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請求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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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泓當晚就在徐奕床邊歇下了,庭候原本給他準備了客房,但他擔心徐奕寒骨再發作,就留了下來。其實也是私心想著許久沒見,想多看一會。

    但是看著看著這人就看到床塌上去了……

    寒骨之毒,一向是李泓越界的正當理由。

    倒也不怪他,庭候的經曆讓他格外珍惜徐奕,徐奕這次受傷也讓他格外自責,真心想把前幾個月的自己揪出來狠揍一頓。

    本來他對徐奕就像寶一樣捧著,這會更甚,恨不得把自己燙成個火爐,給徐奕取暖用。

    以至於第二天徐奕醒的時候都嚇著了。

    他的眼睛被華陰府的人弄傷,看什麽都是模糊一片。所以醒來後先是發現旁邊有人,進而發現腰還被人摟著,整個人像被八爪魚纏著一樣,幸而裏衣還是完整的。

    他那時在華陰府受傷,發了高燒,迷迷糊糊間知道有不少公子公主要花錢買他,把他都氣笑了;後來他被庭候買走,便安置在了這內閣。

    徐奕來鄭安這幾日也聽說過庭候,知道這位侯爺“好男風”,但他在這裏還算清靜,除了醫者偶爾過來,便沒人再來擾他了。

    這是看他病快好了就忍不住了嗎!

    徐奕一把把身上扒著的人推開,沉聲道:“侯爺請自重!”

    李泓正睡著,猛地被推得翻了兩個身,差點滾下床去,他懵著揉了揉眼,“子奕你醒了?”

    徐奕莫名聽得聲音耳熟得很,正想著,旁邊的人又扒了上來,趁他再次把人推開前說道:“是我啊子奕,沒聽出來麽?”

    “泓兒?”

    “嗯。”李泓刮了刮他的鼻尖,假裝生氣道:“不要動,你要敢說‘泓兒請自重’,我就把你扔下床去。”

    徐奕:“……”

    徐奕的耳根登時就紅了,啞著嗓子問:“你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你都成快成鄭安頭牌了。”李泓賭氣似的說道。

    徐奕曲起手指在他頭上輕敲了下,“怎麽說話呢。”

    李泓捉住他的手,笑道:“不過剛才子奕推得真不錯,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要推開,知道嗎?”

    徐奕因為李泓到來而心情大好,且這人好像也不生氣了,又跟以前一樣黏黏糊糊的,他便有意去逗李泓:“為什麽除了你?”

    “因為……我是正經幫你暖身子的,其他人不行。”李泓臉不紅心不跳地強詞奪理。

    “哦,但是除了你也沒人敢爬我的床,所以我到現在也隻推過你。”徐奕的眼睛被蒙著,否則李泓應該能看到裏麵藏不住的笑意,他歪著頭打趣道:“泓兒,你有點慘哦。”

    李泓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噎著,扯了扯嘴角道:“……沒事,保持。”

    徐奕就淺淺地笑,仿佛兩人之間根本不存在中間那段別扭的日子,又格外珍惜眼下的相處。

    他們醒得早,晨曦中的清晨很是靜謐,連最愛多嘴的鳥兒都還沒醒,讓人心跟忍不住靜了下來。

    李泓就這麽握著徐奕的手,目光繾綣地望著他,半晌,他極盡溫柔地說道:“子奕,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嗯。”徐奕莫名心跳得很快。

    “我……”

    李泓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院裏一陣嘈雜,靜謐驟然被打破,吵得人心煩意亂。

    接著就聽見庭候的聲音:“這是做什麽?來侯爺撒野嗎?”

    又有一道略微老一點的聲音道:“大王聽聞熙國三皇子到訪,特讓我等將人請進宮去,哦對了,請韶文君一起。”

    李泓皺了皺眉,“歆王怎麽知道我在這。”

    “是福不是禍,走吧,出去看看。”徐奕說著就要起身。

    “子奕!”李泓拉住他,輕聲道:“回來我再告訴你。”

    徐奕笑著點點頭:“好。”

    歆王專門設置了約見三皇子和韶文君的亭子,亭子設在一處視野極好的高台上,俯瞰下來,整個歆宮的景色盡收眼底。

    李泓和徐奕依著禮數向歆王行了禮,李泓先是將視線不清的徐奕扶到座上,自己自己在他旁邊坐下。

    歆王著人上了茶,歆宮中獨有的良井,據說甘香淩冽。不過徐奕和李泓都沒有要飲用的意思。

    他們沒有一兵一卒,孤身在歆國,不得不小心防備著。

    歆王笑了笑,抬手招來內侍,說道:“三皇子小時候就與寡人有緣,淮江的不殺之恩寡人一直感念到現在,這樣吧,就把寡人這杯茶送與三皇子。”

    他這一舉動無疑是在跟李泓說,放心喝茶,不會有毒。

    內侍應著照辦了。

    李泓稍稍放心,向歆王道了聲謝,先是把一杯清茶遞到徐奕手中,而後自己端起歆王賞賜的那杯慢慢品嚐。

    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歆王招他們來有何貴幹。

    “說起來我跟兩位相識快八年了,三皇子在韶文君指點下以少勝多的戰事至今聞名。”歆王笑嗬嗬道:“所以我對二位一向很是仰慕,早就希望有機會結交。”

    他這話對徐奕說過一遍了,因此徐奕隻是安靜地聽,不動聲色地喝茶。歆王的意思他知道,無非就是李慎和李泓爭位到了勢均力敵的階段,他在雖給李慎發了援兵,另一邊也想拉攏李泓。

    將來無論熙國落在誰手中,他歆國都有利可圖。

    歆王的話說得委婉,李泓拒絕地卻很明了,一場交談很快到了終點。歆王涵養很好,幾乎沒看出來意思怒氣,隻是等李泓他們辭行時卻留住了徐奕。

    李泓本就對這大王沒什麽好臉色,他抓了徐奕,李泓想敲打他一番都來不及,還又要把徐奕留下。

    李泓當即冷聲道:“歆王還有何事?”

    “沒事。”歆王笑眯眯地說:“隻是前些日與韶文君有些誤會,特意吩咐人做了把玉如意,權當給韶文君賠不是,已經差人去取了,韶文君不妨再等會。”

    徐奕知道這是托詞,隻是如今是李泓爭位的關鍵時刻,實在不好跟歆王直接鬧翻,便點了點頭,轉身對泓兒說:“歆宮中景色宜人,泓兒自行去賞看,我一會便歸。”

    李泓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頭,隻是他哪肯走遠,便對徐奕說:“我就在高台下等你,你一出來我就能看到。”

    等李泓走後,歆王斂了斂臉上的笑容,開門見山地道:“韶文君輔佐三皇子十多年了吧?還真是難得的忠臣。”

    “歆王想說什麽不如直言。”徐奕淡淡道。

    歆王嗬嗬一笑,說道:“可惜韶文君傷了眼睛,否則真應該讓你看一出好戲啊。”

    徐奕微微皺眉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他說完就聽見歆王拍了兩下手,接著內閣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似乎有人走了出來,卻一直沒人說話,見了歆王也沒問安。

    “給韶文君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歆國的大巫,除了祭祀祝禱,最擅長……下蠱。”

    歆王最後兩個字說的極輕,完全不像一國之君該說話的語氣,讓徐奕登時擔心起來,他們剛才是喝了茶水的。

    “猜到了?不過別緊張,你那杯沒蠱蟲。”歆王的語氣跟剛才完全不同,他聲音極輕:“三皇子那杯才有。”

    徐奕手指頓時握緊。

    他聽見那個大巫嘴裏念了幾句聽不懂的咒語,然後又聽見歆王道:“嘖嘖嘖,韶文君你看,三皇子果然中蠱了,我們大巫才念了兩句他就捂住肚子了。真可惜,你看不見。”

    徐奕是看不見,但聽歆王這樣說,腦子裏全是李泓痛苦掙紮的畫麵。

    “別念了!”徐奕冷聲道:“你想要什麽,我答應你。”

    “別把寡人想太壞,那蠱蟲隻要不催動就不傷人,寡人隻是想與未來熙國國君交好,奈何你們一直不給寡人這個機會。”歆王說得隨意。

    徐奕明白了,為什麽他禮遇李泓,卻敢在他麵前露出這幅嘴臉,原來在這等著呢,“有什麽要求直說吧。”

    歆王笑道:“寡人欣賞三皇子,想先定下這個女婿。”

    半晌,徐奕都沒說話,隻是微抿著唇,手指攥得緊緊的。

    歆王見徐奕不說話,又道:“寡人的三公主聰慧漂亮識大體,是幾個公主中名滿鄭安的才女,還請韶文君說服三皇子應下這樁婚事,熙歆兩國永結秦晉之好。”

    他說的三公主徐奕略有耳聞,是他被囚禁鄭安這些天中唯一一個沒有要花錢買他的公主,甚至為他諫過言,讓歆王不要“得罪”韶文君。也確實如同歆王若說,是個才貌雙全的公主,配給李泓也不會落了下乘。

    隻是……

    旁邊的大巫似乎動了下,身上的鈴鐺叮叮作響,像是能催動蠱蟲的魔咒。

    “歆王。”徐奕半啞著聲音說:“用自己女兒換取兩國和睦,是一個父親該做的嗎?用一位女子換取兩國聯姻,是一個男人該做的嗎?”

    歆王絲毫不以為伍,反問道:“我以為韶文君是個知禮的,你告訴我,別人的國事家事是一個外人該置喙的嗎?”

    徐奕無話可說。

    那大巫上前一步,把手裏捧著的一把玉如意放在徐奕手裏,又叮叮當當地退下。

    那是一把血紅色的玉如意,像血,也像大紅綢的喜慶。

    徐奕一步步走下高台,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從昭陽殿的大火裏抱出一個小孩,也是這樣一步步走下高台。

    他終於要把那年懷中的嬰兒養大,也終於到了看他成家、遠離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