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孽畜殺死了我們杏林的兩隻聖鳥，把它抽筋扒皮都不足以泄恨！”人群中又傳出一聲憤怒的高喊。

    “行行行，也說得過去，畢竟是這孽畜先作死，本君也不計較了。”霜滿天似是有些不耐，敷衍地回了句。

    “不過……到底是誰這麽能耐殺了這孽畜呀？師兄，是你嗎？”她的目光倏忽又落回月杏沉身上。

    這是……又開始挑釁他了。

    月杏沉凝立不語。

    有人答道：“這醜陋惡獸，也配得居士出手殺它麽？不是居士殺的！”

    “居然不是師兄？”霜滿天故作驚愕，“那孽畜好歹也是個高級靈寵，雖未修成人形，但靈力已是不低，非靈仙以上等級難以斬殺，莫不是你那五個長老殺的？”

    “也不是長老們殺的！”

    “那是誰？你們這杏花島，沒有別的靈仙了吧？”

    一時間，所有圍觀的人麵麵相覷，竊竊私語，討論了半天，卻根本得不出個答案來。

    沒人知道是誰殺的火炎獸。

    前天夜裏，他們聽聞碧雲山頂有打鬥之聲，紛紛趕往前去查看，到得山頂之時，隻看見了火炎獸和兩隻重瞳白羽雉萋鳥的屍體。

    兩隻杏林聖鳥一看都是被火炎獸殺死的，而火炎獸是被活活勒死的，明顯是另有人殺的它。

    他們收斂了兩隻杏林聖鳥的屍體，將火炎獸抽筋扒皮拿來入藥泄憤了，卻根本不知道是誰殺的火炎獸。

    錦瑟看向明安，小聲道：“看她這個樣子，是不是找不出殺火炎獸的人，就不肯善罷甘休了？”

    “她就是故意趁著扶薇的忌日來杏花島找茬的，平日裏沒什麽緣由能來。說什麽不計較，但她不可能不計較，她就是要給我師父找晦氣，他越不開心，她才越得意。”

    “那怎麽辦？就任由她這麽鬧下去麽？”

    “怎麽可能！”明安目光一凝，徑自撥開人群走了出去。

    錦瑟一愣，他這是要做什麽？

    走出人群後，立於月杏沉身後，明安啟唇，淡淡道：“是我殺的。”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他身上。

    霜滿天麵色一變，看向明安：“你是什麽人？”

    “杏林居士門下親傳弟子，明安。”

    “你就是明安？”霜滿天饒有興趣地勾起唇角，“傳聞中的昭華四大美少年之一……嗯，長得確實不錯。”

    眼見她目光輕佻，錦瑟心下不悅，蹙起眉頭，就好似是自己心愛的東西被玷汙了似的。

    她凝望著明安，不懂他為何要主動站出去說是自己殺的火炎獸，這擺明了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他難道就絲毫不懼嗎？

    月杏沉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明安，半晌才道：“你不必為了平息紛爭往自己身上攬責，不必懼她，我自會把她趕走。”

    明安道：“師父，我不是為了平息紛爭攬責才站出來，真的是我殺的火炎獸。”

    月杏沉不可置信：“不是虛言？”

    “不是虛言。”

    眾人皆驚，竊竊私語之聲頓時更盛了。

    霜滿天亦危險地眯下眼。

    “你怎麽殺的它？”月杏沉還是不敢相信。

    “用玉清針陣困住它，然後用紅綾勒死了它。”

    月杏沉眨了眨眼，信了。

    火炎獸確實是被勒死的，明安能說出殺死它的辦法，看來確實所言非虛。

    “沒想到是明安小師弟殺的火炎獸，真是人不可貌相，他法力居然這麽高強的嗎？”

    人群中又爆發了激烈的討論聲。

    “平時看著斯文俊秀的，沒想到能殺死那凶獸，果然不愧是居士的親傳弟子，真給居士臉上增光。”

    “隻是……之前大家一直在尋找殺死火炎獸的人，他怎麽卻不肯出來說明情況？這時候怎麽又肯出來了？”

    他們的疑問也是月杏沉心底的疑問，他道：“之前怎麽不主動說明你就是殺了火炎獸的人？”

    明安淡漠道：“死都死了，是誰殺的，並不重要，反正也沒人希望它活著。”

    “那現在怎麽又肯出來了？”

    明安看向霜滿天：“她要尋我，我自然便出來。”

    錦瑟想，他之前不肯出來分明是因為要保護自己，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暴露，才對他們有所隱瞞，現在肯出來了，是因為自己已經藏匿好了。

    她一方麵很佩服明安的膽識，敢作敢當，絲毫不懼霜滿天的威勢；一方麵又有些暗喜，他這也算是，有些在乎自己吧。

    “你倒是有膽子。”霜滿天盈盈笑著，目光遽然淩厲，眼含威脅，“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替我那靈寵報仇？”

    明安渾身上下散發出凜冽寒氣，底氣十足，挑釁似的回答她：“不怕。”

    “嗬……”未料到他有如此反應，霜滿天倍感意外，仰天一笑後，垂首道，“夠膽。”

    她眼底突然泛出銳利的冷光，揚起手中翠笛：“那就讓本君看看，你的實力是否也像你的膽子一樣，夠支撐你在本君麵前肆無忌憚！”

    語罷，她倏然暴起，飛身朝著明安而來。

    月杏沉麵色一變，連忙拂袖將明安擋在身後，另一手揮動儼塵扇擊退了霜滿天這一擊。

    霜滿天茫然失色，定定看著月杏沉：“你護著他？”

    “他是本君的徒弟。”月杏沉隻說了這麽一句。

    “那我還是你的師妹呢，你卻護他打我？”霜滿天厲聲嘶吼，姣好的容顏有些扭曲。

    “師妹？”月杏沉目光悠遠了須臾，倏忽自嘲似的哂笑，“那已是陳年舊事，不堪再提了。”

    霜滿天咬牙冷笑，笑意裏盡是苦澀，以及掩飾不住的嫉妒之色，她尖聲吼道：“你厚他薄我。”

    “是又如何？”

    “不能如何。”霜滿天意味不明的一笑，“大抵也就隻能，殺了他罷了。”

    “這裏是杏花島，你豈敢撒野？”

    “我便是撒野了，你又能如何？”說罷，霜滿天又是一個迅疾閃身，欺上前來。

    月杏沉將明安往後一推，上前與霜滿天纏鬥在了一起。

    錦瑟趁機趕忙小跑到明安近處，低聲道：“你做什麽自己站出來討死？”

    明安低聲回她：“她找不出殺了火炎獸的人，便會一直糾纏下去，煩人得很，不如給她個痛快，趕緊打發了她。”

    “你是打算武力打發她？”即便知道了誰是殺了火炎獸的人，依霜滿天的性子，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勢必是會打上一場的。他既然敢站出來，肯定是做好了和她對打的準備。

    “嗯。”明安點頭，看向和霜滿天打鬥的月杏沉，“不過我師父搶著做了。”

    錦瑟鄙夷道：“你可真是你師父的好徒兒，話你來說，事他來做。”

    “我又沒逼他。”

    “他是你師父，還能讓你這個徒弟受欺負，親自上場麽？”

    “所以……他是個愛護徒弟的好師父。”

    “明安。”

    “嗯？”

    “我發覺，你也挺無恥的。”

    “多謝誇獎。”

    “不謝。”錦瑟皮笑肉不笑，“你名副其實，實至名歸，實在無需言謝。”

    霜滿天隻是靈仙，根本不是月杏沉的對手，她和月杏沉戰得激烈，絲毫無法靠近明安，眼見著罪魁禍首的明安居然還和一個杏林女弟子有說有笑，頓時更是心頭火起，殺了她的火炎獸，居然還敢笑得如此開心，真是半點兒也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凝神吹奏翠笛激發靈力對抗著月杏沉，腦中一個想法突現，霎時笛音頓轉，原本滿是肅殺之意的笛聲登時變得怪異扭曲起來，使聞者都不適至極，圍觀眾人紛紛難受得捂起了耳朵。

    月杏沉猛然色變：“惑心訣？”

    她居然吹奏起了惑心訣？

    這是毒齋的獨門秘技，以笛聲控製他人心神，供己驅策。

    惑心訣是個極其陰險下流的招數，素來被昭華眾仙門所不恥，控製他人心神這種陰險招數，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這也是毒齋一直被昭華別家仙門詬病的所在。

    不過惑心訣著實威力極大，人們雖不恥，卻極其懼怕被惑心訣所控。

    所幸惑心訣雖威力強悍，但也極難修煉，整個毒齋，能使用此招數的人不超過百人，惑心訣使用起來也很傷身，一個控製不好便容易反噬自身，造成嚴重內傷。

    且惑心訣控製旁人心神的時間也隨主人的靈力高低而有限，並無法持續使用，是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高損耗技能，因此會此招數的毒齋弟子輕易不會發動此技能。

    雖震驚了一會兒，但月杏沉並不慌亂，能被惑心訣所控的大多是定力不強、心神不穩之人，他已是絕仙境界，根本不懼惑心訣。

    他疑惑地打量著霜滿天，他不認為她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惑心訣控製不了他，她應該是心裏有數的，那麽她吹奏惑心訣，是想控製誰？

    明安嗎？

    斜眼望過去，隻見明安也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這怪異扭曲的笛聲聽得人心中實在煩躁。

    明安緊緊盯住霜滿天，目光中滿是陰沉，看著她手裏那支絕生翠笛，很想上前去折斷那令人不適的鬼笛子。

    毒齋善於豢養毒蟲毒獸，喜以笛聲控製毒蟲毒獸，翠笛，便是毒齋弟子人手一支的護身靈器。

    不過，毒齋其餘弟子使用的翠笛叫做“寒骨翠笛”，主君霜滿天這一支，品級更高一籌，名為“絕生”，意為斷絕生路。

    這支絕生笛享譽四華，以殺傷力強悍著稱。

    他心中起了這個念頭，正打算上前去搶奪霜滿天手裏的絕生笛，將其折斷，身後的錦瑟突然邁步往前，直愣愣地朝著霜滿天走過去。

    明安一怔，輕聲喚她：“你做什麽？”

    錦瑟目光渙散，似是木偶一般僵硬前行，根本不理他。

    明安看著她麵色慘白，似乎是失去了意識，被人牽引著往前走一般，心中一沉。

    不好，她被惑心訣控製了。

    月杏沉也終於反應過來，霜滿天吹奏惑心訣，不是要控製明安，是控製這個女弟子。

    可是……這名女弟子如此眼生，他毫無印象，應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杏林小輩弟子，霜滿天為何突然對她發難？

    明安也滿腹疑惑，堂堂瑤華魅主，居然被一個實力遠不及她的靈仙給控製住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霜滿天的惑心訣，根本不可能控製得住她才對！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滿臉錯愕地凝望著錦瑟的背影，他知曉她靈力有損，連對戰火炎獸都很是吃力，莫非是因為靈力不足，才會令霜滿天鑽了空子，將她控製住了？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眼看著錦瑟受笛聲所控緩緩走向了霜滿天，竟無一人想到要將她攔下來。

    “又是你這個醜女。”看著眼前的錦瑟，霜滿天一臉不屑，一把捏住了錦瑟的脖子，瞪向明安，“竟敢絲毫不將本君放在眼裏，和這女子談笑！既然你如此放肆，那本君就捏死她，看可還有人敢與你談笑！你讓本君不爽，本君便讓你不爽！”

    明安總算看明白了她控製錦瑟是要作何，連忙厲聲喊道：“休要傷她！”

    眼見明安如此失態，霜滿天頓時來了興趣：“如此激動？莫非這女子……是你的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