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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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胎單身的林漓完全不知道原來把曖昧說開了的日子這麽爽。
拋開了一開始給陰晴不定的老板打工的膽戰心驚,她現在甚至有點恃寵而驕的味道在了。
這算什麽,霸道師兄愛上我?
林漓倒是不擔心喻懷曜哄騙她,畢竟就像他一開始說的那樣——如果他想利用她,根本不需要討好。
在絕對的實力壓製之下,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也不必講。
隻是喻懷曜公私分得很清楚,白天該跑的圈一圈都不許少,該揮的劍也一下都不許缺。
甚至因為她築基了,喻懷曜還給她訂了淬體的計劃。
搖光峰那一片堪稱美景的湖泊裏,每天下午都露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小腦袋。
泡在水裏的林漓欲哭無淚,這湖水看著波光粼粼美不勝收,但真沒想到裏麵卻是冷得嚇人。
感覺骨頭深處都結了冰。
靈力在體內艱難地運轉,抵禦著不由分說浸入的寒冷,漸漸把經脈和體格構建得強韌有力。
邊上的張天明完全沒受影響,往水裏一躺就像回到了快樂老家。
本就蒼白的皮膚在水裏顯得越發透明,像是隨時都會化作泡沫一般。
偏偏神情放鬆,仿佛在泡熱水澡一樣輕鬆自在。
每次林漓撐不住快暈過去的時候,張天明總是及時地用靈力一撈,吊著她的清明。
“你幹脆讓我昏過去吧!!!”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林漓拽著張天明的領子哀嚎。
張天明垂著眸子看著她笑,身子順著她的力道搖晃,像一根天青色的海草。
林漓崩潰捂臉,隨後瞪了一眼卷著褲腿把腳伸進水裏晃蕩的周密。
“我是在泡你的洗腳水嗎!”
周密托著下巴,精致上挑的眼睛彎起來,眼下一顆淚痣顯得格外動人,“嚴格來說,師姐和師兄不僅腳,還有更多部位浸在水裏。”
“所以師姐剛剛拍到臉上的水…”周密斟酌了一下措辭,“嗯,起碼是我們三個人的洗腳水。”
林漓精準破防,破罐子破摔地用手拍打著水麵,無能狂怒。
“我看,你就是因為得喊我師姐所以故意搞我心態。”她試圖反擊。
周密笑笑,“啊對對對。”
林漓:?
周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漓猛然往前一撲,築基期的身手本就比煉氣輕盈,周密躲閃不及,被林漓抓著衣領拽進水裏。
極寒的湖水瞬間浸濕周密的衣袍,冷到他哆嗦著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林漓獰笑,作勢要把他往水裏按。
周密肢體僵硬被按進水裏,隨即也反應過來,用手抓住林漓的肩膀把她一起拉進水的深處。
來啊,互相傷害啊!
一個築基期的小菜雞和煉氣期的小小菜雞的戰鬥自然不會放進張天明的眼裏,他懶懶散散地挑挑嘴角,隻分了一些注意力看他們會不會鬧出人命。
隻要沒死透,到閻王爺跟前大師兄都有辦法把人抓回來。
水花翻滾飛濺著,林漓和周密互相拉扯著沉下水底。
搖光湖很深,平時林漓淬體時都有是張天明的靈力兜著,來保證她不會真的沉底。
但現在張天明撤去了靈力,於是二人毫無阻礙地沉到深處。
相比淺層清澈幹淨的湖水,深處的水顏色更為沉鬱,氣息也格外冰寒刺骨。
林漓修為比周密高,又是純陰之體。和滿湖的水靈力同氣連枝,雖然不適,但並不會真的傷到根基。
但周密
林漓心思一動,拽著周密往上遊。
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生命開玩笑。
手上卻傳來了相反的力道。
林漓回頭,隻見周密仰麵躺在水中,柔和的光線透過湖水打在他臉上,平白把清冷的少年臉龐帶上了幾分易碎的美感。
他朝林漓笑笑,冒出一串氣泡。
林漓:
誰要和你比憋氣啊!!
她正欲扭頭往水麵上遊,卻眯起了眼睛。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周密袖口和袍角上好像冒出了絲絲縷縷的黑氣。
黑氣無意識纏繞上了林漓的指尖,陰冷又熾烈的觸感流淌躥上她的脊背。
林漓眼前一黑。
失去意識前她最後看見的是周密驚訝慌張的臉,和驟然睜大的眼睛。
林漓再次睜開沉重的眼皮時,入目的是昏暗的床帳和浮動的光線。
被子又厚實又軟和,她懷裏被塞了一個雕花手爐,驅散走骨子裏的寒。
林漓滿足地喟歎一聲,維持著躺姿扭頭去看柔和光線的燈源。
離床頭不遠處,喻懷曜坐在她房間的書案邊上,借著一小盞燭燈在批閱公文。
她的書案自然是喻懷曜按照她的身高打造的,小小的,卻又精巧美觀。
喻懷曜手長腳長,縮在那裏卻不顯得突兀局促。雙腿隨意盤坐著,竟別有一副瀟灑風流勁兒在。
暖黃的燈光覆在他半張側臉上,顯得眉眼更漆黑深沉,皮膚更為冷白。眉骨和鼻梁高挺,線條流暢幹淨,仿佛一筆利落勾就。
偏偏黑眸總是含著笑意,嘴角也常年彎著一個得體的弧度,因此氣質不顯得淩厲清冷,而是如春風般溫潤和煦。
嗚嗚,帥哥。林漓窩在被子裏,盡情欣賞了一下美男。
“醒了就別睡了,小心夜裏睡不著。”
帥哥擱下了筆,噙著笑瞥她一眼。
喻懷曜平時不佩劍,手上不是拿著扇子就是握著筆。不像是生殺予奪的元嬰修士,反而更像是一個謙謙如玉的書生。
被抓包了林漓也不慌,慢悠悠地裹著被子坐起來,打了個哈欠。
感受了一下身體裏的靈力走向,嗯,很好,沒問題。
把自己的安全確認好以後,林漓看向一副等著她發問的喻懷曜:“周密身上是魔氣吧?”
這種獨特的氣息,和之前夜語花一模一樣。
喻懷曜失笑,“你怎麽問這麽直白?”
林漓翻身下床,黏黏糊糊地貼到喻懷曜身上,“不行嗎?”
喻懷曜順手把被子召過來披在她身上,把林漓連著被子卷進懷裏。
“我不吃美人計的哦。”他低低地笑起來,林漓看不見他的表情,“那確實是魔氣。”
“那他為什麽?”林漓脫口而出。
喻懷曜用下巴摩挲著林漓的頭頂,把柔軟的黑發揉得淩亂,語氣漫不經心。“那你要去問周密自己。”
“老大,你不能告訴我嗎?”林漓聞言有些不滿,這個姿勢對她來說有些局促,於是不高興得扭動了一下。
身後是喻懷曜堅實的胸膛,身前堆滿了公文的書桌,鋪天蓋地都是白梅的香氣。
喻懷曜摟住了林漓牌小抱枕,停頓了一會,才把前麵的話撿起來。
“小密這事兒呢,要讓他自己願意說,才能告訴你。”喻懷曜意有所指,“我們搖光峰還是很講人權的。”
所以不要再叫老大了,真不是□□。
林漓沉默一瞬,皺著眉思考了一會。
“嗯?”喻懷曜耐心很好,隻將她調整到一個兩個人都舒服的姿勢,抱著林漓抱枕繼續看起公文。
過了好一會,林漓才慢吞吞地開口。
“我剛剛其實特別想表達一下,孩子染上了魔氣沒事,治就完事了。但我仔細想想,這事你早就知道了,你也替他瞞著,說明魔氣對修士…起碼對他不是毀滅性打擊。”
“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問題,雖然一直看人家說什麽正魔不兩立,但我並沒有從魔氣上感受到像之前鬼氣上的惡意。”
“怎麽說呢…我覺得魔氣隻是一種修煉用的東西吧,就像靈氣一樣。它沒有善惡,隻是客觀存在而已。要看使用的人怎麽去用它。”
“所以,我完全沒有周密墮魔的實感。而且尤其是墮這個字,我感覺隻要周密沒做壞事,他就和墮這個字沒關係。隻是多了一種修煉的方式罷了。”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林漓有些口幹。正欲找水喝,隻見修長白皙的手端著溫茶遞到自己口邊。
林漓垂著眼睛,就著喻懷曜的手喝了好幾口茶。
“阿漓覺得什麽事才算壞事?”喻懷曜對她前麵一段話不置可否,溫聲問道。
“不被社會意識所容忍的行為?並且在判斷時應采取一般人標準而非理性人標準。”林漓下意識答道。
喻懷曜愣了一下,然後輕笑起來。
他的小師妹總是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名詞和理論,也不知道哪裏能養出這樣的性子來。
“在這個世界,衡量善惡的標準就是天道。”他意味深長道,“天道將魔氣和魔修視為惡的一麵,修士遇魔必將殺之…就是你說的,社會責任感。”
“那天道不是這個世界的天道,隻能說是雲夢界——正派修士的天道。”林漓反駁道。
所謂天道,在林漓的認知裏隻是一種法則的集合而已,而不是會有主觀分辨善惡的意識體。
就像行走八方的風,它吹拂過搖光湖水麵並不是因為搖光湖是“善”的,隻是因為有溫差對流。而連綿不絕的雨,它落下也不是為了滋潤“善”的土地,不過雲層承載不住凝結的水汽。
在大自然的法則中不存在公平和正義,在那囊括一切的法則裏沒有代表公義的一項。
世界既非邪惡,亦非善良,它僅僅是存在罷了。
善惡是由生命來定義的。
隻不過唯有強大的生命才有資格去定義,為了繁衍自己的族群去衍生出一套“規則”。它限製過於強的,保護過於弱的,微妙地維護住這個族群的生命力。
但那個東西應該叫法律,而不是所謂天道。
更何況,在雲夢界修士口中的天道和正義,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強壓在魔界身上。
喻懷曜停筆思索了一下,捏了捏林漓的耳尖。“可是阿漓,你是這麽想,別人不這麽想。”
“在別人眼裏,周密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墮魔修士。”
“哦,沒事,”林漓很鎮定,“我這人本來就幫親不幫理。”
“隻要周密沒有為了一己之私而殺害無辜的人,他就永遠是我的朋友和同門。”
“但話說回來了,這種事和魔氣也沒什麽和關係啦。”林漓笑起來,眼神卻格外銳利,“用靈氣也能殺人,對麽,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