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禦劍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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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傷我好友,我奪你靈器,兩相抵平。至於‘還你’,這是絕無可能之事。”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

    “你這瘋子,你這是故意羞辱我?”霜滿天氣瘋了,唇上血色全無。

    靈器被奪,乃是奇恥大辱,他這是要她臉麵全失,成為四華之中的笑話!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明安語氣裏滿是譏誚。

    霜滿天氣得咬牙,滿眼憤恨,顫抖不止,轉而質問月杏沉:“你就任由他這麽放肆,奪走我的絕生笛?”

    月杏沉垂了垂眸,斜眼瞥著她:“他不殺你,你便該心滿意足了,我無法命他將絕生笛還給你。”

    “他不是你徒弟麽?難道還敢不聽你的話?”

    似有若無地看了眼麵前的明安,月杏沉思緒冗沉,眸光深沉。

    從前的明安,確實是聽他的話的,幾乎不會反駁他的要求,但今日的明安,他所表現出來的張狂放肆,令他覺得,即便他說了,他也不一定會聽。

    不如,不說。

    他覺得,從今往後,自己該重新審視這個徒弟了,他其實一直都不太了解他。

    從前,他片麵地以為他某些方麵很像他,可今日他才猛然驚覺,他不像他的地方,更多。

    見他不語,霜滿天知曉要明安歸還絕生笛已是無望,坐在地上不停發抖,氣得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滿心憤恨。

    看出月杏沉神色有異,但明安隻淺淺一笑,並未放在心上,攥緊長劍,徑自轉身走向錦瑟。

    眼見他過來,錦瑟又是驚疑不定,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全都太過出人意料,她已經看不透他現在又想做什麽了。

    走到她麵前,明安將手伸向她:“起來。”

    錦瑟怔怔地將手遞給了他,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她木訥道:“你要做什麽?”

    “帶你走。”

    “帶我走?”

    “若不帶你走,待會兒他們過來盤問,你的身份就隱藏不住了。”她被霜滿天打傷,待會兒一定會有人過來檢查她的狀況,她現在臉上敷著藥,看她蠟黃的臉色,多半為了隱藏身份自己私下裏還做了些手腳,一時半會兒雖然未能令月杏沉察覺異常,但這些都隻不過是經不起細查的表象,若不帶她走,她的身份必將暴露。

    稍微一想,錦瑟便明白了他的顧慮,一時又忍不住有些感動。

    他為她悉心考慮到這個份上,她再也無法相信他隻是因為受了自己的脅迫才做這些事,他如果不是個聖父,他就一定是腦子有病!

    因為她真的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保護她!

    她曾不要臉地猜測他喜歡她這個設想,是早就推翻了的,看他對自己的種種,確實並無特殊感情,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保護自己?

    他這個人,真是太詭秘難測了。

    看了一眼正盯著他們的杏花島眾人,錦瑟微微點頭,“好,我們走吧。”

    她靈力全失,決計不能再待在杏花島,不管去哪裏,隻要離開杏花島就好。

    聞言,明安提劍抱拳,對著月杏沉恭敬拘了一禮,似是拜別,而後將手中長劍往空中一甩,須臾,那長劍便破空而出,在空中頓住,又須臾,驀地放大數倍,橫亙在高空之中,散發出凝粹銀光。

    旋即,他拽住錦瑟的手腕,拉著她飛身向上,一前一後落在了偌大的劍身上。

    隨後,他閉目念咒,風便乍起,巨大的銀劍立時載著他們兩人飛速疾馳出去,整座杏花島轉瞬在他們腳下漸漸縮小,最終消泯了蹤影。

    看著他們禦劍離去,杏花島上的眾人更是驚愕不已,瞠目結舌,悉數陷入失神。

    “居士……明安師弟他,為何要帶著那位小師妹離去?”良久,一人從錯愕中驚醒,看向月杏沉。

    月杏沉負手佇立著,也想不明白。

    沒想到明安居然會禦劍之術,這不是杏林弟子擅長的飛行之術,顯然,他身上,有著他這個師父不知曉的隱秘。

    而那名女弟子是怎麽回事,他更是納悶,杏林弟子眾多,大多數他都記不住人,對不上號,那名女弟子是何身份,他絲毫不知,與明安是何關係,他也全然不曉。

    他記得,明安是修清心道的,從不近女色,怎麽會和一個女子有聯係?

    他眸光輾轉,長歎一聲,他真的太不了解他了。

    看他方才使劍的手法,明顯是劍術高超,連霜滿天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更是訝異,明安的身份,多半有異。

    或許,這些年來,他,還有杏林的眾人,都被他騙了。

    半晌,他隻微微搖頭。

    其餘人更是詫異萬分,又有一人問道:“那居士……明安師弟他,還回來麽?”

    月杏沉仍是搖頭:“不知道。”

    看他走得那般幹脆,絲毫不拖泥帶水,也全然無懼他們的驚異,他那麽聰明的人,肯定也知道他做出這些事後,旁人肯定會懷疑他的身份。他既然敢光明正大這麽做,肯定是無心解釋這些異常之處,隻怕……多半是,不打算回來了。

    “那……需要我們把他追回來嗎?”

    “想走的人,無論如何也留不住,隨他去吧。”

    冷不防地,傳來霜滿天似是譏諷的聲音:“你這個徒弟,還真是有趣。不對……從今往後,他還能算是你的徒弟嗎?”

    方才隻是驚訝於明安的厲害,但親眼見到他使用禦劍術後,霜滿天也發覺了明安的異常。

    月杏沉瞥她一眼,冷冷道:“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她輕笑一聲,“當真與我無關?師兄,若是你真的覺得你的事都與我無關,我對你而言無關緊要,那你方才,為何要救我?”

    她這一句,問到了點上,其餘杏林弟子也盯緊了他們,好奇月杏沉的答案。

    明明讓她被殺死更好,居士卻為何要護著她?還是放不下昔年的同門情誼麽?

    月杏沉閉了閉眼,緘默半晌,才緩緩啟唇:“昔時我說過,會一生護你無虞,哪怕滄海桑田,歲月輪轉,此心依然。這是諾言,我月杏沉,從不負諾。”

    說罷,他轉身,居高臨下直視著她,目光沉沉,卻毫無閃避之色,卻也沒有任何異樣之色。

    平淡得毫無波瀾,宛如隻是例行公事,毫無私人情感,眼神淡漠至極。

    霜滿天先是遽然一震,眸色不受控製地變了變,而後眸光瞬間黯淡下來,漸漸的,暈染進了絲絲縷縷淒惶悲涼之意。

    原還以為他救自己是因為昔年舊情,原本她早已死寂的心還躁動了一瞬,但此時聽完他冷冰冰的話,她方才反應過來,他是真的對自己,毫無眷戀了。

    因了扶薇,他們之間,永存隔閡,再也消弭不了了。

    她淒然一笑,笑得癲狂,笑得悲涼,笑了一陣,笑出了兩行清淚。

    千裏迢迢趕來見他,卻原來他早就心如止水,還妄念不舍的,竟隻有她一人。

    “你走吧。”輕拂衣袖,月杏沉緩步走開。

    “居士,她故意來我們杏花島找茬搗亂,您就這麽放她走嗎?”

    滿含戾色瞪了那問話的弟子一眼,月杏沉繼續邁步前行,不發一語。

    那弟子渾身一震,被嚇得夠嗆,立時住了嘴。從未見過居士如此狠戾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怖了。

    月杏沉走後,圍觀的一眾弟子也悉數散去了。

    望著月杏沉離去的背影,霜滿天拭去麵上的淚痕,費力站起身來,踉蹌倉惶了半晌,終是使出瞬移術離去了。

    碧天之下,長空無垠。

    聽著耳畔呼嘯的風聲,看著天邊璀璨的彩霞,感受著腳下飛馳的速度,錦瑟呆滯了好半天。

    這是……禦劍術。

    她與明安一前一後立於碩大的劍上,看著劍影宛如一道銀色旋風,往前飛速奔馳,她沒忍住黑了臉。

    半晌靜默。

    待回過神來,她惡狠狠瞪住立於自己身前的明安,喚他:“明安?”

    “嗯?”

    “你不是說你不精於劍術,不會禦劍的嗎?”

    “我告訴過你,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哪怕是我對你說過的話,未曾親眼見到,也莫要相信。”

    錦瑟隻覺得心間像是有無數隻小蟲子在抓撓似的,心肝脾肺腎哪裏都疼得難受,半晌,她重重吐出一句:“我去你媽的,你個小騙子,嘴裏沒一句實話!”

    明安淡然:“吃一塹,長一智,你隻需記得,不要輕易相信旁人。”

    默了半晌,錦瑟沒忍住,冒了一句粗口:“靠。”

    明安扶了扶額:“姑娘家,不要出口成髒。”

    錦瑟又瞪他:“靠!”

    明安煞有其事地歎息一聲:“是我忘了,你也不是個正經的姑娘家。”

    錦瑟重重吸了口氣,將視線斜出去,頗有些憤怒,更多的是無奈:“哼。”

    明安不再說話了。

    冷風呼嘯,兩人禦劍飛行,很快就離開了春柳城,飛出了點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