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七日的素，當然也是因為給我送的菜隻有素菜。我說不清自己有沒有一點點的悲傷，我隻是覺得這裏的素菜很好吃，其實在舅母身邊時，我也是常年吃素的，不過沒有這裏的好吃。

    七日很快就過去了，但是申旺並沒有再來找我，或者跟我說些什麽，隻有碧雨在陪伴我。我不知道申旺給我接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隻是為了讓我那個所謂的父親見我一麵，那麽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已經沒有價值了。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會被丟棄，或者被永遠的囚禁在蘅瀟院中。

    因此我找了個借口支走了碧雨，自己悄悄的走出院門，出乎我的意料，院門口並沒有人在看守，也沒人攔我。因此我便大著膽子走了出去，隻是心裏仍然像是做了壞事的賊一般害怕被人發現。

    走著走著，我就發現一個問題，申府太大了，而我已經忘記了回去的路。再加上我是偷偷出來的，因此也有些心虛，最後我實在沒辦法做到大搖大擺的在府裏閑逛，更無法向別人問路，因此隻能躲在了一個剛發現的假山裏麵。

    躲進去之後，我才發現假山裏麵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聽故事的地方。因為來來往往路過的下人們並不知道假山裏麵還有人，便會毫不避諱的跟他人說著自己知道的新奇事，比如誰誰喜歡欠錢不還，誰誰跟誰誰兩人有一腿什麽的，甚至我還聽到了她們談論我。

    “聽說申管家帶回來一個啞巴。”

    “我也聽說了，幸好是派碧雨去伺候的，要是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可不是，我總在想她要怎麽吩咐人。難道是’啊？啊？啊？啊！啊！啊！’那我可聽不懂。”

    “哈哈哈哈，要是我可能會直接回她‘啊？啊！’，抱歉，我聽不懂，您能說清楚點嗎？”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是要笑死我。”

    “哎！”等她們走後，我才輕輕地歎了口氣，申府和我想象的還是有點不一樣，我以為至少能溫馨一點點，沒想到刻薄和冷血還是一點沒有少。

    我越來越覺得躲在假山裏是一個明智的舉動了，我甚至都不想挪動了，我想要一直待在這裏麵。不過沒有多久，碧雨便找到了我。我很好奇她是如何找到我的，但她並沒有說，她甚至也沒有問我為什麽會跑出來，隻是貼心的給我引路，帶我回蘅瀟院中。

    我很想問她，被派來伺候我，覺得很辛苦吧。但我不能說話，也不想寫字，我隻能將這個問題憋在心裏，獨自消化。

    隻是第二日，我便被碧雨早早地叫醒，她告訴我說，老太爺給我請了夫子，以後我都得早起了。不僅如此，太爺還給我做了時刻表，裏麵羅列了詩書禮儀，琴棋書畫甚至還有手語的課程時間。

    其他的還好，但是手語的課程我不想學，我就是因為不想說話才裝的啞巴，又何必再多次一舉學什麽手語。

    不過我也不會表達出來，我隻會表麵上屈從，背地裏反抗。別的課程我會乖乖的聽夫子的話，認真聽他講課。而到了手語的課上，我就成了一個笨蛋，無論多麽簡單的詞語，我都裝作學不會。

    我這樣的做法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來我的抗拒，更何況是夫子呢？但我吃準了他沒有辦法，他最多也隻能打我，或者打死我，我又不怕。但他沒有，他隻是按照自己的課程進行推進，也不管我到底學沒學會，我甚至覺得他其實就是來混日子的，因此我學不學與他無關。

    我們倆就這樣互相演著，竟也十分地和諧。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碧雨也開始不再講話，而是用手語跟我交流。我雖然能夠看懂她在比劃什麽，但我依舊裝作看不懂的看著她。她對我笑了笑，又以更慢的速度重複的比劃了一遍。

    後來，我被要求每日去給老太爺請安，老太爺此時已經對外宣布了我是他的孫女，同時將我的名字改成了申沅芷，對於他改我名字的事情，我無所謂，因為我知道自己叫梅沅芷便好。

    從蘅瀟院去往老太爺的院子時，一路上都安靜得出奇，甚至連小聲的低語聲都沒有聽見，我甚至還看見有婢女在用手語跟她的同伴比劃。

    “這到底是怎麽了？”我隻能在心裏泛著嘀咕。

    終於我被帶到了老太爺的麵前，跟第一次相比，怎麽說呢，老太爺在樣貌上蒼老了很多，但是眼睛卻更亮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難道人的眼睛是越老越亮的嗎？

    我本來以為是教手語的夫子給他告了狀，所以他才會突然讓我來給他請安，好讓他能以我之前一直未向他請安來教訓我的。但是我錯了，他沒有這麽做，相反，從我進門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用手語在詢問我的功課情況。

    如果說剛剛在路上看到用手語的婢女，我可以將這個婢女理解為是申府新買的不會說話的丫鬟。但是申老太爺，我不覺得他是之前就會手語的，或者即使他之前就會手語，他也大可以直接對我說話，然後看我比劃便好。但是他沒有，他也開始把自己當成啞巴，用手語來跟我交流。

    好吧！我認輸了，如果他希望我學手語，那我就學好了，我不知道申老太爺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他做到了這個地步，我真的沒有辦法在拒絕了。

    因此我也用手語來回複老太爺，我注意到他眼裏並沒有驚訝，所以他早就完完全全的看穿了我的小把戲，並且成功地破解了。

    後來，除了學習課程時，我基本上沒有聽見其他人說過什麽話，就好像一夜之前，他們也都變成了啞巴。也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申老太爺下了命令，給府裏的所有下人們一個月的時間學手語，一個月之後除非麵對外客，否則隻能用手語交流，違者便罰錢，而遵守者每月也多加一吊月錢。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也沒想到我進了申府，竟然給其他人增加了很多麻煩，他們想必應該會討厭我吧！但我之前也並沒有想過要這樣，我隻能在心裏默默地對他們說一聲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