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嚴麗萍整個臉都黑了，連精致的貴婦妝容都掩蓋不住怒氣，顧知意連忙衝出來。

    “夫人，我會留下來的，您放心。我不會讓霍老爺子發現的。”

    季晨聽到這話，詫異轉過身子：“知意？”

    顧知意很感動季晨對她的維護，但是……她身上要背負的實在太多太多，母親的、寶寶的，她沒有辦法一走了之。

    和季晨不同，嚴麗萍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

    她並不擔心顧知意會出爾反爾，畢竟她還有一個快要病死的媽。

    雖然這女人出身卑微又下賤，但跟那個重病的媽相依為命。

    這樣拿捏起來還不容易麽。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嚴麗萍滿意地走了。

    房門口隻剩下季晨和顧知意兩人。

    孤男寡女，顧知意心中雖然感激，但還是有些尷尬無措。

    她微微垂眸，躲避季晨文質彬彬下滿溢著炙熱的目光。

    季晨幾次抬手想要觸摸眼前心愛的女人，但他情商那麽高，豈會察覺不到顧知意對他的疏離。

    他目光轉而黯淡了幾分，終究還是垂下了手。

    “知意，跟我走吧。”

    “你留在霍家是不會幸福的。跟我走，我認識國內最權威的腦癌專家，能照顧好阿姨。如果國內治不了，我就帶你去國外。”

    “隻要你願意，我能保護好你，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你。”

    季晨溫潤儒雅的臉上神情誠摯，又穿著一身白，米白色的羊絨毛衣和修長的素色西裝褲，誓言鄭重得仿佛在求婚。

    顧知意卻無法承受季晨的好意。

    嚴麗萍的話難聽，但難道不是事實麽？

    她雖然不知道季晨具體有多厲害，但能打敗那麽多醫學精英、拿下霍家家庭醫生崗位人，絕對是眾人追捧的青年才俊。

    而她呢……

    她大學輟學，隻有高中文憑。

    有個重病的母親要照顧，身上半分積蓄都沒有。

    還嫁過人，肚子還懷了孩子。

    別說比不上世家名媛，就連普通人家的清白姑娘，條件都比她好。

    更何況，她心裏還藏著人。

    答應季晨，才是對季晨、對她自己最大的侮辱。

    顧知意再次搖了搖頭，一如上一次，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長痛不如短痛。

    如果她真的想要為了季晨好，就應該早點幫助季晨斷了念頭。

    他是一個好男人，不應該因為她而犯錯，更不應該就在這樣蹉跎掉自己最好的年華。

    季晨有些受傷，他問：“為什麽，長風對你那麽不好，你為什麽還要留在霍家。如果是錢，我有足夠的積蓄，可以讓我們兩個衣食無憂十輩子。還是說，是長風的家世？如果是家世，隻要我想，我也可以……”

    顧知意打斷了季晨：“那你呢，你是為什麽執著於我？”

    季晨啞然，半晌才淒然地問：“你都忘了麽？”

    “什麽？”顧知意有些詫異地反問，她忘了什麽。

    “如果你忘了，那便隻我一個人記著就好。你在我心裏，一直是個善良的女孩，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那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前是我不知道，我以為長風頂多不喜歡你、漠視你，沒想到他還會那麽傷害你。跟我走吧知意，我能帶給你幸福，給我個機會，我們試一試，好麽？”

    顧知意無法否認，她的心被季晨這一番話說得幾乎融化，整個人暖暖的，暖到想要落淚。

    並不是突然產生了什麽男女之情的心動，而是被季晨的信任打動。

    一個人在黑暗裏久了，一點點陽光，便會讓人感動不已。

    季晨真的是個好人。

    可正因為如此，她更不能害他。

    霍長風那麽恨她，不論她留在霍家還是離開霍家，都逃不開他的折磨，她不想連累別人。

    “對不起，季晨，你是個好人，我配不上你。”

    “別哭，知意。”季晨終於忍不住抬手，顧知意才知道自己原來哭了。

    季晨眸光溫柔深情：“也許就是因為你這麽善良，總是為別人著想，才會讓我越陷越深吧。”

    “我不會放棄的，知意。我會等你。”

    “隻要你回頭，我就在你身後，一直等你。”

    季晨走後，顧知意徹夜難眠。

    最後一番話，季晨的神態似乎有些奇怪，顧知意總擔心他會做出危險的事情。

    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時候眯了一會，沒過多久又被手機鈴聲吵醒。

    顧知意本來還有些困倦，接完電話後，整個人嚇得清醒。

    “顧小姐，終於聯係上你了！”

    “昨天你不是固定來醫院的日子嗎，你怎麽沒來？電話還一直打不通！你母親擔憂過度，掙紮要下床去找你，結果摔了一跤，突發性腦梗，你快來醫院！”

    顧知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的醫院。

    隔著留觀室的大玻璃，看在病床上麵如紙色、哪怕昏迷眉頭也緊緊鎖著的母親，她麻木的表情終於被打破，兩行清淚無聲地流下。

    媽——

    顧知意在心裏淒愴地喊著。

    一直照顧她母親的值班護士見她來，幾個快步到了顧知意麵前，指責道：“顧小姐，你怎麽又不接電話。你母親病情本來就有很多突發危險的可能性，家屬需要隨時保持通訊暢通，當初讓你多留幾個人的通訊方式你又不肯，萬一真出了什麽事，耽誤了搶救時間，我們醫院可不擔責任！”

    顧知意張了張口，卻沒有辦法向護士解釋。

    她唯一還有聯係的都是霍家人，可霍家人那麽恨她，她哪裏敢留。

    而長風的……

    她淒然，她不知道長風的電話號碼。

    她手機裏的那個，被加了密，根本看不到。

    長風的原話是：“你不配知道。”

    顧知意最後隻能回複護士，“對不起，我一定注意。”

    護士本來還覺得顧知意孝順，肯那麽花錢給顧母治病。

    可這幾次連翻失聯，護士也沒了好態度。

    她翻了翻手裏的記錄板，頭也不抬冷淡道：“因為腦梗引發嚴重腦水腫，顱內壓增高，缺血缺氧時間過長，雖然性命無憂，但雙下肢永久性偏癱，這些剛才主治醫生主任應該都跟你講過了。”

    “因為這次額外的搶救，至少要在icu病房留觀七日。再加上患者清醒後的偏癱檢查、護理、藥物，粗略估計一周內賬戶上的醫藥費就會用完，你最好盡快再多準備一些醫療費。”

    顧知意問：“好……”

    護士這次沒再關心，直接離開。

    聽顧母說，顧知意嫁的夫家很有錢，應該不缺這點醫療費。

    顧知意隔著玻璃，呆呆地望著虛弱的母親。

    命運的重擔，似乎隻會越來越沉。

    她好像一個溺水的人，快要無法呼吸了……

    電話響了。

    她隔了好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路過的行人實在忍不了那鈴聲，催她，她才恍然，接起來。

    “你在哪。”霍長風的聲音冰冷。

    “我在醫院，我母親……”可是她的話來不及說完。

    “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