，徐奕慢慢鬆了手，略微失落說道：“是，是泓兒的臣子，隻效忠泓兒。”

    他說完心裏莫名難受得厲害，連著喝了好幾杯，直到麵前的李泓出現了重影，才有些不穩地扶住了桌案。

    “別喝了子奕。”李泓雙手扶穩徐奕的雙肩，問道：“我怎麽覺得你有點不高興，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有。”徐奕頭一回這麽猛地喝酒，胸口起伏得厲害。

    “那你看著我。”

    徐奕看過去時正好撞上李泓迷離的目光，措不及防地誘人，他有種想親上去的衝動。

    兩人對視著，幾乎要碰在一起。

    徐奕遏製住噴薄而出的情意，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偏過頭，而後搖搖晃晃起身，強迫自己離李泓遠一點。

    若是在清醒時，李泓肯定一把拉住了他，但他這會還暈著，反應慢，等反應過來徐奕從眼前消失，徐奕已經進了東廂的門。

    李泓忙腳步不穩地跟過去，在徐奕關門的最後一刻擠了進去。他不會再放徐奕逃開了，一進門，他就立刻抱住徐奕，一個轉身，把人壓在門框上。

    “為什麽要走？”李泓質問他。

    徐奕已經分不清這個“走”是走哪去了，走到東廂還是走到梵國。

    他掙紮著想從李泓懷裏出來，“泓兒，你，離我遠點好不好。”

    “不好，別動。”李泓把人攬得更緊，低頭湊得更近些，輕聲道：“看著我。”

    溫熱的氣息打在徐奕頸間，惹得他體內一陣陣躁動，無法，隻好抬頭看向貼過來的人，鼻尖幾乎擦著另一個人的鼻尖，酒香縈繞在兩人周圍，牽動著兩人都有些微喘。

    李泓的目光貼著徐奕的五官遊走，下巴、嘴唇、鼻梁、眉眼，最後落在眼角的紅疤上，因為飲了酒的緣故，變得越發紅豔動人。

    像誘人的毒|藥。

    “泓兒，我……”

    “別說話。”

    李泓突然俯身，貼著紅疤吻了下去，而後是眼角，臉頰，唇角，最後貼在徐奕微涼的嘴唇上。

    “泓……唔。”

    徐奕所有話都被封住，全身的感受匯聚到唇上，滾燙得厲害，身體微微顫抖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有人在他唇上愛憐地磨蹭，舔舐，吮吸，包裹著無盡的愛意，那麽小心翼翼，溫柔至極。

    他能克製自己不再進一步，卻沒辦法拒絕李泓主動發起的攻勢，他很快就淪陷了，如果這是走之前最後一次相擁，他想徹底放縱一次。

    他把雙手伸進麵前人的腰間，然後緊緊環上，回應著李泓唇齒間的動作。

    收到回應的李泓反而愣住了，抬起頭難以置信地叫了聲：“子奕？”

    徐奕迎上他的目光，“嗯”了一聲。

    沒有再多話，一個回應足夠讓李泓的心狠狠一顫，再度低頭吻了上去。

    再次唇齒相觸，與之前溫和的試探截然不同，攻勢尤其猛烈。李泓一手摟著徐奕的後背，一手撫在他後頸，幾乎快把徐奕整個人揉進體內。

    徐奕被李泓親得狠了，胸口起伏得更厲害，喘著氣，幾乎要站不住。腰身被李泓緊緊攬住，身體貼得無比契合。

    兩人從門前到窗邊，又輾轉到了床榻上，第一次與相愛的人相吻，放縱得有點過分。

    燭火照著兩個人纏綿的身影，映出一室情意繾綣。

    最後在床榻上唇分時，兩人還是緊緊相擁著，李泓不想放開徐奕，也沒親夠，想再來，卻被徐奕攔住了。

    再親下去要出事了。

    徐奕的身體早就被撩撥出火，渾身滾燙，李泓也是，兩人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燙人的溫度。

    “睡吧。”徐奕製止了李泓湊上來的嘴唇，卻沒有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

    最後相擁一夜，明日起，他隻是李泓的臣子，李泓也隻是他的君上。這一夜的荒唐隻當時他對這段感情的彌補吧。

    李泓摟著徐奕，大概頭暈的厲害，索吻無果，便聽話地閉上了眼。

    徐奕是寅時離開的，他終究沒能親口告訴李泓他要走了，去親手斬斷這段情絲，所以隻能選擇悄無聲息地離開，連聲道別都沒有。

    隻留了一封信，和一個木牌。

    出城的馬車裏，徐奕垂著眸子沉默不語，嘴唇上的痛感還在提醒他昨晚做了什麽荒唐事。景瑜坐在他對麵，無聲歎了口氣。

    “子奕，我們也才剛出城不久，要不然……”景瑜還在勸。

    “不了，都說好了。”徐奕抬頭一笑，“城都出了哪有再回頭的道理。”

    “我怎麽覺得，你比之前更失神了。”景瑜看著他問道。

    徐奕想了一會，覺得這事除了跟景瑜說，其他也沒人能理解了，便說道：“泓兒昨晚，他……”

    他還是沒勇氣說出口。

    “嗯？”

    徐奕麵露窘色，他有點想不明白，昨晚他情動就算了，李泓怎麽會也把持不住自己，難道李泓對他也是這樣的感情？

    但也可能隻是酒後亂性，剛好自己在他跟前，就順便亂到了自己身上。

    “你想說什麽？”景瑜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更加迷惑。

    徐奕心一橫，說道：“我是說，我們昨晚差點睡了。”

    景瑜：“……”

    “差點，那就是沒睡。”景瑜扶了扶馬車，麵色古怪地問道：“所以是，親了？”

    “嗯。”

    “那還好那還好。”景瑜鬆了口氣，鬆完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平白替徐奕捏了把汗。

    徐奕紅著耳根道：“我想不明白，泓兒怎麽不抗拒。”

    “你主動的？”景瑜顯然注意到“抗拒”這個詞了。

    徐奕：“……”

    “他主動。”

    景瑜“哦”了一聲，“那有可能他對你也是這種感情，也可能是那幾壇酒的功勞。”

    好吧，跟他猜得差不多。

    景瑜想了一會又問：“子奕啊，如果他真的也喜歡你，你打算怎麽辦？我覺得你還是回去說清楚吧，不辭而別不是你的作風啊。”

    “他是熙國未來的王，若是也如我這般，我……”

    徐奕其實也不知道，若是李泓也喜歡他，他到底該為著李泓的未來拒絕，還是該什麽都不顧地跟他在一起？

    “你舍得嗎？”

    景瑜的追問正好驗證了他昨晚的所作所為，他能克製住自己不去親近李泓，卻拒絕不了李泓對他的親近。

    他舍不得。

    “他發現你走了，會找你嗎？”景瑜見他不答，又問道。

    徐奕點點頭，這幾個月李泓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但也說不好，這回他留了信的，若是李泓僅僅隻是依賴他，應該會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不會追上來。

    景瑜了然，掀開馬車簾子，衝外麵喊道：“停車。”

    徐奕抬起頭，詫異道：“做什麽？”

    “在這等到辰時末，若是他來找你，證明他心裏是喜歡你的，你就跟他回去；若是他沒來，我們就走，你再別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