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女先生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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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既已平定,江隱迢也不再管他們如何狼狽退場,隻讓江沅帶著虞聽上來。

    三人在席間坐定,江沅笑了笑,調侃道:“虞聽姑娘,想請你喝杯茶可真不容易,我胳膊腿都要折騰散架了。”

    常言道,美人要細品。

    窗前灑進來的光線將包廂裏照的一覽無餘,此時離得近了,江沅愈發覺得虞聽美得驚人。

    她靜靜的坐在那裏,低頭小口飲茶,眉下一雙美眸粲爛,秀發濃密柔潤,細細看去更顯得天生麗質,像是禦花園中的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在她欣賞虞聽時,其實虞聽也一直在細瞧她。

    方才堂下亂糟糟的,絕望之時江沅從天而降,虞聽隻來得及驚鴻一瞥,卻是再難忘卻。

    隻記得她手持馬鞭,英姿颯爽。

    並不同於儒學推崇的柔順溫婉之美,江沅的美是明豔瑰麗的,霸道的搶奪視線,使之再也容不下他人。

    她就在她的身後,看她毫不畏懼的麵對強權,神情冷諷,閃耀著的神采卻是絕代風華。

    這些年來,虞聽常在醉仙居撫琴,聽眾也多是青年才俊,但她心中的琴弦,從不曾因誰而動過。

    可是江沅的一句“你值得”,卻讓那琴弦泛出了琴音,餘音嫋嫋直到現在都未停止。

    虞聽垂著眉,誠摯道:“江姑娘,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必定銘記於心。”

    江沅擺了擺手,她也不是要討恩情,隻是擔心她被嚇到,才故意逗逗她的。

    “姑娘言重了,他們帶走你也不是為害你性命,甚至真像那老鴇所說,你若是跟著去,往後榮華富貴觸手可及。隻是我見姑娘並不情願,才多管閑事的。隻能說舉手之勞,談不上救命之恩。”

    席間的茶水已涼,小館要上來續,虞聽揮退她,接過了茶壺親自沏茶。

    她手腕轉動,每一道工序,做的既嫻熟又優雅,好似一副畫。

    虞聽眉眼不動,輕聲道:“江姑娘,方才若不是您仗義相助,如今世上已經沒有我這號人了。”

    江沅一怔,隨後才想起她跳下樓去時,看到虞聽眼神中流露的一抹決絕與堅韌。

    便明白了這姑娘性情剛烈,從不屈從,麵對強取豪奪,怕是會選擇自裁來反抗。

    虞聽把沏好的第一杯茶推送到江沅麵前,抬起眼,道:“那些人的身份我雖不敢說知曉,但是也能猜到幾分,您和小女萍水相逢,為何要救我呢?”

    “因為姑娘和我其實是一類人。”

    虞聽皺眉不解。

    “姑娘身在長安,多多少少也是聽過我的名聲的吧?”江沅手指著自己,滿不在意的聳聳肩:“無非是說驕縱跋扈,膽大妄為,對了,最近又多了一條離經叛道了。”

    “禮法教導我們做女子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一輩子呢就做男人的附屬,所學所聽所做所為,皆是圍著男人打轉,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主意。一旦你超出那條線,便會像瘋狗一樣衝上來指責,恨不得用那重重的《女戒》壓死你。”

    “可我偏不讓他們如願。”江沅颯爽的一挑眉,那一瞬間的神情,竟透出某種超脫世間的聰慧來。

    隨後她看著虞聽,無比認真道:“我看得出來,虞聽姑娘隻是迫不得已才委身醉仙居,其實比誰都通透明白,想法和我也相像。”

    “你說你命如草芥,我卻不同意,你的命,要比欺辱你的人重要的多。”

    “江姑娘”虞聽雙眸晃動,眼中酸澀,呼吸竟也急促起來。

    她得了這個花魁的名頭,看上去所有人都在捧她,恭維她,可扭臉卻要啐她賤人婊子,假清高,是為了把自己賣個好價。

    她孤獨慣了,從沒想道,這世上居然還有一個人,會字字珠璣,說到她的心裏。

    不過她隨即想到什麽,下意識望向了未發一言的江隱迢。

    江沅姑娘說的這些話,可算是大逆不道,幾乎違抗了世間所有男人,傳出去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便是肯帶她逛青樓的兄長,同樣是個男人,再寵愛她,聽了之後也不一定會多生氣。

    可她一眼轉去,江隱迢竟然隻是沉默的聽著,深邃的雙眸落在江沅身上,像是要望到深處去。

    那初見覺得嚴肅的眉眼,此時化為淡淡的書卷氣,天生冷淡卻又柔和。

    沒有一絲不滿。

    虞聽收回目光,驚濤駭浪撫平後,胸中隻剩暖意,她終於笑了笑,朱唇皓齒。

    “江姑娘果真是我的有緣人。”

    江沅隻覺得這一屋子俊男美女真是賞心悅目,先前看過那群蹩腳王八,再看著這兩人,像是洗了一遍眼睛。

    她笑眯眯道:“老鴇那裏,我會替虞聽姑娘交贖金的,醉仙居是不能待下去了,不知你接下來作何打算?”

    “虞聽隻是媽媽取的的花名,我與姑娘相交,自然當坦誠相待,江姑娘直接喚我顏聽就好。”

    她秋水似的美眸抬起,盈盈看著江沅,其中波光點點,現出異樣的光華來。

    “江姑娘救了我,顏聽無以為報,隻要姑娘不嫌棄,顏聽願為奴為婢,死生追隨於你。”

    她神情堅定,像下定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嬌怯。

    可江沅卻眼皮狠狠一跳,頭皮都炸了。

    她說什麽?她的真名叫顏聽?

    那顏聽不是上輩子江隱迢麾下的女先生嗎?

    前世的常勝大將軍威名赫赫,平亂定河山,把持朝野,這是何等的本事。

    但老百姓最感興趣的,還是他的八卦,譬如,他有沒有喜歡的女人?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江沅有時也好奇,可直到她被他一箭插死前,江隱迢也沒有娶妻,甚至連個好顏色伺候的婢女都沒有。

    隻聽說身邊有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先生,姿容絕塵,名喚顏聽。

    江隱迢從戎馬倥傯做大將軍時,再到權傾朝野指揮若定時,都帶著她。

    此女不會武功,但是聰慧過人,常常巧用智謀幫助江隱迢化險為夷,甚至後來江隱迢控製朝堂,殺光所有異己,皇城血流成河都有她一份謀劃,心計手段尤勝男子。

    而且她還是這麽些多年來,唯一能近身江隱迢的女子。

    所以坊間傳言,她也是江隱迢此生唯一愛慕的女子。

    江沅震驚複雜的,盯著眼前毫無互動的兩人,視線來回移動,瞠目結舌。

    原來上輩子那聞名於世的女先生,竟然是現在醉仙居的花魁虞聽?

    是此時這個一臉冷淡的,哥哥的老相好?

    但是這個老相好,不去搭理哥哥,反而深情款款的盯著她,對她以身相許?

    天呐!

    江沅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