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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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借著夜色躲在樹枝上,笑意深深地看著這女子以一敵十,而那平日裝得一本正經的裴揚在這樣的生死關頭還當上了“好爹爹”,泰然自若地撕著饅頭片喂它們,其餘人則毫無章法地拿著一把刀亂砍,倒是差點將那飛身上前幫忙的女子砍了。

    藺從菡打著打著力道越來越小,幾乎力不可支,可那裴揚還是不為所動,閔瑎都有些看不下去搖搖頭。

    眼見著狼越來越少,隻剩下零星幾條,而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負傷或是疲累不已,隻有裴揚和閔瑎安然無恙,連衣服都未破損分毫。

    可裴揚手下的一隻狼崽不知怎的跑了出來,剛一出來就被大狼叼走,等裴揚發現時那隻小狼崽已在人和狼打鬥過程中被無辜踩踏一番,已了無生息。

    他竟悲痛不已,喃喃地叫了幾聲小六,雙膝跪在了地麵。

    藺從菡瞥了一眼不悅道:“你倒是有閑心。”接著手起刀落,利落地解決了最後一條狼,接著側身,手指一彈,直奔閔瑎所在的樹去,穿過片片樹葉,驚斷截截嫩枝,叮地一下他就倒掛東南枝了。

    眾人聞聲向後望去,一時也忘了方才的驚險與疼痛,直接大笑起來。

    “是因為熱鬧沒看夠所以倒著看?”她不知從哪撿了一根狗尾巴草,彎下了腰用手中的武器逗弄著他的鼻尖。

    她還未玩盡興,那掛著他的東南枝就哢地一聲,斷了。

    他身子一板,倒轉了過來,才不至於腦袋著地,隻是這突然一斷,他應對不及,身子也未完全站穩,手裏忙扶著一個根樹枝才不至於摔下去。

    可他還沒扶穩,麵前的女子輕輕伸手一推,他就倒了下去。

    又是一陣拍掌稱快。

    這群人裏已經沒有在意他的人嗎,竟無一人肯舍身幫他,或者至少不落井下石。

    他隻好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我與子揚兄都不出手不過是想讓這出風頭的事交與你,你這樣的女子若不出出風頭大顯神威如何在軍中立足,況且我們都相信你能以一敵百,橫掃千軍!”

    裴揚真想謝他,不愧是共患難的狐朋狗友。

    大家原本隻顧看熱鬧,經他一提醒才想起來那裴揚,隻顧照看他的崽子,全然不管他們死活,就好似剛剛那情景與他無關一般。

    裴揚剛聽到他的子揚兄就想溜走,奈何那女人目光都沒掃過來就一劍擋住了他的去路,隻好留了下來接受大家的審判。

    “那個……其實我和成煊兄的想法是一樣的,我相信你會護我們周全,這份信任比什麽都重要。”

    她在心裏呸了一聲,正色道:“信任這玩意兒能當飯吃還是能救你命?”

    裴揚見今日她定不會善罷甘休了,便開始找托辭和誠摯道歉,答應她以後若還是夥伴,定不會再悠然坐在一邊不管她們死活。

    她尚未消氣,板著臉向前走去,“你們當中有人受傷,不可久留此處,雖袁郎將說了不可離開此山,但事關性命,不可兒戲,我們不讓他知道就是。”身後的人經此一戰都對她轉變了想法,尤其是在那兩人的襯托下,她說要走就全都跟了上去。

    “哎……”裴揚跟了上前,信誓旦旦道:“無妨,我這裏有上好的解毒藥,比山腳下的大夫好上許多。所以我這個大夫好好保護自己也是無可厚非,這樣才可救更多人。”

    這小子是打算將功補過,閔瑎頓了頓,發覺事態有什麽不對勁,這小子一叛逃那就隻有他一人孤軍奮戰,火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果不其然,剛想到這兒就感受到無數銳利的目光掃了過來,差點沒將他燒死。

    眾人便留在原地休整,容裴揚看病,隻是未想到裴揚居然隨身帶著藥物,倒是想得十分周到,大家對他也就沒什麽氣了。

    閔瑎則因為自己的小六爺命喪於此耽擱了先下山休息的行程,那悲切之情比對著人厚重多了,當初她命懸一線時可從未見他如此緊張和傷心過,敢情是活生生一個人比不上跟他睡了一月的小狼崽。

    對此她雖然不滿,但也毫不在意。

    她趁著眾人上藥的間隙便也閉目養神休息了會兒,一閉上眼睛就仿佛將通身疲憊的散了出來,即便並未睡著。

    可剛閉上眼沒多久就感受到臉上一陣瘙癢,就好似剛剛她逗弄閔瑎的狗尾巴草一般,她忙伸手抓住那根草,臉色一沉道:“閔無賴,你到底想做什麽?”

    “想打架。”耳邊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並不熟悉,她忽然睜眼,卻看見他的拳頭揮了過來,差點將她鼻梁打歪,還好她眼疾手快躲過,這才看清了來人,雖戴著麵紗,可眼底的殺意不淺,再次直奔她而來。

    “你到底是誰?”她喝了一聲,也實在想不到她們究竟做了什麽得罪了什麽人。

    麵前的人厲聲道:“你們殺了不少我的愛寵,如今遍地狼藉,你說我為什麽來?”

    她嚇得麵一哆嗦,警惕地看著來人,不敢再輕舉妄動,隻小心地抽出她的短刀,疲於應付,袖裏藏著的暗器也被他輕鬆躲過。

    他們打鬥的聲音很快就傳了過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剛幹的衣裳因這一場麵又被嚇得濕了,不住地往額頭擦著汗。

    閔瑎雖也聽見了聲音,卻如一個聾子一般看都沒看一眼,顧自安撫著他那幾隻傷心的爺。

    裴揚此時則坐不住了,忙將藥粉丟給傷者,讓他們自己上藥,而後就急匆匆來幫忙。

    刀光劍影相撞,發出脆亮的響聲,刀身上借著月光映出了一道舞箭的身影,朦朧而又利落。

    裴揚總算是在關鍵時刻還能要緊一些,至少能在她脫力之時,讓她喘口氣,其他沒有受傷的人也衝了過來幫忙,畢竟剛剛才同生共死,感情還沒淡泊。

    這裴揚再怎麽不上進也比那閔瑎好,畢竟他至少還知幫忙,藺從菡一想到這兒還自憐一番,好不容易出趟門,卻一連兩次碰到這不要臉之人。

    她與麵前的蒙麵人才剛打了十來個回合,她就知道她必輸無疑,來了裴揚也救不了她,又探頭看了看閔瑎,她搖搖頭覺得她多慮了,竟還會寄希望於閔瑎,倒真是高看他了。

    可若不叫他來幫忙,最後結果也不盡然如意,隻好用了激將法激道:“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高手你也不打算比試一番,也不知你在這兒有何用?”

    閔瑎先是不屑一顧地用餘光掃了一她眼,雖已心神波動,可還是不肯輕易答應,楞是在原地待了許久才背過手來騰身一躍,從庾天飛腰間抽了一把刀就劈了上去。

    無奈麵前人身形矯健,如水中鯉魚,四處遊走,毫不給他可乘之機,雖看起來招招致命,可處處留手,實在令人費解。

    倒是有點像主人在逗狗一般,將他逗得團團轉。

    藺從菡則忙著偷笑,得了空就從袖裏裝好了幾隻袖箭,大喝了一聲讓開,那十隻袖箭就嗖的一下跑了出去,可聽這聲音似乎是撞上了什麽東西,哐地一聲嗖嗖落地,在地上炸出了一朵鐵花。

    他一麵拎著閔瑎的衣領一麵懶洋洋對著藺從菡道,“你這姑娘倒是有意思,差點就攔不住你了。”說著就停止了攻擊。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置我們於死地?”她目不專睛盯著他,雙目炯炯有神,在夜裏越發清明。

    麵前人並未直接開口回答,而是手一鬆,又與閔瑎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結果還是他占了上風,便拍了拍手掌,扯開麵紗好整以暇道:“我是向堰,隸屬神機營,這一百張紅信便是我安排的。此行所來,無非是受袁郎將所托,保你們性命,可見你們似乎並不需要我。”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錯怪了那袁伏參,提著的那顆心也落了下來,本以為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倒沒想到是友軍,還是特意來幫他們的。

    藺從菡也放下心來,笑眯眯地注視著閔瑎,添油加醋道:“多謝向公子幫忙,可你手裏的無賴似乎很不服氣。”

    他看了一眼手裏抓著的人,慷慨道:“無妨,我教訓他。”

    閔瑎趁著她們說話的空隙就從他手中溜了出來,一招擒拿手直奔他而去,逼得他向後退了幾步,他如風而來,向堰也毫不留情,出手狠厲,招招致命,可都被他一一躲過。

    二人交手如風馳電掣,所經之處,皆樹葉抖落,草木皆驚,四下活物都落荒而逃。

    藺從菡一時看得入迷,盤腿就坐了下來,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時時拍手稱快,為向堰撥鼓喝彩,這閔瑎平日仗著自己功夫妄自尊大,橫行霸道,可算是出現了一個年輕才俊能與他比肩,甚至更勝一籌,怎能不因此開心。

    “你!”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閔瑎臉上,眾人隔著樹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紛紛探頭來看,隻見閔瑎被人踩在了腳底下,麵部都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