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裕將淩淩給抱了起來，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腮幫子。下意識仰起頭方便爸爸捏到更順手的崽，想到爺爺還在這裏，急忙把腦袋扭到了另外一邊。

    雖然他速度挺快，但一直看著他們倆的老爺子還是注意到了這個。

    走過去還沒來得及動手，淩淩就急忙一隻手攥住爺爺衣服，另外一隻手抱住爸爸的頭。

    “爺爺？”

    “跟你說多少遍了，不能捏小孩子的腮幫子，捏了會流口水。”

    說完了兒子後，又盯著正緊張兮兮看著自己的小孫子說道：

    “你想天天流口水？”

    淩淩下意識搖了搖頭，隨後怕爺爺罵爸爸，又幫著補充道：

    “爺爺，我會忍著不流口水的呀。”

    不管他找什麽話頭來說閑裕，這個小朋友總能找到幫爸爸狡辯的借口。

    這時候這老爺子莫名想到了之前他的老朋友一直在他麵前說，兒媳婦怪他不該太護著小孫女，讓她都不好教的話。

    現在，他莫名能對老朋友兒媳婦的遭遇感同身受。

    他倒是想下手好好管管這個混小子！哪有當爹的把孩子當玩具玩！

    手都還沒伸出來，淩淩就已經先抱住了他爸爸的腦袋，護的嚴嚴實實。

    “既然說願意回老家過年，那就趕快上樓去把行李給收拾一下，可別等到了鄉下，再跟我說忘了什麽東西。”

    “行啊爸，淩淩走嘍。”

    淩淩點了點腦袋，抱緊爸爸的脖子，用小奶音重複道：

    “哦，走嘍~”

    閑裕抱著兒子進了室內電梯，老爺子站在原地盯著緊閉的電梯門，用拐杖杵了一下地。

    他催自己兒子趕快去收拾東西，就是想趁著他不在，來抱抱自己的小孫子，這個臭小子一點都不會看人臉色。

    到了樓上，閑裕從角落裏找出了行李箱，從衣櫃裏把換洗的衣服給拿了出來。

    剛才拿出來兩件，扭頭一看原本坐在那裏的淩淩不見了。

    “淩淩？”

    “爸爸，我在洗手間，你等我洗一下手，一起折衣服。”

    淩淩說著就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甩著自己手上的水。

    “哇，我家寶貝還會折衣服嗎？”

    “幼兒園裏老師教的，要這樣，再這樣。”

    淩淩驕傲到腦袋幾乎能揚到天上，一邊折衣服，一邊在那裏哼唱著幼兒園裏教的兒歌。

    雖然有些跑調，但清澈幹淨的童音卻能掩蓋那份不足。

    閑裕把要帶的衣服全都找了出來，看見淩淩手邊堆著的那些，本來以為這麽小的孩子做不了什麽正經事，沒想到淩淩不僅僅是折的整齊，放的也很規整。

    “淩淩這麽厲害的嗎？”

    閑裕在他身邊坐下，將之前放在這裏帶吸管的水杯遞到了他的嘴邊。

    淩淩手上還有一件沒有折好的衣服，沒跟爸爸客氣，喝完了水後說了聲謝謝。

    “也就是一般般厲害啦。”

    表麵上謙虛的崽，實際上嘴角卻高高揚起。

    “爸爸，我把它們抱到行李箱裏去。”

    閑裕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幾乎下意識就想阻止，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淩淩沒抱住，衣服全都落在了地上。

    辛苦了這麽長時間的淩淩，盯著地上又亂了的衣服，下意識盯著爸爸看了一眼，有些怕爸爸會罵他沒用，這麽點小事情都做不好。

    閑裕迅速做出了反應，將地上那些衣服給撿了起來，放在了最近的行李箱裏。

    “淩淩覺得，是衣服折好放得多，還是亂糟糟的能放更多呢？”

    爸爸提出的問題，瞬間讓閑裕忘了剛剛的害怕。

    “折好。”

    “那我們來試試好不好？淩淩折，我隨便塞。”

    閑裕在說話時，幫淩淩把他抱著的衣服放到了另外一個行李箱裏。

    “好！”

    塞得都是差不多厚的衣服，弄完後淩淩站在那裏有些不敢相信，甚至還用手揉了揉眼睛。

    “爸爸，為什麽亂放的能放更多衣服呢？”

    “我也不知道。”

    “那爸爸，既然亂放能放的更多，我們為什麽要把衣服給折起來呢？”

    前麵那個問題要解釋起來有些複雜，可後麵這個閑裕卻能告訴他答案。

    “淩淩覺得哪個看著更舒服？”

    閑淩下意識指了指自己折好的那個行李箱。

    “看，讓你自己看著舒服，這就是原因啊。”

    說完後，閑裕伸手揉了一把懵圈小朋友的腦袋，將他抱在懷中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能讓你覺得開心就好。”

    淩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側過頭對上爸爸帶著笑意的眸子。

    “那爸爸會開心嗎？”

    “會。”

    閑裕沒有絲毫猶豫，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我繼續折！”

    淩淩把自己袖子往上卷了卷，幹勁十足。

    收拾完了閑裕的東西後，一起去了淩淩的房間。

    “爸爸幫你拿衣服，你自己看看想帶什麽玩具過去。”

    “爸爸，我還可以帶著玩具去的嗎？”

    “當然可以，不然老家那地方可沒什麽太多好玩的，沒玩具的話，萬一你無聊開始鬧騰怎麽辦？”

    淩淩將自己最喜歡的玩具放在了箱子裏，皺著眉反駁道：

    “我可乖了，才不鬧呢。”

    收拾好了東西後，有專門的司機去送行李，老爺子也沒覺得他們要帶的東西太多，如果一個兩個的就隻帶一點，老爺子反倒是要操心。

    “爸爸，老家真的不好玩嗎？”

    在原主記憶裏，那個地方太無聊，連手機信號都不太行，打一局遊戲能卡到被隊友問候幾百遍，但是好在風景還可以。

    “那要看你覺得什麽東西算是好玩的。”

    老爺子是提前幾天就先打了電話，讓親戚幫著找人將屋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畢竟那麽長時間沒有住過人，再好的房子放置的時間一長也會落灰。

    車子行駛在鄉間公路上，淩淩趴在窗戶上，看著路邊那些排隊走的大鵝，要不是有安全帶，他絕對能興奮到起來蹦。

    “爸爸快看，好大的鵝哦！！！”

    閑裕還沒來得及扭頭看，那也被帶過來的胖胖就先用爪子迫不及待的扒拉籠子，好奇的想往窗外看，發現自己從那個籠子裏出不來，急到在籠子裏團團轉。

    “嗯，這麽肥，鐵鍋燉了一定好吃。”

    本來想說這大鵝好像動畫片裏的角色，在聽見爸爸這話後，淩淩迅速就轉變了立場，咽了咽口水附和道：

    “爸爸，我也覺得好吃，不要加辣多加點香菜。”

    坐在一邊的老爺子聽見這話，雖然表麵上看著沒什麽表情變化，實際上心中卻記了下來。

    等明天問問有哪家的大鵝賣不，買一隻回來燉了，用那湯汁烀包子，淩淩應該會很喜歡吃。

    終於到了老宅，推開有些生鏽的鐵門，淩淩先迫不及待跑了進去，在院子裏跑了兩圈，熟悉了一下後跑，把自己的胖胖給抱了出來。

    行李要比他們先到，已經被放到了他們各自的房間裏。

    老家的這個宅子當初在重修時，老爺子就讓人留了淩淩的房間，裏麵還擺著木馬玩具，淩淩剛推開門就迫不及待騎了上去。

    有人提前收拾了一遍，看著還挺幹淨，隻不過長久沒住人，那股味道一時半會兒還消不掉。

    這邊沒有保姆，但幸虧老爺子提前讓親戚給找了個在大城市給人當保姆回來過年的，到這邊加班。

    當天晚上吃過飯，在老爺子睡覺的時候，閑裕看淩淩邁著非常小的步伐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朝著他招了招手。

    “剛回來，爸爸一個人睡覺有些害怕。”

    “那我陪著爸爸。”

    淩淩開心的抱住了爸爸的腰，跳了一下想爬上去，閑裕就勢把他給抱了起來。

    換了個地方，淩淩有些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鑽到了爸爸的懷裏。

    “爸爸，我想吃鐵鍋燉大鵝。”

    閑裕拍了拍他的後背，應了一聲。

    “嗯，明天我們去村裏看看誰家有大鵝，偷摸著牽一隻回來。”

    本來提到吃的，有些困閉上了眼睛期待明天的小朋友，一聽爸爸這話瞬間就清醒了，眼睛瞪的大大的，提醒道：

    “不能偷摸牽走！要給錢的。”

    說完，還怕爸爸舍不得，將床頭櫃抽屜裏的小包給拿了出來，坐在那裏拍了拍鼓鼓的包。

    “爸爸看，我攢了好多好多零花錢，咱買兩隻。”

    “不，三隻，還有爺爺的一隻。”

    閑裕沒告訴這孩子，鐵鍋燉大鵝一隻他們三個人都未必能吃完，看他現在豪氣衝天的模樣彎了彎唇，一把將他抱了過來。

    “行，三隻，太晚起床別人家大鵝放出去了，可就不好抓了。”

    淩淩把包放在床頭櫃上，縮到爸爸懷裏閉上了眼睛，默念道：

    “睡覺睡覺，快點睡覺。”

    因為原主很少回來，這房間裏空調壞了還沒修好，沒一會兒淩淩又睜開了眼睛，抱住爸爸手臂晃了晃。

    “爸爸，暖水壺呢，我抱一會兒。”

    閑裕把被子裏不知道踢到哪裏暖水壺給找了出來，淩淩沒抱一會兒又覺得燙，下意識往旁邊推了推，把快睡著的閑裕燙的醒了。

    剛才睜開眼睛，就對上了淩淩水汪汪的眼睛。

    “爸爸，對不起。”

    就算有氣，對這幅模樣的淩淩閑裕也發不出來，將他牢牢抱在懷中，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快點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閑裕就醒了，看見旁邊趴在那裏的淩淩，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淩淩？”

    “唔？”

    “起床了。”

    閑裕這句話說完後，淩淩將腦袋往被窩裏埋了埋，並不是很想跟他說話。

    “那爸爸去買，買回來了再叫你，好不好？”

    還沒睡醒正迷糊著的崽，現在也不知道爸爸在說什麽，回了一句好，又抱著被子睡了過去。

    等閑裕去附近人家買了一隻大鵝回來，剛回來就正好跟帶著一隻大鵝回來的老爺子迎麵撞上。

    微微一愣，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老爺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牽著大鵝走進了院子裏。

    淩淩睡醒後，盯著院子裏正在吃菜葉子的大鵝，走過去就想摸摸它的腦袋。

    手剛伸出去，那大鵝就凶巴巴的叫了一聲，把淩淩嚇的下意識將手別在了身後。

    “它咬人可疼了，我還記得你爺爺跟我說過，他小時候被大鵝啄到到處跑，從橋上摔到了田裏，趴在田裏被大鵝啄了一口屁股。”

    站在那裏喝茶的老爺子，聽見這話臉色瞬間就黑了，轉身進了屋裏。

    有些害怕的淩淩沒敢再去伸手碰它，轉頭就去找自己的小貓咪。

    鄉下並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禁令，這一點比起城市裏要自在很多。

    尤其是那些有小孩子的家裏，還沒過年就有長輩買了煙花，讓他們在臘月裏玩。

    淩淩在等著晚飯做好的時間裏，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大門口外，撐著下巴盯著不遠處的那戶人家。

    懷中抱著的胖胖揣著手手，也和他一起望著不遠處的光。

    閑裕在屋裏找了一圈沒找到自己兒子，一轉頭看見他就在大門口，走到他旁邊，順著他視線看了看。

    “也想玩煙花了？”

    淩淩聽見爸爸的聲音後，仰起頭盯著他看了看，大概是爸爸現在的眼神太溫柔，再加上他看別人家的爸爸陪那個小朋友玩，讓淩淩心底積壓著的所有委屈全都在這一刻湧出來了。

    “爸爸……去年，我說想讓你帶我玩煙花，你說有禁放令。還說如果我敢玩，就要報警把我抓起來。”

    原主當時打遊戲連跪，心情本來就不好，被兒子一糾纏，什麽話都罵的出口。

    閑裕走到淩淩的旁邊蹲下，伸手用指腹幫他把眼淚擦幹淨。

    “是爸爸不對，怪爸爸當時把話說的太難聽，對不起，寶貝。”

    本來很委屈的淩淩，聽爸爸叫了他寶貝後，自己用手背把冒出來的眼淚也擦了擦，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回答：

    “沒關係的爸爸。”

    冬天天黑的比較早，閑裕抬起手腕看了看，也才剛好到七點鍾。

    “我們一起去買點煙花，好不好？”

    “好！”

    閑裕自己開車，去了稍微遠些的地方，買了好幾箱的煙花放在後備箱裏。

    淩淩坐在後座，時不時要趴在那裏往後麵瞅瞅，再看看認真開車的爸爸，越想就越是開心。

    他剛剛並不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煙花玩，而是羨慕別的小朋友爸爸願意陪著他放煙花。

    本來隻是想裝委屈讓爸爸抱抱就好，沒想到爸爸居然帶著他過來買，意外之喜讓淩淩開心又激動。

    最開始，他想要的隻是爸爸哄哄他，但他爸爸卻用實際行動讓他不用羨慕別人家的小朋友。

    淩淩知道在這些事情上攀比不好，但卻忍不住在心中悄悄比較，他爸爸給他買的煙花要比那個小朋友多好多哦。

    回到家後，叫他們吃飯沒找到人的老爺子，看見車不在車庫裏就在門口等著。

    車門打開，老爺子還沒來得及說他們什麽，淩淩就先蹦下來跑到他麵前，嘰嘰喳喳的跟他說起了他爸爸有多好。

    聽閑裕是帶淩淩去買煙花，而不是像他想的那樣胡鬧，老爺子氣消了消。

    “先過來吃飯，吃完飯了再玩。”

    “好。”

    閑裕先把煙花全都拿了下來放在簷下，淩淩吃飯時使勁兒把飯往自己嘴裏塞，用最快速度吃完，就趴在那裏等著，把閑裕看的也不自覺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飯後，淩淩將仙女棒握住，準備就緒時閑裕卻沒找著打火機，戒煙後他身上也不帶這東西。

    最後還是老爺子在廚房櫃子找了個出來，淩淩左手握住仙女棒，閑裕將他的小手包在掌心，點燃後亮了起來。

    爸爸溫暖手掌握著自己的安全感，和綻放的煙花，讓淩淩開心到蹦了幾下。

    “哇，爸爸看它好漂亮！”

    仙女棒的光落入淩淩幹淨的眸子裏，裂開嘴笑時露出了淺淺的梨渦。

    閑裕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回答道：

    “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