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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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元衿毫無顧忌地笑了起來。
她抿了口茶,讓桂花香氣充盈鼻尖,淡淡的笑意更盛。
“鄢少爺,是你不懂的那種開心。”
舜安彥露出迷惑的表情,歪頭瞪了她許久才明白過來。
他們又回到了那個問題,元衿曾經問過的那個問題你談過嗎
舜安彥滿心尷尬,他總不能誠實地回答我沒空,沒談過。
就元衿的損勁,能讓他沒臉活到明天。
早已看穿他的元衿竊笑了下,朝他晃晃茶壺,“再喝一杯”
舜安彥仰頭幹掉了手裏的茶。
茶葉泡了兩回,比前一壺多了苦澀。
“好茶給你喝出了烈酒的味道。”元衿翹著唇角調笑他,邊把淡紅的茶湯倒滿他的杯子。
舜安彥捏著更淡的一杯茶,歎了口氣問“公主,那喇嘛是挺好看,但不至於到他若在這兒就不會還俗,你也不能和他\un”
他低頭近了半步問“你沒見過比他好看的了”
元衿篤悠悠地答“見過啊,我有個朋友有張清單。”
舜安彥撇撇嘴“哦,姓容那個。”
“你怎麽知道”元衿很驚訝,從椅背上直起身來,“周”
舜安彥讓她打住,他比了個掀帽子的手勢,“那時候。”他最後一次去學校,被元衿偷襲掀帽子的時候,那個容家小姐在後麵笑得前俯後仰。
“反正她的第一名我都看不上,我不是那種純看臉的人,但他的確好看,是讓我舒心的那種好看。”
“你看不上那個第一,是因為容小姐已經下手了,朋友夫不可欺。”
“是嗎她動手了”
“我怎麽知道”
舜安彥低吼了句,又緊張地朝院門外看了看,青山還是捂著耳朵、放空自己。
“嗬,我還以為你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八卦呢。”
舜安彥拒絕繼續這個話題,也懶得問那張名單上的第一是誰。
周釗和元衿相親的時候他調查過,這對閨蜜是形影不離的派對女王,元小姐嬌氣容小姐霸氣。
元衿接收萬方拜倒,但誰也不放眼裏,容小姐四處搜羅帥哥,看上的就要囊括入懷。
也因為這樣,舜安彥更不放心此刻在乎巴拜特穆爾的元衿。
那個神童的背景太複雜,這種複雜綜合了他本人的深不見底和漠北清廷的紛繁糾葛,若最後出事,結果不止是傷心二字而已。
“我昨夜看了漠北的邸報,離他遠點,太危險了。”他指指脖頸處苦口婆心地勸她,“前幾天他那道傷你也看到了,他們漠北爭成那樣,萬一傷到是你呢我再說難聽些,前朝的政事,傷口隻是最小的代價。”
元衿揉了揉太陽穴,打斷了他,“問個問題。”
“你說。”
“你當初勸他的時候也這麽嘮叨嗎”
舜安彥哽住。
這個他,毋庸置疑,是周釗。
“怪不得他不聽你的。”元衿諷刺他,“你下一步是不是該和之前一樣,去找他談談條件。”
“我能去”
“你敢”元衿瘦弱的手指直指他的門麵,“我給你一句勸啊,鄢少爺,你招人煩的原因是管得太前麵了。”
“太前麵”
“我還沒有開心起來,你就讓我放棄,你就不能耐心一點等到你說的那些危險真出現了,再勸再救也不遲啊。”
舜安彥冷峻的麵容滿是不解。
他在男女事上沒有經驗,以他樸素的思路,如果明知一件事有危險,那就及早避免,無需浪費時間。
但元衿有經驗,他可以勉為其難地和她學些經驗,“這事可以這麽處理”
元衿漫不經心地點頭。
舜安彥理了理思路,“你開心你的,我就看著若是有危險我再出手是這樣吧”
元衿托著下巴,優雅地反問“這不是一個默默贖罪的罪人,最好的劇本嗎”
舜安彥轉了轉眼睛,給元衿作揖,“好,我遵命,公主。”
熱鬧的生辰過後總是平淡。
康熙一早訓過元衿後,就急匆匆帶著群阿哥出園子去巡視永定河,也讓皇子們對昨晚的煙花事件的質疑得以拖延。
三公主繼續忙著備婚,四公主則開始裝病逃婚,留下元衿一人午後無所事事。
她於是去了福君廟。
這是她昨日答應神童敏敏的事。
舜安彥一早上囉囉嗦嗦、絮絮叨叨讓元衿煩不勝煩,但他有個問題問到了她心坎上,也解開了她一夜的困惑。
巴拜特穆爾是她的一份開心。
元衿的開心有很多種。
比如上午請舜安彥喝的桂花九曲紅梅茶,她在秋天最喜歡的茶,感恩清宮,如今隻要一入秋,疏峰便從不間斷供應,這便是一種開心。
又比如上書房,雖然哥哥們明爭暗鬥不斷,但碰到她的生日還是樂意齊集一堂、放下陳見。
她奉行的是找樂子原則,在最無聊重複的生活裏,依舊有不間斷的快樂。
巴拜特穆爾也是,而且他給元衿的這份開心還要加上一個定語寧靜淡泊的開心。
她在福君廟,總是平靜。
能放下一切紛擾,陪伴著黃銅風鈴的響聲,徜徉在書法和佛經。
與世隔絕。
元衿今天進福君廟時,先把昨夜解下的黃銅風鈴掛回了正殿前廊。
她身高不夠,縱使搬了椅子出來,還是要踮起腳。
“公主,小心點,要不我來吧”青山在下麵護著她。
“我自己來就好。”
“公主。”
巴拜特穆爾從後殿走了出來,還是老樣子的血紅袈裟和白麻衣襟在身,淡然地朝她雙手合十,然後去殿內也搬了把椅子出來。
“我來吧。”
他比元衿高許多,手長腳長的人輕輕一夠,就把風鈴掛了回去。
“丁玲當啷”一聲響,是他修長的手指輕觸了風鈴。
他側首一笑,是秋日裏的暖陽。
“寫字嗎公主。”
元衿從椅子上跳下來,“好。”
他從沒在正殿裏和她一起抄過。
巴拜特穆爾從自己的後殿搬來了長桌、蒲團和文房,打開了正殿所有的門窗,讓秋陽灌滿殿宇,迎鴻雁南飛之聲滿堂。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掀袍坐下,元衿也把自己的文房搬到了他對麵。
“寫什麽”
“秋聲賦,如何”
“你為什麽會這個,這可是歐陽修的名篇。”
“小僧是神童啊。”
巴拜特穆爾似是自嘲,又似是調侃,打開硯台,化了一點墨。
上好的頂煙墨在他硯台上化開,比黑夜更濃。
“你這個是宋製蘭煙墨嗎”
他笑了,“公主好眼力,和您寫字,小僧挑了塊最好的。”
“是真的好,宮裏都沒有幾塊,皇阿瑪倒是有,但他不喜歡這些。”康熙崇尚簡樸隻用鬆花石硯,那些上貢的蘭煙墨大多被他束之高閣,偶爾才會被元衿騙走幾塊,“你哪來的”
“小僧三歲開蒙習字,大漠隻有我同時會寫滿蒙漢藏四種文字,法王嘉許我,便把能得到的好墨盡數歸我。”
他擱下墨條,比了個數字。
“這是我八歲那年,法王在大召寺送我的。”
他提筆取了點墨,催促道“公主,開始吧,看看誰快。”
“好。”
一時間,殿內隻有筆尖過紙的沙沙聲。
賴康熙的內卷式授課,元衿背書的功力極佳,一篇秋聲賦她寫得比巴拜特穆爾更快。
她全篇抄完,他還在抄那句“念誰為之戕賊”。
“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元衿笑著背出聲,“神童比我慢了。”
巴拜特穆爾的筆尖一頓,一滴墨水留在了“賊”字上。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放下筆說“我輸了。”
鴻雁還在南渡。
巴拜特穆爾遠望了會兒,回頭問“公主喜歡秋聲賦嗎”
“還可以,我對歐陽修的詩句不算是最喜歡,但可以欣賞。”
“這樣。”巴拜特穆爾沉吟,又問,“公主方便告訴小僧喜歡哪位詩人嗎”
“辛棄疾。”
巴拜特穆爾恍然大悟,“啊,怪不得,您的宮女叫青山。”
“是。”元衿難得靦腆,背了那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他感歎道“我從前不知道,不知道公主最愛的是這句。”
其實也不是這句,可元衿沒說,隻是笑著眯起眼,感受秋陽伴鴻雁的午後,享受難得安靜的時光。
可惜偏有人不知好歹。
“公主喜歡的不是這句,是另一句。”
舜安彥抱著一個木盒跨過門檻,朝他們所坐的位置瞧了瞧。
一張長桌,兩人一邊,沒有位置了。
沒關係,他可以有位置。
他把木盒擱在元衿身旁,動手將元衿原本所坐的書桌搬到了長桌旁邊。
“你幹什麽”
舜安彥又搬來了椅子,再把自己的木盒打開,拿出裏麵的墨水、紙張和羽毛筆。
他笑說“這兒很好,奴才申請和神童一樣,與公主作伴練字。”
巴拜特穆爾有些迷惑,他抬手,指向舜安彥桌上的那些文具,“不知佟少爺這是抄的什麽”
舜安朝他們展示封麵。
第一本牛頓ioiaenaturairciiaateatica,即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記錄了力學三大定律和萬有引力定律。
第二本莎士比亞rooandjuiet,即羅密歐與朱麗葉,後世人盡皆知的悲劇愛情。
第三本笛卡爾diurdeetode,即方法論,裏麵有句後世無數人矯情寫在個簽上的名句“我思故我在”。
舜安彥看到,以博學之名威震大漠的神童巴拜特穆爾滿臉不解,滿臉寫著他是不是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又名東西方文化撕逼之男主犯規。
敏敏方出自歐陽修秋聲賦和辛棄疾賀新郎
小燕子方三本在康熙中期前已威震整個歐洲的書,笛卡爾和牛頓的那兩本改變了整個世界。
加更啦