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裝病

字數:5583   加入書籤

A+A-




    侯爺先是看了一眼藺從菡的臉色,發現並無異樣,倒是長長鬆了一口氣,沉思了片刻才開口:“那先帶進來,請大夫。”

    “是!”

    藺從菡不解看著眾人,還無意間窺到夫人臉上的微怒,手也不知道何時攥緊了,止住了哭聲望著門外。

    為何這個稱呼有些眼熟,她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剛剛沛秋講的故事,就是那所謂的小郡王當眾羞辱她,甚至要她的命。

    她實在不知,這具身體與他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竟在宴席上當眾要她的命。

    藺從霄見阿姐如此,也不由咬了咬牙,心生怨懟,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若不是阿姐福大命大,他覺得他不過跪了五日就能讓我們藺家解氣嗎?就讓將阿姐完好無損地還回來嗎?”

    “這與殺人者殺了人之後立刻道歉,說不是故意的有何區別?事情已然發生,那又如何能輕易挽救?”

    藺從菡被他這忽然的發言震住,驚訝過後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難以想到這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倒是十分老成,也不知是不是隨了這征西侯。

    田雪嵐聽他如此一說也是一驚,忙讓他住了嘴,又將其餘人驅散出去,連侯爺也讓他先去忙,她則和藺從霄一起留了下來。

    田雪嵐搬來兩張凳子,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也令藺從霄坐下來。

    見門關上後她才鄭重其事地拉著從霄的手說道:“你方才的一番妄言,為娘很是讚同,但日後議論他人之事不可隨意說與旁人聽,畢竟人多嘴雜,人心叵測。所以日後可要記得了,若說給爹娘或是阿姐都是可以的,我們是一家人。”

    從霄煞有介事地點頭,很是認真,也很是聽話。

    藺從菡看著這一幕,心情有些五味雜陳,她自幼孤獨,在福利院長大,卻沒想到有一天會有機會融入這樣的家庭,關係融洽,很是和睦。

    可正是因為如此,她覺得她不能欺騙她們,她根本不是他們藺家的嫡女,看著她們噓寒問暖後沉默了半晌才鼓起勇氣開口。

    “我其實不是藺從菡,或者說隻是名字一樣,我來自很久以後的世界,是軍隊裏的一名狙擊手,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令嬡身上,對此,我也很抱歉。”

    但田雪嵐和藺從霄顯然不信,隻覺得是女兒病糊塗了,或許隻是做了一個異樣的夢,夢中出現了這一切。

    她見解釋無果,二人對她的說辭也無法相信,隻好暫且作罷,不再多言,便言自己想休息了,二人也就出去。

    田雪嵐出去後就找上了侯爺,將女兒所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他雙眉緊鎖,目光雖仍停在公文上,可思緒早已飛到了別處,也未注意到夫人急切的目光,良久他才開口,“雖她所說的不可不信,但無論怎樣那都是我們的女兒,何況那樣的事又怎會發生?”

    他雖是如此說著,但見他沉思的神情就知道他也是信了大半,田雪嵐也就不再多說,何況多說無益。

    “我是不管,那就是我們女兒,無法改變,若真是換了一個靈魂,那也是我們的女兒,何況她從馬會上回來途中也不可能被掉包,世上也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二人。”

    她雖是如此說著,卻又忍不住湊了上前壓低了聲音,“你老實交代,當初是不是我生了雙鳳,還有一個被你抱走了。”

    藺儕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將手頭的公文放下,定睛看著夫人,拉過她的手解釋著:“夫人屢屢浮想聯翩,可都是胡思亂想,且聽為夫細細道來,若真是雙鳳,為夫怎會舍得拱手讓與他人,何況……”

    藺從菡又抬頭無聲地望著淡色床棚,心裏說不出來地亂,怎就忽然到了這,又一動不動地隻能躺在床上,一切都是突如其來毫無征兆,不得因果。

    一陣極輕極輕的步聲穿入她的耳朵,她的思緒被打斷,立刻警覺起來,可她卻不好動彈,甚至忽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既然腳步如此輕,那一定是背著大家偷偷來到此地,聽這聲音越來越近,顯然是奔她而來,如果是來殺她,那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如果能因此回去倒是因禍得福。

    她死死盯著門邊,可一雙玉色靴子率先入了她的眼簾。

    她的目光隨著那雙靴子向上移,正對上半勾的嘴角,還有帶著侵略與恨意的眼睛。

    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桃花眼,明明是一雙眼含秋波的眼睛卻藏著冷意,高挺的鼻梁分布得恰到好處,明明很是清朗,卻含著陰鷙,令她不寒而栗。

    “藺,從,菡。”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肅殺之意。

    “這名字很是好聽。”

    “若沒有猜錯,你就是當初在馬會上想殺我的小郡王吧?”她雖是躺著,可語氣語調絲毫不膽怯,反倒有些上揚,刺激著他的殺心。

    “看來睡了幾日就不記得我了。”

    “看來你剛剛是裝暈,實則為了打探我的情況。”

    “聰明!明明當初簽下了生死令,為何眾人還將你差點死掉一事歸結於我,甚至連我那父親也要幫著你,要替你說話,也不知道你這女人究竟有什麽值得。”

    他身子一動就躍在她的床邊,別有深意地打量著她,“如今好了,你的目的達到,你的身子沒有問題,而我卻成了樂城的笑柄,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侯府門前跪了五天五夜。”

    “那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他的指尖在她的臉頰滑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藺從菡沉聲一笑,嗓音帶著誘惑,“那,殺了我?”輕輕地柔柔地,就這樣飄進了他的耳朵,令他心尖一顫。

    閔瑎的手指伸了過來,掐在她細嫩的脖頸上,他指尖的涼意透過脖子傳入,令她哆嗦一陣。

    那冰涼的觸感抵上來時,她隻覺頭皮發麻,手不自覺伸了出去握住他的手臂,可隻是一瞬間她的手又放了下來,進而閉上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怎麽?我還以為你又誆我?”

    他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加深,她越來越覺得難以呼吸,甚至沒能察覺門口又有人來。

    他的手忽然鬆開,一轉眼就不見人影。

    沛秋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眉目狹長,麵目含情,一襲長袍很是端正,一打眼看去就是個溫柔的君子,與方才陰柔的小郡王形成鮮明的對比。

    “表妹你總算醒了。”他殷切走上前去,卻對上一副冷漠的目光,伸出的手也不由縮了回去。

    藺從菡聽著他的關切之聲,神色淡淡,隻茫然注視著他,等著沛秋介紹。

    原來這是她的表哥,是夫人三姐之子池韶元,與她關係很是密切,對她也很是上心,可她聽完後隻是淡淡噢了一聲,再未主動說話。

    “可有看過大夫,怎變成了這樣?”

    池韶元一臉急切,眉頭緊鎖,左右踱了幾步,又心焦地看了看病床上淡漠的女子,似很是陌生,那目光是從未見過的陌生。

    沛秋也不知如何是好,焦急地看著表少爺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那個殺人凶手呢?這幾日不是日日跪在門口,我要找他去!”

    沛秋低著頭支吾著,想開口卻是不敢,直到被平日溫和的表少爺凶了一嘴才顫著音說了他的去向。

    藺從菡見他著急忙慌就要出去,本不願多說,卻還是忍不住叫住,“此事與表哥無關,表哥不必多事,何況你一介柔弱書生想必也敵不過人家。”

    池韶元冷笑一聲,轉過身來看著麵前這個躺著的女子,心已涼了大半,甚至有些不滿,“多事?”

    她察覺到沛秋驚訝的神情,便知從前她們二人定是關係很好,而她也從未對表哥說過什麽重話,可她剛醒就如此著急撇清關係,難免令人心寒。

    “你何曾嫌過我多事?”

    他的聲音還在她耳邊縈繞,這理不清的關係多少令她有些頭疼,為免繼續牽扯,她隻好強壓心火柔聲安慰:“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不想表哥因我衝動,多謝表哥掛懷。”

    “不,你不是她。”池韶元幾乎是搖著頭走了出去,麵有驚恐之色,霎時變得蒼白,逃也一般地離開了。

    沛秋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遲疑地看著床上躺著的小姐,竟生出了和剛剛池韶元一樣的神情,可她麵上的表情顯然微弱許多,沒那麽外顯,然她一眼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藺從菡覺得有些疲憊,便借口說她要休息,讓沛秋也退了出去。

    他們剛走,屋內中央又落下一人,帶著玩味的神情,一步步靠近,“你不是她?這倒有趣了。”一道暗影垂了下來,日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多了幾分柔和。

    他湊上前來認真端詳她的臉,想確認是否真的換了一個人,可那張臉分明是真的,不可能造假,他也就並未多想,隻以為她是燒壞了腦子,所以才讓他們心生誤會。

    “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閔瑎的手指劃過她的臉蛋,逗弄著她,卻見她忽然睜眼,怒目而視,那眼神幾乎要將他吃了。

    “當時立下生死狀你沒死,那現在更不能輕舉妄動,若你不過平頭百姓也就罷了,偏偏生在侯府,如何輕易動得,還是你想死,卻要拉我殉葬?”

    她見他靠近,猝不及防啐了一口,正好啐在他臉上。

    隻見他大動肝火,眸中的怒火幾乎就要竄了出來,手掌也揮舞在半空中,可最終還是落下,轉而陰柔一笑,目光移至她的心房處,慢慢將被子拉下,看見身著中衣的她,一雙手探了出去。

    “我替你看看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