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沅:江隱迢!不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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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隱迢抱著江沅回了她住的子期院。

    磬音院在南,子期院在北,兩院之間橫跨大半個江府。

    一路上,不少仆役都瞧見了,暗自納罕這以往水火不容的大公子和大姑娘,關係居然變得如此之好。

    除了長得不像外,光看這密切程度簡直比同胞兄妹還親。

    棣棠一直在等江沅,遠遠看到她被抱了回來,連忙迎上去,小心對江隱迢道:“姑娘怎麽睡著了?公子,奴婢力氣大,交給我來吧。”

    江隱迢側身避過棣棠伸來的手:“不妨事,別把她吵醒,我把她送回屋裏。”

    棣棠馬上去開門,撩起幔帳。

    江隱迢輕柔的托著江沅的後腦勺,把她躺放在床榻之上,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要後撤。

    誰知江沅的手卻死死捏著他的衣襟,即便身在夢中,都不肯放。

    江隱迢不想把她喚醒,一時進退不得,俯著身,兩張臉離得很近。

    江沅似乎做了噩夢,睡得極不安穩,嘴裏喘息著,額頭滾出一圈汗來。

    江隱迢凝神去聽,她嘟嘟囔囔的,聲音不太真切,但依稀辨別出喊著的是“好疼,好疼!”

    他怔了一下,以為她哪裏不舒服,附手貼在她的額頭上試探溫度。

    江沅的額頭濕漉漉,摸著有些涼。

    剛要收手,就聽到小姑娘忽然急促的喊了一聲,這回字字清楚,聲音淒厲帶著顫抖。

    “江隱迢!不要殺我!”

    她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見,仿佛真的受到了什麽撕心裂肺的痛苦,眼睫顫動,眼尾隨之滾落下來幾顆淚珠。

    江隱迢突然感到心中猛烈的抽痛了一下。

    他皺著眉,捂住胸口,不知道那古怪的感覺從何而來。

    棣棠聽江沅胡言亂語,怕他誤會,著急解釋道:“公子你不要生氣,姑娘這又是在做夢了,亂說的。”

    “又?她每晚都這樣嗎?”

    “自從上次失蹤回來後就這樣了,夜夜睡不踏實,有時突然驚醒,不是說一些奴婢聽不懂的話就是胡亂喊著幾個人名。第二天起來再問姑娘,姑娘卻又不記得。”

    江隱迢默然了半刻,忍住心中不適。

    他伸手,緩緩擦去江沅臉頰上的淚珠,輕聲低語,聲線鄭重又柔和:“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傷害你,此生隻要我活著,隻要你願意,我會拚盡全力護你一生。”

    “不要怕,阿沅,睡吧”

    他溫柔的安慰像是起了作用,那隻用力到指節泛白的小手,緩緩鬆開,隻剩一根小拇指微微勾著。

    被她抓過衣襟七皺八褶,但那半掉不掉的小指,指尖粉嫩,勾著他青綠的外衫,帶了幾分依戀。

    江隱迢眸光複雜,猶豫了一下,直接將外衣直接解開,披在江沅身上。

    他撥開江沅黏在眼上的發絲,起身,對棣棠囑咐道:“姑娘剛才說的夢話,不要對她講。”

    江隱迢感覺到了。

    江沅看著活潑明媚,但其實心底的驚懼很重。

    隻是,她究竟在恐懼什麽?

    棣棠諾諾的應是。

    她看著大公子挺拔離去的背影,似是寒傲的青鬆,氣勢又似不可撼動山脈。

    這樣的一個人,想必每句話都是言出必行。

    可是

    江沅披著大公子衣服,鬆了眉頭,睡得香甜。

    棣棠向來粗神經,卻隱隱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隻覺心內惴惴。

    江沅這一覺睡得很好,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才懶洋洋的起床。

    睜眼卻發現被子之上,另外披著一件明顯是男子款式的外衣。

    江沅把它抓在手裏,犯懵,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兄長的衣服。

    “棣棠,哥哥的外衣怎麽在我這裏。”

    棣棠在堂下給她打淨臉的水,回道:“姑娘你忘啦,昨夜大公子抱你回來,你揪著公子的衣服怎麽都不肯放,公子就隻好把衣服留了下來。”

    “什麽?”江沅的臉有些臊得慌,她手背貼著臉頰降溫。

    心想,她那打呼磨牙放屁的睡姿,肯定也都被兄長看見了去。

    本來還要裝成二十四孝,天下第一好妹妹的,如今怕是半路夭折,已經被兄長看清了她的本質。

    江沅直歎息,後悔不已。

    棣棠看她兀自抓耳撓腮,想起昨晚,動作稍頓:“姑娘,奴婢有些話,但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她麵上稚氣未脫,因為最近常和木香廝混,裝模作樣的學著他說話時,文縐縐的樣子。

    但是因為與其人的氣質過於不匹,神情越認真,就越是顯得詼諧。

    江沅忍俊不禁:“你這丫頭,還和我打起啞謎了,直說好了,你是嘴饞西市的酸豆乳了,還是想去看從西域來的戲班子?”

    感情她在姑娘眼裏,除了吃就是玩。

    棣棠破防,幽怨的拖著步子,邊替江沅梳洗倌發邊道:“姑娘,我認真的。不久便是姑娘的生辰,女子笄禮過後便可議親,眼看您已經是大姑娘了。”

    江沅搖搖腦袋。

    棣棠不說,她倒是忽略了這一茬。

    她前世活到二十多,忽然重生到十二歲,從眾叛親離殫變回待字閨中。

    年齡驟減之下,她便樂得自在的真的當起一個小孩子來,沒想到已經快要行成年禮了。

    不過那又如何,左右她名聲差到令人發指,估摸著滿長安城,也沒一個人敢娶她。

    於是滿不在意道:“我知道啊,不就是長了一歲嘛,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江沅顯然已經破罐子破摔,但是棣棠非要做好一個盡責的好丫鬟。

    “奴婢的意思是,您和公子也不好親密了。公子昨日深夜抱著您回來,如果傳出去,肯定又要有人閑話。”

    “大公子的品性萬中挑一,就是太寵您,由著您胡鬧。”

    江沅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應付著,她搞不明白。

    她這麽伶俐聰慧,是怎麽攤上這個囉嗦又呆憨的丫鬟的。

    兄長那麽克己穩重,易禾卻皮的跟猴子似的。

    倒是杜衡那隻不著調的花蝴蝶,身邊的木香卻機靈又討巧。

    這都是命啊!

    她怕耳朵生出繭子,不待棣棠說完,匆匆抓起外衣,便跑了出去。

    棣棠反射弧長,猶自喋喋不休,直到人都沒影了,才慢半拍的大喊:“姑娘,您去哪啊?吃酸豆乳還是看戲?帶上奴婢啊!”

    棣棠兩樣都不做,她是給兄長還衣服來了。

    剛跨進院門,隻見易禾不在屋內,卻在門外守著。

    一看江沅來了,立即食指豎在嘴前,示意她噤聲,又指了指書房,齜牙咧嘴的做口型。

    “噓,相爺在裏麵。”

    父親來找兄長,為何要把下人屏退?這麽神秘。

    江沅有些好奇,想起今早棣棠的話,一時福至心靈。

    父親不會是要給她選嫂子了吧?

    她笑容古怪,對著易禾點點頭,躡手躡腳走過去。

    然後在易禾瞪圓了眼睛的神情中,趴在窗縫裏,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