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甜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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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還保持著十字街的格局。
隨處可見古色古香的建築,隻是大多殘破,在修繕中。
慕祁就參與了其中一個片區的更新改造,是跟著老師一起做項目。
人潮的熱浪撲麵而來,許枝枝站在街口,指著幾十米外的城門,對慕祁說:“學長,你上去過嗎?”
城樓高聳,在夜色中顯得金碧輝煌,就是對許枝枝這樣輕微恐高的人不太友好。
慕祁點頭:“漢服社經常上去做活動,穿漢服可以免門票。”
“嗯。”許枝枝輕應,難免失落,她垂下眼睫,似想起什麽,問道:“學長,你等了我很久嗎?”
許枝枝有個小習慣,不管赴誰的約都會盡量提前十五分鍾。
從來都是她等別人。
可是今晚,是慕祁在等她。
“也沒等多久。”慕祁認真看著她:“總不能讓你等我吧。”
許枝枝一抬頭就撞入他漆黑明亮的眼睛裏,她心跳加速,白皙的耳尖微微泛紅,小聲道:“總覺得你了解我的習慣。”
慕祁輕笑:“是啊。”
“我認識你很久了。”
他嗓音低沉,這番話意味深長,可惜許枝枝沒聽懂。
她的心跳平穩下來:“是挺久,都快一學期了。”
慕祁沒有反駁,也不指望在更遙遠的從前她能記得他。
空氣中混雜著各種食物的香氣,許枝枝特別大方,從老街這頭走到那頭,每樣都要買一點。
她帶著慕祁在人群裏紮堆,從辣的烤年糕到甜的小丸子,從葷到素,從果酒到老城特色糕點,恨不得都讓慕祁嚐一遍。
許枝枝悄悄觀察他的反應。
這樣她就能知道慕祁喜歡什麽,討厭什麽,然後投其所好。
對待大美人就要用心嘛。
許枝枝再次指了指老街拐角的高檔餐廳,“學長,真不去嗎?”
“你不用心疼我的錢。”
給你花我自己都不心疼。
人來人往,慕祁輕輕把她拽到靠裏那側,說:“不是錢的問題,是我還想多活幾年。”
慕祁的飲食向來清淡規律,被許枝枝這麽一投喂,不太受得住,但她盛情難卻,他不忍拒絕。
許枝枝盯著腳尖。
她好像又做錯事了。
“走吧,再轉轉。”慕祁抬起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說:
“沒關係啊學妹。”
我的胃不喜歡,但我很喜歡。
許枝枝抬眼,她也不想高興,但慕祁這聲學妹叫得格外溫柔,好像能包容她所有的不好。
許枝枝一雙眼彎成月牙,她笑了起來,眼底有星星點點的光。
慕祁轉過身,唇角也往上提了提。
月影穿透雲層,灑落在老街的青石板上,也讓許枝枝和慕祁的影子在地上分分合合,若即若離。
他們經過一處照相館。
店裏生意慘淡,老板娘發揮社牛,攔下慕祁,上下掃了一眼後說:“帥哥,拍古風藝術照嗎?衝你這張臉我可以半價。”
她又看向許枝枝:“如果你女朋友也拍的話,我可以免費,就當給店裏做宣傳。”
女朋友。
這三個字說到慕祁心坎,拒絕的話就在唇邊,他硬吞回去。
這可苦了許枝枝。
她聽到這三個字嚇了一大跳,生怕慕祁不高興,連忙否認道:
“您看錯了。”
“雖然我也很想免費拍照,但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樣。”
許枝枝抿唇。
她也想,但她真不是。
老板娘哈哈一笑:“不拍情侶拍兄妹也很好嘛。”
慕祁:“不是兄妹。”
他的聲音微冷,氣質沉穩,老板娘皺眉,看著許枝枝,遲疑道:“那……親子照?父女款?”
許枝枝:……
她白皙的臉頰皮膚薄,輕易就紅透了,不再說話,低頭扯著慕祁的衣袖,逃離了現場。
慕祁微愣,隨即挑唇,任由許枝枝把他這麽大一個人拉走。
他竟然覺得父女挺好的。
女大三,抱金磚,男大三,喜當爹。
慕祁也不是第一次漲輩分了,從運動會上的提前拜年,到今天微信的拍一拍,都陰差陽錯讓他給許枝枝當爹。
他眨了眨眼睛。
好像還有什麽爹係男友。
說的是把對象當成女兒寵。
慕祁忽然抬手,想用指尖碰一碰許枝枝被風揚起的高馬尾。
許枝枝停了下來。
慕祁的手僵在半空,這就很尷尬,好像是他打人未遂被抓包。
許枝枝回頭就看見這幕,她咽了咽口水:“學長,你不會生氣了吧?”
然後想打我吧?
許枝枝盯著衣袖上的褶皺。
慕祁無奈,他傾身向前,撿起許枝枝頭發上沾的碎紙屑。
“沒生氣。”他說。
許枝枝懸著的心落下,耳邊傳來一陣驚呼,她下意識望過去,發現接近城門的地方圍了一群人。
零散而嘈雜的聲音傳過來,好像在說什麽報警,搶劫,小夥子。
許枝枝沒打算湊熱鬧,但她看到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身影,是她常去那家奶茶店的店主,小姐姐叫趙雅琦,人美聲甜。
慕祁順著許枝枝的目光也看到了。
他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趙雅琦總是出現在好友江漾的身邊,她在這裏,那江漾是不是也在?
慕祁往那邊走,有警察從另一個方向趕來,他加快腳步,擔心江漾和高中時候一樣因為與人起衝突被關進監獄。
這是慕祁一生的遺憾。
如果他能攔著自己的朋友,興許江漾的人生就會不同,而非像現在這樣,幾乎籠罩在灰暗中。
江漾的人生經不起再一次風浪,慕祁撥開人群,他抿著唇,手背青筋微現,卻是鬆了口氣。
隻見人群中,江漾衣著單薄,鋒利的側臉透著不羈,他把一個中年男人反手摁在地上,笑道:“連老子朋友的東西都敢搶?”
“真的笑死。”
聲音輕蔑,和他人一樣痞裏痞氣。
慕祁鬆開掌心,他從來沒有擔心過江漾是搶劫犯。
因為他清楚自己好兄弟的秉性,他隻是擔心江漾還和十七歲那年一樣血氣方剛,跟人家動手。
江漾也的確想打人。
他的手握成拳,眉心微皺,高挺的眉骨上有一道疤,看著就是不好惹和脾氣爆。
可他忍住了。
等警察把人押走,江漾才撐著膝蓋起來,恰好看見人群中的慕祁。
他笑了笑,微抬起下巴。
好像在說我是不是有長進?
慕祁扯了扯唇角,什麽也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江漾彎腰,撿起地上的女士包,遞給趙雅琦,長相清冷的大美女看都沒看一眼,她從口袋裏取出一條絲帕。
“手。”趙雅琦說。
江漾依舊痞氣,不當回事。
趙雅琦強硬地掰開他的手指,用絲帕擦了擦血跡,再係上。
那個搶劫的男人手裏有刀,江漾也從來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趙雅琦卻情願包丟掉了。
比起他受傷。
包算什麽。
咖啡館裏,微苦的香氣彌漫。
許枝枝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江漾,輕聲道:“你不許走。”
她剛剛答應了雅琦姐,一定要看住江漾,直到她買藥回來。
江漾看了她一眼:“小妹妹,你拿什麽留住我啊?”
他的語氣上揚,帶著逗弄。
許枝枝垂眼,又轉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慕祁,沒說話,隻看著他。
她的眼睛透亮,帶著請求。
慕祁眸光微閃,不自然的挪開眼,看向江漾:“不許走。”
顯然,他的語氣更強硬。
“呦,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阿祁嗎?”江漾似笑非笑,用調侃的語氣說:“慕和尚,你以後的家庭地位堪憂啊。”
慕祁嗆了一下,微苦的口感在舌尖蔓延,他輕咳一聲:“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江漾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裝,接著跟老子裝。
許枝枝小口抿著咖啡,顯然江漾是誤會了,但很奇怪,她一點也不想拆穿。
“不過說起來,”江漾話鋒一轉,朝許枝枝笑道:“你是第一個。”
“什麽?”她微愣。
江漾看著慕祁:“許枝枝,你是他第一個帶來見我的女生。”
也很可能會是最後一個。
江漾太清楚慕祁的性格,他對女生向來冷淡,哪怕有好感也能藏住,除非是很喜歡,才會克製不住表露出來。
他自認為是慕祁最好的兄弟,帶著女生見自己兄弟是什麽意思,應該不用他多說了吧。
江漾以為許枝枝會害羞,結果這小姑娘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她一本正經的說:“你是第二個。”
江漾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第二個視力不好,誤會我的人,蒼天可鑒,我對學長隻有純潔的革命友情。”
許枝枝努力地撒謊,她怕承認喜歡後會被慕祁拒絕,也並不想自作多情,如果學長沒有提喜歡,她就不能想當然。
女生還是要矜持一點。
就算他對她再好,也很有可能是她的錯覺,感情這種事,最忌諱一廂情願。
她始終覺得慕祁的好源於江婉君。
如果和為了討好老師,主動幫老師帶孩子的學生幹部相比,慕祁這點關照真不算什麽。
許枝枝見過更殷勤的。
不僅輔導老師孩子的作業,還替老師接孩子上下學。
慕祁可能也是這樣看她。
一個麻煩又幼稚的老師家孩子。
最關鍵的是,她還沒滿十八,要是當眾承認喜歡,走漏風聲被許淮山知道的話,親爹肯定會連夜買站票,從寧城回來打斷她的腿。
許枝枝一點也沒誇張。
因為她親眼所見,哥哥許兮由於早戀被狠狠教訓,養了好久的傷。
前車之鑒,殺雞儆猴。
許枝枝不敢再犯。
她隻能一張一張撕日曆,盼著自己努力成長為一個大人。
毫不誇張地講,從遇見慕祁那天起,許枝枝就有了撕日曆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