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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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與他滾熱胸膛貼的很近,麵色沉下來,冷聲道:“閣下就是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恩人”男人聲音低啞著複述,笑聲瘮人,嗡嗡的通過相抵著的骨骼傳來,震的她身軀發麻,“所以,你救我有什麽目的?想接近我再以恩情脅迫?”
江沅從來沒有和陌生男子靠這麽近過,很不習慣。
她剛要掙開些距離又想起他的傷口,隻好忍耐道:“我能有什麽目的,若想害你,當時你就該死在了那群刺客手中。”
男子語氣依舊警惕防備:“誰知道你們不是聯合起來做苦肉計。”
他不信她。
一個女子出現在如此偏僻的竹林,見到打打殺殺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接過這個燙手山芋,這太反常了。
江沅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不願意再多費口舌:“我隻是見義勇為,既然閣下多心,不妨我們就此別過。”
“見義勇為?”男人嘴角勾起,禁錮著她的脖頸逐漸收緊,“笑話,這世上哪來什麽無緣無故的幫助,不是心懷鬼胎便是另有所圖。”
江沅被掐的臉龐漲紅,呼吸不暢。
她敏銳感知男人潛藏的殺意,心中一沉,提醒道:“如今我們還在敵人搜索範圍,此時發生衝突,等那夥刺客追來,你我都難逃一死!”
男人眼神冰涼的審視她,不為所動:“我要殺你,根本不費時間。”
江沅搖搖頭,心念微動,木簪便從袖中滑出落在掌心,悄無聲息的瞄準了男人的膻中穴。
“你太小瞧我了,我既然敢救你,自然也可以與你玉石俱焚。”
如若男人真的敢下死手,她也不會客氣,膻中穴乃人體死穴,一旦被刺中,不死也要去掉他半條命。
她麵容平靜,冷靜分析道:“我與閣下隻是萍水相逢,無冤無仇到了城門各自離開便是。你殺我百害無一利,而我又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麽好處?”
男人沒有說話,他全身風塵仆仆五官看不真切,隻有一雙眼睛深若點漆打量著江沅。
眼前少女因被束縛不得亂動,掙紮間,幾縷散亂的青絲剛好帖在他脖頸,掠過他耳畔。
她身上應該有功夫,但十指纖纖根本看不出任何習武痕跡,年齡尚輕,但是麵對如此不利的局勢卻能夠鎮定自若的談判。
不得不說,她簡直渾身是謎。
離得近了,急風拂來時帶了股若有似無的桂花香,男人的嘲意便減淡了些:“此處人跡罕至,你為何會在這裏?”
江沅知道他是鬆動了:“一言難盡,我是被人綁來的。”
“怪不得脖頸上有血。”男人大概猜到了什麽,勾勾嘴角,“所以你才脫虎穴便又遇到了我,運氣真差。”
江沅對他的自嘲不置可否,不過還是反駁:“我運氣還是不錯的。”
京郊山林複雜,淩晨十分還會有瘴氣,憑她一人,想要出去不知要耽誤多久。
而這人不僅騎術精湛,對這裏的地貌似乎也頗為熟悉,兩人結伴倒是能節省不少時間。
禍兮福之所福,與虎謀皮的事兒,她是做慣了的。
男人盯著自己肩頭被包紮好的傷口,眼神複雜,半晌嗤笑道::“世上竟真你這樣蠢人。”而他又偏偏是被這樣的蠢人所救。
他終於泄了手中力道,甩開她站起來,優雅的拂去身上泥土。
常綠的竹葉錯落有致,蕭索的大地馬蹄颯爽,猛然掠過一席紅影像是火光。
馬停了下來,江沅遠遠便望到了長安的城門。
天微亮雞已鳴,此刻隻有在京都城門值守的兵衛和零星進城的行人。
城門內的主道市鋪林立,因未到支攤販賣的時辰很是冷清。
江沅正觀察著城內路況,身後的男人忽然俯身,唇輕擦過她的耳垂,聲音離她很近:
“小丫頭,看在共患難一場的份上,給你個忠告,人要懂得惜命,下次再遇到這種殺人放火的事,有多遠跑多遠。”
男人話語裏是淺淡的笑意,溫熱的氣息拂來的瞬間,江沅身體僵直。
直到對方長腿一跨下了馬,她才逐漸鬆懈下來,皺眉道:“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這樣的怪人罕見,我可不想你死的太早。”男人半是玩笑道。
他略一思付,又從腰間解下個東西丟在江沅懷裏,然後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朝著反方向離開:“拿著,權當謝你救命之恩了,可別背後偷罵我不識禮數。”
天光乍現,樹影婆娑,轉瞬隻得見他的背影。
江沅轉身去看他,卻是愣住了,她的杏眸微微睜大。
那人身形修長,氣質卓然,沒有掩飾下,分明是個衣袂翩翩的少年郎。
淺色的衣裳在長時間顛簸下被他的血幾乎浸透,染成了令人觸目驚心又過目不忘的大紅衣袍。
而他著紅袍,離開的肆意瀟灑,如烈火驕陽,形成一副駭然又驚豔的畫卷。
江沅瞳孔緊縮,隻覺心擂如鼓,越來越急迫。
太熟悉了,這人給她的感覺真的太熟悉了,好像脫口就能說出他的名字。
她去看他丟來的東西。
一塊玄色玉佩,色澤流轉精巧異常,中央巧奪天工的雕著一個字。
她仔細辨認半晌,認出那是“杜”字。
杜
翻來覆去的手猛地頓住,那些莫名的熟悉感終於串聯起來,江沅麵色難看,咬著後槽牙,死死捏著那塊玉佩。
杜衡!
不怪她沒認出,還是少年時的杜衡,與前世陰險無恥的逆賊判若兩人。
這太可笑了,她竟救了前世算計她的仇人!
…
馬棄在城外。
江沅孤身一人,謹慎的在大街上穿梭,總算在天光大亮前趕回了江府。
江府一夜未尋到她的蹤跡,此時府門緊閉,連灑掃的下人都未出來一個。
四下梭巡,她去敲側門。
誰料門後像是早早有人守著一樣,她手剛挨上去便突然從內打開。
江沅反應迅速,從打開的縫隙中,裝作精疲力竭倒了進去。
她已經做好了頭破血流的準備,卻未曾聽到小廝驚慌失措的叫喊和雜亂喧囂的腳步聲,隻覺自己穩穩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
“阿沅?”
來人扣著她肩膀,聲音悅耳如鍾磬淩然,身上隱約有鬆柏的味道。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使江沅鼻頭泛酸,她顫著睫毛,小心睜開眼。
迎麵是一張俊逸的臉,劍眉星目,清正俊朗,年歲不大已有沉穩篤定的氣勢。
他眉峰微微皺起,摟著她的動作也很生澀。
江沅驀地就想起了前世。
隔著百萬大軍,滿地殘骸,這張臉的主人立與陣前。
不同的是,黃沙與戰場中的他棱角更加鋒利,通身肅殺之氣威勢逼人。
他視線冰涼,不含溫度,看向城牆上被綁著的她,而後拾箭搭弓,射向她的心髒。
那天,是她感到的最痛的一次。
江沅回神,複雜的喚道:“兄長”
護住她的是江隱迢,她的大哥,也是前世親自殺了她的常勝大將軍。
她眼一閉,又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