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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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沅呼吸一窒,閉著眼睛裝暈。

    江隱迢喚了她幾聲,見她沒有反應,沉默稍頃將她打橫抱起。

    “把府院正門打開,仆役照常打掃,不得泄露姑娘回來的消息。去書房向父親稟報一聲,母親那邊暫時不要打擾她。”臨了,他又向青禾叮囑,“我先送姑娘回屋,齊太醫在會客廳,去請他過來。”

    青禾點頭:“好。”

    江隱迢處事沉著,寥寥數語將事情安排好。

    方才如果隻有下人在,看到失蹤而歸的小姐突然出現,定會手足無措的亂嚷嚷,現今大公子在,眾人領命而去沒有絲毫騷亂。

    他步履穩健,擁著江沅穿過江府的廡廊台榭,衣袖上繡著的竹葉暗紋,在翠意盈盈的庭院中相得映彰。

    江沅餘光瞅著他袖子,腦中有些懵。

    前世,她與江隱迢一山不容二虎,關係差到極點,她理所當然的認為江隱迢是厭惡她的。

    她從來沒想過,他也曾關心過她嗎?

    江隱迢將她放入床榻後就退了出去。

    不多時有個丫鬟進來,絞了帕子給江沅擦身換衣,猛一抬頭發現她已經醒了,雙眸清亮的在看她。

    “姑娘,您醒啦!餓不餓?想吃什麽奴婢去小廚房取。”

    棣棠欣喜若狂,說話間眼淚啪啪地掉。

    江沅自小流落在外,七歲時才被江丞相尋了回來,江丞相有愧與她,幾乎對她有求必應,把她寵溺得無法無天。

    所以她前世的性子被養的驕縱又陰鬱,稍有不順就打罵下人。

    棣棠是她的貼身丫鬟,人又老實,經常被她逮來當墊背。

    受罰挨板子是常事,卻始終任勞任怨別無二心。

    江沅看她行走時額上冒冷汗,就知道她因為這次假扮自己,拖延時間的事沒少挨板子。

    “你身上有傷,怎麽不叫其他人來伺候?”

    棣棠本以為小姐會向往常一樣,拿她撒氣,聽了此話後,簡直受寵若驚:“奴婢沒事,姑娘才是受苦了,奴婢瞧著姑娘都清瘦了。”

    帕子擦到脖頸處,她手一顫,“呀,怎麽有血,姑娘受傷了?”

    “什麽,沅兒受傷了,哪裏?重不重?”門簾高高掀起,江丞相應聲而入。

    隨後跟來的還有齊太醫和江隱迢,屋內瞬間烏泱泱站滿了人。

    江丞相一眼看到靠在床榻上的江沅,灰撲撲的,下頜上還有塊未凝固的血跡,整個人像隻受驚的小動物惹人憐惜。

    想起兩日前,她向他請安時,還是明媚驕矜的富貴模樣,臉色霎時陰了下去。

    他為人正直,憂慮民生,素有美名,是皇上的走膀右臂。

    過了而立也看不出年紀,眉宇威嚴淩然,平時霍然平和,此時卻氣的發抖。

    “要我查出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傷我女兒,我江家定不饒他!”他動了真格發狠道,眸中隱有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江沅再次看到了父親,恍如隔世。

    前世江丞相對她百般寵溺,即便後來身在牢獄,也滿心滿懷的牽掛她,可是後來,卻被她連累的身首異處,死無全屍。

    她眼眶一紅,死命拽著他,眼淚不要錢般掉個沒完。

    “爹爹,我好想您,您不要離開女兒,女兒知錯了,再也不會讓您傷心了。”

    江丞相從沒見過江沅這樣,隻當她被嚇壞了:“沅兒,是爹爹沒保護好你,你別哭啊,要打要罵,爹爹都受著。”

    江沅一聽,更是心如刀絞。

    她前世究竟是被豬油蒙了心,居然為了一個不相幹的男人,傷害了這麽愛她的親人。

    好在上蒼待她不薄,給了一個機會讓她贖罪。

    眼看這一老一少大有哭倒長城的架勢,江隱迢給齊太醫使了個眼色。

    齊太醫眼觀鼻鼻觀心,疾步過去診脈,片刻安撫道:“丞相請放心,小姐並無大礙,隻是受了驚嚇體力虛耗過度,開個安神滋補的方子,調理一段時日便好。”

    江沅也緩過勁兒,忙道:“爹爹不要擔心,女兒沒有受傷,這些血是不小心沾了其他人的。”

    江翰威這才鬆了口氣,讓江隱迢帶太醫去開藥方。

    對於事情經過,江沅沒有全盤托出,隻說她是趁擄走她的賊人不防,用簪子傷了人才逃出來的。

    即便如此說,嬌滴滴的小女兒滿身鮮血的逃回,也可見當時凶險。

    江翰威又是疼惜又是自責,噓寒問暖寸步不離,好不容易才被勸著回去補覺。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臨走前讓送過太醫回來的江隱迢守在這裏,陪著安撫她。

    他這一走,屋內徹底沉寂下來。

    江沅在榻上,江隱迢立於堂下。

    兩人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言,氣氛一時間十分微妙。

    江沅頓覺心虛,這個爹哪裏都好,就是稍微差了些眼力見兒。

    她和江隱迢是什麽關係啊,說相看兩生厭都是輕了。

    畢竟她上輩子都死在了江隱迢手裏。

    而且前世,江隱迢就是因為厭煩她,才選擇遠離家鄉沙場伐敵的,寧可吃著風沙,數年都不登家門。

    讓他來給江沅安撫心情?也不怕她被掐死。

    江沅自然想與江隱迢修複好關係。

    隻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起前世射在心上的那一箭,就犯怵。

    她還擰巴著,江隱迢已經從她書架上抽了本書,坐在圈椅上。

    他一身暗竹葉紋軟青袍,握著書卷的手指修長,不見前世的冷冽肅殺,眉眼間反而有種淡淡的書卷氣。

    身姿挺拔,如鬆如鍾,專心致誌,視她如空氣。

    江沅看著,胸口忽然翻騰起奇妙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江隱迢似乎還沒有那般厭惡她,至少兩人之間還可以和平共處。

    丫鬟們小心翼翼的在屋內穿梭,一聲不出。

    屋裏靜悄悄的,隻有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江沅清清嗓,準備說些什麽緩和氣氛。

    就聽一道迅疾的腳步聲衝來,房門被狠狠推開。

    “江沅,你個縮頭烏龜喪門星,居然還有臉回來?”怒氣騰騰騰的叱罵回響在室內。

    闖入的是個倨傲的少女,小臉白皙清秀分明,仔細看起來和江隱迢的母親謝氏有點像。

    江沅輕微詫異後便了然。

    原來是白盛,謝氏娘家一房的女兒,江隱迢的表妹。

    她一路盛氣淩人的闖進來,院裏的婆子都沒敢攔。

    “昨日你去赴永嘉縣主生辰宴,結果不知所蹤。”

    姨夫和表哥為了找你,一夜未曾合眼,姨母身弱,因為你擔驚受怕染了風寒。可你呢,回來便躲在房裏享清閑。”

    “我就奇怪,去了那麽多女眷,怎麽偏偏就你失蹤了,一打聽,嗬,原來你是巴巴的追著沈公子才跑丟了的啊。”

    “江沅,你不要名聲敗壞家門,倘若還有半點廉恥,就不該回來,該死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