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霍長風用這麽無情的字眼對她說話，都讓顧知意覺得自己再卑微一分。

    顧知意回到霍家，心中害怕、擔憂、恐懼，可是卻不能逃。

    她要是逃了，母親該怎麽辦。

    而且天大地大，她又能逃到哪裏去？

    客廳，霍長風冷冰冰地站在那等著她，周圍還有一幹等的傭人。

    以及，宋幽夢。

    顧知意覺得腿有上千斤重，像愚公移山那樣艱難地挪動著腿，挪到霍長風麵前。

    霍長風本來正聽著宋幽夢說話，他早從眼角餘光中看到顧知意到了，但是他假裝沒發現，視線抬都不抬一下，故意冷落，要這個不懂規矩的女人意識到她究竟是誰的人！

    晾到他滿意了，霍長風才施舍過去一個目光。

    剛落到顧知意身上，他深邃的眉目忍不住鎖了鎖。

    這女人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臉色白得像鬼，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好像底下隻剩下一把骨頭。

    這女人在他手底下活得這麽慘，不正好達到了他的目的。

    霍長風想要勾唇笑，可是肌肉牽動了幾下，都沒笑出來。

    宋幽夢沒注意到霍長風的異狀，她可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興奮著呢，催道：“長風？”

    霍長風回過神，收回視線，整個人的氣場又瞬間冷凝沉鬱。

    “顧知意，你忘了你簽的合約？”

    “我沒忘，是我媽媽……”

    “你出去跟我說了？我允許你出門了？”

    顧知意的頭一點點低下，麻木的目光盯著地麵，也不辯駁了，最後隻吐出一句，

    “對不起，我媽媽病了，下次我會提前跟先生您申請外出的。”

    霍長風卻覺得自己像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不舒服。

    就好像他要的不是顧知意這種反應。

    沒錯，霍長風覺得自己終於想通了問題的所在。

    他之所以不舒服，就是因為他想要的不是這種反應。

    他要顧知意反抗他，要這個女人像星辰一樣璀璨的眼睛含著盈盈淚水求他，要她百般解釋百般掙紮最後怎麽都逃不開他手掌心。

    霍長風鳳眼一揚，他心裏有了想法。

    言語上的懲罰已經激不起你的反應了是麽，那就換上的。

    “跪下。”霍長風霸道地命令。

    顧知意隻猶豫了幾秒，就跪了下去。

    在那麽多人麵前下跪，難堪嗎？很難堪。

    但不論有多難堪，不論接下來還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在等著她，她都得忍下來。

    母親還在醫院裏等著她拿錢回去救命。

    隻不過是下跪而已，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膝蓋，一點都不金貴。

    要是跪一次，能換十萬，她願意把膝蓋跪到爛。

    顧知意想到這裏，還苦澀地安慰自己，這不比打工來錢快？

    可是，為什麽還是感覺心裏有什麽地方在一點點化成碎片呢？

    啪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扔到她麵前。

    顧知意垂下頭，透過淩亂的發絲，看到一條粗壯的黑色鞭子。

    手柄纏成厚厚的麻花，越往前端越細，最後還分散成好幾股。

    顧知意臉色一白，跪在地上都忍不住發起抖來。

    這東西她並不陌生，相反，她熟悉得很。

    許多個晚上，她就是在這種鞭子下度過疼痛的一夜。

    可是，她經曆的那些鞭子，從來沒有這麽粗，這麽多股。

    她幾乎能夠猜到，這條鞭子要是打在人身上，會有多痛！

    而霍長風接下來的話，讓她的顫抖愈發劇烈。

    “小明指認了你，你就該受應有的懲罰。他身上有多少傷口，你就鞭自己多少下。”

    “本來，打死都不為過。不過看在霍老爺子麵上，給你折個數，一百下，我就放過你。”

    顧知意哀傷地望著霍長風，為什麽？明明他早就知道不是她，為什麽還要用這樣的理由？

    “你知道不是我……”

    宋幽夢在旁邊聽得暗中攥緊拳頭，這賤人膽敢暴露什麽秘密，她就要她死。

    霍長風的話語風輕雲淡，卻一字一刀地，剜走顧知意最後的期盼。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在這個家裏，沒照顧好我的孩子，讓我的孩子受到傷害，就是你的錯。”

    顧知意突然不想辯駁什麽了。

    在霍長風心裏，也許她做了，還是沒做，都不重要。

    她永遠不會被他喜歡，隻會是他最討厭的人罷了。

    “好，隻要你能解氣，要我做什麽都行。”

    顧知意拾起地上的鞭子。

    鞭子不輕，有點分量，在顧知意手裏，更是重得宛如雷神錘。

    她眼神空洞，卻精準地找到了霍長風的方向。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我賠給你，就當是還了我這條命。

    顧知意拿起鞭子，用力往自己後背一甩。

    刷——

    一道破空聲，響亮地爆在現場所有人的耳朵裏。

    顧知意單薄的後背挺得發直，血漬一點點透過衣服蔓延出來，形成一道長長的鞭痕。

    第一下，就把自己打出血來，顧知意一點都沒留力氣。

    可是霍長風卻說：“你是沒吃飯嗎？給我用力！”

    刷！

    刷！

    刷！

    顧知意咬著牙，痛到滿頭大汗，身子因為冷和痛抖到誇張，脊背卻依然挺得筆直，目光依舊直直地盯著霍長風。

    那雙眼睛好像在訴說著什麽偌大的冤屈！

    霍家所有人都討厭顧知意。

    可此刻，看著顧知意如此猛烈地自虐，看到顧知意背後已經被全部染紅、找不到一絲白色的衣服，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一百下，真的很多。

    顧知意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下，她前麵使了太大的勁，現在有些喘不過氣來，又痛，又累，動作越來越慢。

    霍長風看著，抿緊了唇。

    這女人怎麽還沒暈？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條鞭子的威力，再打下去，她後背還能有一塊好肉麽！

    宋幽夢看著顧知意越打越慢，卻心生不滿。

    她忽然上前，奪過顧知意的鞭子。

    顧知意還沒喘過氣來，就聽宋幽夢冠冕堂皇地對在場人說。

    “她在偷懶！”

    “既然她不誠信悔過，那就換我來。”

    “她打了我的孩子，我這個做母親的，要為孩子討一口氣！”

    刷——

    一道比先前響上數倍的聲音在顧知意的胸前炸裂開來。

    “啊！”顧知意忍不住慘叫出聲。

    宋幽夢像是故意的，往她肩膀胸前的位置打。

    那地方又是骨頭、又是軟嫩敏感的肉，把顧知意打得眼前發白。

    痛、痛、痛！

    可再痛，都沒有宋幽夢蹲下來湊近她耳邊說的那句話，那麽讓她恐慌。

    隻聽宋幽夢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

    “打得那麽輕，是想護著你肚子裏的野種？”

    “我告訴你，今天就是這個野種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